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灶旁。
烈火熊熊燃燒,照耀著邊上麵色蒼白的青年。
青年身著厚厚裘衣蜷縮在角落,全身無時無刻都在顫抖,麵容因痛苦而扭曲至極致,隱約能見青筋暴起……
他咬著牙齒,握著拳頭,眼神儘是絕望與憤怒,心臟起伏得越發快速。
他指甲陷入了肉裡,血絲從指甲縫隙裡不斷地流出。
【為什麼,要活著?】
薑荼喉嚨越發沙啞,人也愈發癲狂,一邊嘶吼,一邊狠狠地咬著自己手上的肉。
一塊一塊被燙傷的皮膚,夾雜著鮮血淋漓,被狠狠地撕咬下來,但咬肉的痛苦,卻不及寒意的萬分之一。
他的聲音漸漸嗚咽,漸漸變輕,然而乾澀的喉嚨間,始終徘徊著一陣陣的顫意。
血液,將他的牙齒全部染紅,漸漸滴在火爐旁,但又因熾熱的熱浪而瞬間乾涸,隻留鮮紅的印記。
他低頭看著滿地的鮮血突然慘笑了起來。
【我,為什麼活著?】
【為什麼活著?】
【父母自小便不要我了,師傅也走了,我,無人在乎,我,為什麼還要活著?】
【如此痛苦地活著,又是為何?】
他仿佛是瘋了般地喃喃自語。
他的身體不斷地抽搐,仿佛無形中,有一道鞭子,狠狠地抽著他,讓他避無可避。
冰冷!
痛苦!
他本能地往火爐邊上擠,近乎將臉頰貼在了火爐邊上。
然後,焦肉的味道,縈繞在周遭。
那一刻,他的痛苦,似乎稍微好一些。
【跳下去,跳下去,一切都結束了!】
他突然死死地盯著火爐,掙紮著一步步爬上火爐邊上,死死盯著熊熊烈火!
【結束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聽說,用血鑄造成的劍,縱然是凡鐵,亦能勝於精鐵,不知是否是真的!】
薑荼看著劍爐裡,那把正在鍛煉的劍,此時此刻,心中出現了一個詭異的想法,想著想著,他帶血的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就是不知,這劍,是何人所獲!】
【不過,與他又有何乾?】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片刻後,閉上了眼睛,縱身躍下火爐!
在即將落下,被炙火所吞噬的瞬間,他耳畔聽到了一陣不真切的破空聲。
隨後,一把斷劍落於他的腳下,恍惚間,漸漸將他托起。
當落在地上那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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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荼師傅有病……”
“夏日尚可出行幾個時辰,但冬日至多半個時辰,否則全身經脈寒氣四溢,被寒症凍死……”
“所以,他一年四季都呆在鑄劍爐中!”
“但他為人極好,我這把劍,便是他幫我打造的,並不要銀兩,他還告訴我,日後我定能成為一名厲害的劍客!”
“……”
爐火依舊在熊熊燃燒著。
張玄吃著水果,看著遠方那身上全是燙傷,沒有頭發眉毛的年輕人。
隨後,又目光看向旁邊的鑄劍房。
鑄劍房內,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農具。
有新的、亦有舊的,有即將熔煉的,也有剛出爐的。
他走向前去,輕輕摸了摸薑荼的額頭,卻發現明明在炙熱滾燙的爐火旁,但他的軀體卻冷如冰塊。
他隻短暫觸碰,便本能地縮了回來,但那股寒意仿佛滲透皮膚,刺入骨髓,縱然幾個呼吸後,仍舊感受自己觸碰的指尖,又冰又麻。
張玄微微皺眉盯著薑荼。
他行走江湖,見過的疑難雜症並不算少,但這種古怪的疾病卻從未見過。
不過,這個世界本身便詭異,任何疾病似乎都正常?
“仙師,其實今日帶您過來,一方麵是看薑荼師傅是否能幫您打一根杆子,另一方麵,也是想讓您幫忙瞧瞧薑荼師傅,瞧瞧他的命理,到底能否活下去,卻不想剛到便見……”林山聲音低下頭,幽幽一歎。
張玄默不作聲,看著薑荼的模樣許久以後,這才搖了搖頭:“此時此刻,任何命理,於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鑄劍房裡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旁邊的曾書正調息打坐,方才於烈火中,操控劍救下薑荼,似耗乾了他的全部力氣,差點就暈了過去。
林山則是閉上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啥。
張玄則是仔細環顧了一下周圍的一些鐵器小件,當看到一些略顯精密的小件後,張玄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