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照的梁越發絲微微泛黃,乾乾淨淨的隨著風輕擺在苑陽眼前。
他認真的皺著眉,眯起眼睛,指尖小心翼翼的捏掉傷口邊緣的那塊破皮。
然後才從桌上拿起那片揭開的創可貼,找準合適的角度,認認真真的貼好。
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不過是貼了四五個創可貼,苑陽卻覺得這畫麵跟放了超慢速電影似的,想快進還找不著按鈕,隻能無比煎熬的欣賞完。
“到底跟誰乾架了?”
梁越貼完創可貼抬頭看他,兩個人的臉相距隻有二十來公分。
苑陽一緊張,差點變成鬥雞眼,他猛的一把撐開梁越,“躲開點!”
忽然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又趕緊找借口打圓場說:“是……是兩個小混混。”
梁越被他推的一激靈,回神想了想,笑著說:“哦,是你擋了他們的路,所以他們這麼推你了?”
“啊。”苑陽心虛的轉過頭去看著課桌,眼珠飛快轉了轉,聽出來梁越沒在意他的反應過度,才敷衍的說:“啊是,就這樣打起來了。”
梁越挑挑眉,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沒再細問,而是不動聲色的朝外挪了挪椅子,又開始給苑陽講題。
下午的專業課,倆人幾乎是掐著點進的畫室。
李新澤竟然破天荒的提前就到了,正在細心的指揮著郝甜她們擺放靜物道具。
“運動會結束後,你們就要參加專業集訓,提前先把基礎課程練穩固。這幾天練習色彩,再往後大家練習素描半身像。”
李新澤站在講台上,看起來還是有些疲憊,強打著精神在和學生們溝通近期的教學安排。
苑陽在畫板上貼好一張水粉紙,打開畫箱,從一排水粉刷裡挑了根小號的捏在手上。
一轉頭,看到梁越緊挨著他支起了畫板。
苑陽忍不住了,皺眉小聲的問:“哎,你為什麼非要挨著我?”
“沒規定我必須坐哪兒吧?”梁越偏過頭來,笑著說:“都說你專業好,我想偷你點技術,咱倆好哥們兒,你不會介意吧?”
學技術這種事兒,甭管離遠了離近了都一樣,沒人會介意,彆說偷了直接問人家也會教給你。
可苑陽介意的是,梁越這種不自知的熱情小火苗,會烤的他心理不正常。
梁越見他還皺著眉盯著自己看,停了停手裡的動作,“你還真介意啊?”
“隨便你。”苑陽冷他一眼,轉過頭去觀察那組靜物。
對上這種臉皮厚的人,再加上自己根本說不出口的理由,完全沒轍。
一堆瞅著很開胃的水果,圍著兩隻青白罐子,後麵襯條白麻布,這是今天要畫的靜物,群體冷色調,就跟苑陽的外在性格似的。
要想用水粉表達出這種冷色基調,起底最好選冷色係。
苑陽從畫箱裡挑出一支群青色顏料,擠在調色盒的一格裡兌水調勻,筆刷沾了沾,開始在畫紙上熟練的起稿。
底稿起到一半,苑陽偏頭看了眼梁越的畫板。
滿畫紙清爽舒服的湖藍色,竟然已經起完底稿,正在淺鋪著暗影部分的層次。
苑陽愣了愣,盯著梁越的底稿仔細的看。
結構、比例、透視,都沒問題,速度比他還要快。
再看其他的同學,有的還在調色盒裡挨個擠顏料,有的在用鉛筆描虛線,打底稿的還沒幾個。
“在找什麼?”梁越坐的位置,每次扭頭看靜物的時候,都會先看到苑陽。
發現苑陽停了手,正在東瞅西看,梁越納悶的問:“需要什麼工具嗎?”
苑陽的注意力定回梁越的畫上,“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的?”
梁越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稿,“從小學就開始學了,每到假期,都是在培訓班度過的。”
難怪,對於剛從普3班轉到美7班的梁越來說,畫畫,根本不是一件陌生的事。
而是他一直以來都在堅持的課餘練習。
“要不要比比看誰畫的快?”梁越眨著眼問。
“你什麼都要跟人比賽和賭輸贏?”苑陽好笑的看著他,“畫畫比的又不是速度,是看誰畫的好。”
“那就比誰畫的好?”梁越的表情有點小挑釁的意味,吊著嘴角說:“有挑戰,才有衝勁,你敢不敢?”
苑陽被他激的心一橫眼一瞪,“比就比,誰怕誰!”
比賽,苑陽不是沒參加過,小學的時候比背書,比寫字,比才藝,沒輸過。
初中的時候比演講,比科目競賽,比體育項目,他也樣樣贏的輕鬆。
然而到了高中後,無論什麼比賽,他一概都不參加了。
爭強好勝的念頭早就被厄運活活掐斷,最大的人生都輸了,那些小的,更沒了贏的必要。
但是現在,他不服氣。
一個剛剛轉到藝術班的普高生,在和他叫板。
一個樣樣都比他強的家夥,在向他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