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被攻陷了。
這座自1149年被修築的城堡,在完工後被賜予給聖殿騎士團。
而在一個月前,這座城堡被薩拉丁所攻陷。
至此,耶路撒冷王國海岸線上的所有港口城市,都已被攻陷。
在這一個月中,薩拉丁舉辦了各種宗教慶典,舉辦各種宴會安撫修整麾下的軍隊,以感謝真主對自己的眷顧。
在那些喧囂褪去後,薩拉丁再度攤開了地圖,現如今在耶路撒冷王國,法蘭克人的據點已經不足十個了。
目前尚且能讓薩拉丁本人入眼的,就隻有卡拉克、蒙特利爾還有提爾這三處。
“穆紮法爾,你說如果是你的話,你會選擇什麼地方?”
一旁的穆紮法爾毫不猶豫,指向了提爾港口。
“說說你的理由。”
穆紮法爾點了點頭,直言道:“卡拉克、蒙特利爾,雖然都是外約旦領地的核心,地勢險峻。”
“前些日子阿迪爾大人帶著四千人去圍攻,最終戰敗被破圍,也證明那邊是塊難啃的骨頭。”
“可以說,投入太多精力得不償失。”
聽著穆紮法爾的話,薩拉丁要點點頭,這兩座城堡的地勢險峻,他自己也清楚是真沒什麼辦法去強攻。
“這樣的話,外約旦那邊,隻能暫且擱置。”
“提爾那邊作為海港,三麵環海隻有一處地峽能作為陸地攻擊的方向,難以展開大軍,雖然同樣易守難攻。”
“但考慮到可以預期的第三次十字軍威脅,這可就比外約旦的那兩處城堡致命的多。”
若是沒有提爾,那麼便意味著,來自歐洲的十字軍隻能從的黎波裡登陸,為了抵達至耶路撒冷至少要多行軍130千米。
而如果,薩拉丁順著海岸再攻下的黎波裡城,卻就意味著那些歐洲十字軍,隻能從安條克登陸集結。若想抵達耶路撒冷,則要比提爾登陸至少多行軍380千米。
薩拉丁沒有過於精細的地圖,但也能判斷出這其中的差距。
拿下提爾,便意味著來自歐洲的十字軍,多走五天的陸路。
而若是再拿下的黎波裡,則意味著十字軍要多走大概十五天的陸路。
這幾百千米的距離,將會給那些遠道而來的十字軍,帶去各種麻煩。
就比如說:補給、地形、異族、水土不服、大量的堡壘……
經過耶路撒冷圍城之戰後,薩拉丁愈發清晰的認知到自己其實不適合臨場指揮。
因而他選擇,要在戰鬥爆發之前,就以陽謀大勢,統合天時地利人和,占據不敗之地。
關於提爾,在攻破耶路撒冷城後,薩拉丁便分出大約三千人規模的部隊,去堵住地峽,監視城裡的守軍,並且以長期較低力度的攻城,試探其中的虛實。
如今,王國南部攻勢已經結束,大軍也都修整完畢。
可以是時候對提爾發起總攻了。
並且這一次的進攻,薩拉丁還派遣信使通知阿迪爾,讓自己的那位弟弟調動亞曆山大港口裡的海軍。
這一次,薩拉丁將會在阿卡城集中自己的主力軍隊,對提爾發起一次海陸夾擊。
不過,有個消息讓薩拉丁挺莫名的。
這幾天有消息,從加利利海那邊傳來,自己的一支軍隊被來路不明的敵軍擊潰。
那些敵軍所使用的武器,噴吐出了火焰,猶如雷鳴,或者說龍吼,帶來了天威。
“龍?”
“真的存在這種生物嗎?”
