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卷世界外,一雙眼睛無情而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
“嗬……魂之漠·葬淵的味道麼……吾倒要看看,區區一個高級世界[低級世界(小世界):修為上限卷宗→中級世界(洲界):修為上限卷聖→高級世界(宏界):修為上限卷蒼茫→超級世界(道界):修為上限古帝尊→域界:修為上限千古帝尊→宇界:修為上限卷無涯(萬古帝尊)],又能在吾手中翻出什麼浪花?”
它的眸光猩紅而桀驁,顯得分外可怖。
它,是上天的意誌。
它,名為天魔。
……
終究,他渡過了因果劫。
她的因,他的果。
其實,他已經失敗了,但他無怨無悔。
陳飛宇抬頭望天,他立於雲海之上,而天空之中的劫雲更為濃厚,其上的九彩之色,處處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第四劫,歲月。
一道玄黃色的雷霆落下,沿途的一切都被其扭曲,折射出不穩定的幽光。
歲月劫,審的是時間,是光陰——它是荒蕪與腐朽的代言。
見狀,連本欲繼續出手乾擾的瑯琊帝與愷鯊大帝都是連忙退開,生怕被歲月劫的餘波波及。
而陳飛宇則張開雙臂,擁抱向了歲月劫——在琅琊帝他們看來,這是何等瘋狂的舉動!
陳飛宇的全身肌膚於數息間乾裂、腐朽,他的容顏迅速蒼老,從青年,到中年、老年……
他擁抱的,是他的往生,亦是他的餘生。
……
那是一個下雪天,無儘的雪花於空中飄舞,晶瑩剔透,如同無數翩飛的蝶,在他的指縫間,劃過優美的弧線。
“師父師父!”林輕語使勁搖晃著他的手,小臉上滿是哀求之色,“就帶我出去玩一會兒嘛~你看——都下這麼大的雪了!”
陳飛宇低頭一看手中的《物理卷功秘籍》,才翻看了一半,頓時有些犯難:“這……可是這書我還沒複習夠五百遍呢……”
“我不管,我想去!”林輕語見狀,蹙起了秀眉,撅起了小嘴,嬌蠻地道。
陳飛宇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他寵溺地拍了拍林輕語的螓首:“行吧……為師都依你……”
總有什麼東西,比內卷更重要。
她在他身旁歡快地奔跑,仿若一隻快樂的小精靈;她已經十七歲了,卻仍一如十五年前那般的純真無邪。
她輕靈的笑聲在他耳邊回蕩,如同銀鈴般悅耳。
“師父,來抓我呀~”她蹦蹦跳跳地躲進了樹林,腳下輕功步法施展,一下子便跑沒了影。
陳飛宇無奈一笑,幾步踏出,便已橫跨千米,在林輕語驚愕的日光中,將她三千青絲上的亂雪輕手拂去。
“師父,你到底是什麼境界呀?”林輕語頗不滿意地嘟囔著小嘴,生著悶氣。
陳飛宇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卷……皇吧?可能也許大概或許?”
敷衍至極。
“嗬,上次我卷靈的時候問你,你還跟我說你是卷王的……現在我晉升成了卷王,你又變成卷皇了……”林輕語小臉一苦,話語中有些氣急敗壞的味道。
“怎麼?隻許你進步,不準我變強?”陳飛宇笑著反問道。
“不行,我得比師父你強,這樣我才能保護你!”林輕語的目光出奇的堅決而肯定。
“徒弟還想比師父厲害?”
陳飛宇剛想多調侃她幾句,卻及時停了下來。
他看見她的雙眸中儘是倔強之色:
“我是林家的人……恐怕會給您帶來無窮無儘的麻煩……我得自己解決這一切!”
陳飛宇一怔,旋即歎了口氣:原來,這丫頭也並非是什麼都不懂啊……
不過,傻丫頭,我自會護你一輩子。
……
大雪紛紛揚揚,無境無止。
他背著她,在雪中縱情地奔跑,而她開心地笑著——那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刻。
他在漫天茫茫的白雪中不知跑了多久,跑到連他都是有些吃力;而她也在漫天茫茫的白雪中不知笑了多久,笑到連她都是有些吃力。
於是,他開始慢慢地走著,而她也平靜下來,無言,良久。
終於,他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抬頭望著天,俏臉上滿是思索之色,一如從前那般的俏麗可人。
他不忍心打攪她,回過頭繼續向前走著,看著雪花迷蒙了他的視線,占據了全世界。
林輕語回過神來,她抿了抿唇,認真開口,問道:
“師父,如果我們在雪中一直這麼走下去,是不是——就走到了白頭。”
風飄飄,雪遙遙,夢中不知歲已老,朦朧人間誰登高?
一字一句,無比珍重。
他記得那時,他的心隨著他的腳步一滯,淚水,連同風雪浸濕。
……
歲月蒼老了他的容顏,但他抓住了千秋萬載也一樣不變的紅線——
情緣。
他渡過了歲月劫。
而之後,是“三魂劫”:第五劫天劫,第六劫地劫,第七劫合劫。
他必然撐不過九劫,但是,他可以做到:
天地合,乃敢與卿絕。
天空中九彩雷霆化作了雷海傾瀉而下,而琅琊帝手中的琅琊劍與愷鯊大帝手中的落陽杖則同時點出,直指陳飛宇命門。
但陳飛宇還是沒有看他們。
世人皆欲成仙,得長生;然而,仙人視世人如螻蟻,因而無須動情。
太上忘情,不過如此。
若欲成仙,必先無情,若欲成聖,必先無心。
但若成仙必需無情,那麼這仙,他不做也罷。
道前一扣三千年,回首凡塵——不做仙!
三劫齊落,連同那劍光與杖影,以無可阻擋之勢轟向了陳飛宇,而陳飛宇以指為劍,用出了一式——
“斬仙。”
既然他不做這仙,那便將它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