這就是父親所欽佩無比的晴寒先生的後人。
都說晴寒先生過世後吉家注定沒落無聲,依她看,才不會呢。
晚風拂過金色河麵,三人衣裙披帛拂動飄逸,仿若秋日裡顏色濃烈的畫幅。
……
天色徹底暗下,吉家大門前卻通亮如白晝。
這亮光不單是新換的燈籠——
衡玉跟著祖母下了馬車,望著門檻前的火盆,忍不住笑了,忙催促道:“阿姐,快跨過去!”
帶著家中下人等在大門外的吉南弦笑著道:“恭賀我家大玉兒回府之喜,跨火盆,除晦氣!”
下人們紛紛笑著應和,一臉喜氣洋洋,就差敲鑼打鼓放炮仗了。
寧玉眼中瞬間盈滿淚水。
她笑中帶淚重重點頭,提起了衣裙。
雪青色裙角掃過跳躍著的火苗,仿佛跨過了舊歲,將辛酸與沉暗都留在了昨日。
喻氏也從火盆上跨了過去,嚇得吉南弦連忙去扶她,她衝身後的女孩子招手:“小玉兒,快,你也跨過來!把從曹家那醃臢地帶回來的晦氣都除儘!”
衡玉點頭,笑著跳過火盆。
她伸出了手去:“蘇姑娘也跨過來吧。”
已有些看呆了的蘇蓮娘回過神來,把手遞了過去。
火盆上方,少女細嫩的手指被映照得幾分透明,纖細柔軟帶著暖意。
蘇蓮娘從火盆上跨過去,喻氏便同丈夫介紹起了蓮娘的身份。
見妻子一臉欣賞,兩個妹妹也待對方熱情無比,仿佛是對待上門的貴客,吉南弦也很釋然地笑了:“好了,帶蘇姑娘去膳堂用飯。”
一家人扶著老夫人,說笑著往院中行去。
一餐飯吃得溫馨愉悅。
飯後,衡玉使人將一身倦意的蘇蓮娘送去了客房安置歇息後,才道:“還未恭喜阿兄擢升太子舍人——”
今日她家中可謂雙喜臨門。
喻氏仿佛才想起自家夫君升官的事:“對了,此事怎之前半點風聲也未聽到?”
吉南弦含笑道:“聖人自有考量。”
孟老夫人笑而不語。
聖人有仁名,又豈會真正對昔日老師的後人毫無思量。
隻是一切的前提都還需自身爭氣才行。
所以才有南弦這整整五年的磨礪——
這五年來,南弦靜下心做實事,不急不躁,是對的。
“今日公堂之上,聽聞險些叫那曹觀亭暫逃了罪名。”吉南弦一貫理智,並未被擢升之事占據全部頭腦,此時隨口問道:“聽說是幽州官衙及時送來了物證與供詞?”
“可不是麼,幸虧來得及時。”喻氏道:“這是老天都在幫咱們阿寧呢!”
“可不見得就是老天。”吉南弦笑了笑。
衡玉轉頭看向侍立一旁的小丫頭:“吉吉,你將曹觀亭帶回時,在廣平縣或回來的路上,可曾遇到過什麼值得留意的人或事?”
在她看來,此事絕非巧合。
且今日她聽得分明,那物證是直接由幽州刺史使人送來,吉吉不過是去廣平縣揪了個曹觀亭回來,怎就驚動了幽州刺史?又如此之快便查明了此事的前因後果,事無巨細地理了物證出來,並快馬加鞭送至京城?
這怕是有人於背後推動此事。
且多半有些身份。
“那日倒是遇著了一行人想攔路來著……”吉吉回憶著道:“是個蕭姓的郎君,帶著一群人馬追來,後來問了幾句,卻又調頭離去了。”
“蕭姓郎君?”衡玉看向兄長:“阿兄可知幽州有值得一提的蕭姓人家嗎?”
“幽州……倒是一時記不起有這號人家。”吉南弦思忖了片刻,問吉吉:“那郎君多大年歲,是何模樣?”
“二十出頭的模樣,很年輕。”吉吉認真地道:“且生得很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