薩拉丁想到了波斯詩人菲爾多西的長詩,也就是《列王紀》裡的那些屠龍者。
一時半會間,薩拉丁摸不著頭腦,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也有可能是那些潰兵的推脫之言。
……
約旦河是巴勒斯坦的母親河,便如雷納德一般,蓋裡斯他們同樣選擇沿著約旦河向北行軍。
因為這能輕鬆補給到大量的水,也能從路過的村莊中采購到足夠的食物。
但就這一路行來的情況而言,已經有相當多的村莊毀於戰火了。
或者、經曆過劫掠。
巴勒斯坦這片土地,現如今滿目瘡痍……
可以說薩拉丁的穆斯林大軍,並沒有對他的同宗兄弟們手下留情。
而在這條行軍路線的必經之路上,有著一座特殊的山峰。
塔博爾山的形狀很特彆,幾乎像個半球體。
其從相當平坦的周圍突然升起,達到海拔575米的高度,然後又從450米的落差俯瞰下方平原上的小鎮。
這麼一座平地凸起的山峰,占據了極其險要的位置,它是加利利南北路線與耶斯列穀東西公路交彙處。
從耶斯列穀向北通往大馬士革的馬裡斯大道就從這裡經過。
【這是上主以色列的天主的命令:你要從納斐塔裡和則步隆子孫中,率領一萬人向塔博爾山進發。】
關於此處要害的爭奪,在曆史上屢有發生,可謂兵家必爭之地。
然而,塔博爾山並非是單純的征戰要害,其在基督教的神話中,占據了顯著的地位。
按照《聖經》中的記載。
天兄耶穌,曾經在這裡顯露過自己的聖容。
那時,耶穌帶著三位使徒登上了這座山,在他們麵前變了形象,衣服放光,極其潔白。
又有摩西與厄裡亞兩位先知顯露出來,向耶穌還有那三位使徒談論天兄的命運。
甚至於天空中有雲彩遮蔽了這些人,又有聲音從天上說:【這是我的兒子,我所揀選的,你們要聽從祂!】
在這一事件中,有關天兄的命運與未來也被揭示——他的苦難乃是父的旨意,死亡已成定局。
由於此地的特殊性,早在羅馬帝國時期,這裡就已經成為基督徒的朝聖地。
8世紀的時候,此山上有著四座教堂和一座修道院。
等到12世紀時,耶路撒冷王國控製此地,本篤會的修士,在那些教堂修道院的基礎上,修建了自己的修道院。
由於地形的緣故,這座聖瑪柯維婭修道院被修築的極為堅固,顯得易守難攻。
事實上,在撒拉遜人看來,這麼一個修道院,同城堡其實沒啥區彆。
這些修道院裡的人,占據著地形優勢,已經多次打退了撒拉遜人的進攻。
以至於惱羞成怒的撒拉遜人,確切說是突厥人,在塔博爾山的北麵,集結了上千人的士兵,就為了拿下此地。
本篤會修士米什卡,看著山腳下那些正在集結的小黑點,心知肚明他們這座修道院快要堅持不住了。
雙方之間的數量差距,確實太大了。
“全能的天主,至尊的創造者。”
“在這耶穌基督顯露聖榮的聖地,我懇求您垂憐。”
“主啊,您曾在這山上顯現,向您的信徒傳遞希望與光明。如今,我在此向您呼求,求您重申您的聖約。”
“因父及子聖神之名。”
“阿門。”
米什卡向天父發出了呼求,然而他亦心知肚明,現如今的王國中,已經沒有軍隊能夠替他們解圍了。
死亡的影子,已經向他們撲來。
在這搖搖晃晃之際,他身旁的另外一名修士,給出了一個建議:
“我聽說那些異教徒,應該是不會殺改信之人的。”
“米什卡,要不然我們假意改信,它日悔過?”
……
與當初雷納德的軍隊一樣,蓋裡斯他們的部隊,同樣麵臨著一個困境,也就是約旦河穀同周圍土地的高低落差。
這些層起彼伏的多樣地形,替行軍帶來了相當大的麻煩,但好處在於這樣的地形,也掩護了大部隊行軍。
在艱難走完一段上坡,塔博爾山南方約7公裡的位置後,蓋裡斯便意識到了塔博爾山的地形優越性。
同巴利安他們簡單交流後,軍隊的指揮權由巴利安接過。
蓋裡斯則帶著幾名帕拉丁,打算前往周邊的村莊探聽一下情況。
翻過一道山梁,蓋裡斯與身後的幾名帕拉丁隨從,便見到農田與村莊。
由於蓋裡斯幾人數量較少,且在接近村莊之前,便都下馬的了的緣故。
村裡的村民們雖然都很警戒,但至少沒表露出清晰的敵意。
在嘗試用撒拉遜語交流後,蓋裡斯驚奇的發現這些當地人,說的居然是希臘語,而且全都是基督徒。
蓋裡斯二話不說當著這些農民的麵,將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自上而下、從右至左畫起了十字。
拇指、食指和中指象征聖父、聖子和聖靈,蓋裡斯畫十字的方法也是典型的東正教的方式。
畫完之後,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金屬十字架,輕吻了一下,道了一聲“阿門”。
以此向這些東正教村民們,展露自己的宗教信仰。
“弟兄們啊,我們是來此聖山的虔誠朝聖者,請問你們能否給予我等這些饑渴的旅人一口吃的呢?”
如此說著,蓋裡斯主動向前走上幾步,握住那個看起來地位最高的老者之手,將自己的金屬十字架塞了過去。
無論是村民們也好,又或者蓋裡斯身後的那幾名帕拉丁,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
實在是蓋裡斯這個自來熟的本事,太過高效了些。
該與人和氣的時候,蓋裡斯那是真一點架子都沒,三言兩語就能融入進人民群眾中去。
便是亞曆山德羅斯·阿爾普·卡裡斯,這位曾經的希臘人突厥人混血奴隸,都不由得扯了一下嘴角。
時至今日,每當他回想起與蓋裡斯初見時的景象,內心中依舊悸動不已。那是一根蠟燭親自點亮了自己,在蓋裡斯的身後,猶如細線的小鎮,接連亮起燈火。
長夜漫漫,野獸橫行,蓋裡斯將迎風執炬,逆潮而上。
這人如港灣一般,吸引著大海上航行的船隻,便是他亞曆山德羅斯,也會去找尋能夠安家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