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言從五柳私立高中畢業以後,就去了上海學法律,後來又留學去美國繼續學習。等他再次回到五柳,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年少輕狂的少年了。
不管五柳私立高中怎麼樣,它到底都算是方嘉言的母校。後來新上任的校長,對學校的管理還算嚴格。時隔多年,方嘉言想回來看看他的母校怎麼樣了。
從北正門進去,是一條寬闊的林蔭道,道路正前方是五柳的主教學樓。方嘉言降低車速,行駛在林蔭道上。高中時期的記憶逐漸蘇醒,他想起當初他和五百多名師生們,站在主教學樓前抗議討說法的場景。
現在想想當初還真是年少輕狂,方嘉言看著主教學樓前的大花壇,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下來。
他想起他高二的時候,和井元化吵架,具體是因為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他隻記得最後他被井元化扔進了噴泉裡,顧詩知道這件事後,氣得踹了井元化好幾腳。
方嘉言把車停好,他走到噴泉邊垂頭看了半晌,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他想起當時為什麼井元化那麼生氣了。
他誤以為顧詩不僅有異裝癖還有性彆認知障礙,以為顧詩是想當女孩子,就問他有沒有變性的打算。如果有這個想法,可以畢業以後去他舅舅的醫院做。他舅舅家醫院專乾這個,風險小口碑好。
可能是出於好奇,顧詩隨便跟他聊了幾句。他們討論前沒注意周圍有沒有人,結果井元化就站在不遠處的樹後麵。他好不容易重新接受自己彎了的事實,轉頭就聽到方嘉言給顧詩推薦變性手術。
和顧詩分開沒多久,方嘉言被井元化以妖言惑眾的罪名,扔到了噴泉裡清醒。
其實他沒有怎麼生氣,因為井元化被顧詩揍了好久,回去還跪了搓衣板。方嘉言拍照留念當做屏保,每天打開手機看看,一天都有好心情。
想到這裡,方嘉言長長的歎了口氣。他比井元化他們早一年畢業,也不知道那兩個學弟怎麼樣了。
方嘉言走進主教學樓,此時正是課間,高一的學生們在走廊裡閒聊打鬨。聽得出五柳現在,已經不流行找老大了,即使互相叫哥也是開玩笑。
從他們了聊天中,方嘉言聽到兩個熟悉的名字。他拉住一個學生問道:“你們說的顧老師和井老師,是叫顧詩和井元化嗎?”
那學生點點頭,方嘉言心跳開始加速,“那他們現在在哪,你知道麼。”
學生問問其他同學,抬頭回答道:“今天沒有書法課,顧老師應該是在教職工休息室。上午體測剛結束下午體育課取消,井老師要是沒在操場,那就是在教師樓。”
他們口中的教師樓和職工休息室是一個地方,都是學校裡給老師準備的宿舍。方嘉言快速的拜訪完校長,就急匆匆的趕去教室宿舍。
幾年過去,職工宿舍已經翻新。離遠看不像是職工宿舍,倒像是高檔小區樓。
方嘉言打聽好兩個老同學的宿舍號,一路小跑著上了樓。他們好久沒見,他很想念過去的友人。
他跑上五樓,扶著牆還沒喘勻氣,就看到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站在井元化宿舍門前。那女人一頭長發垂腰,背影窈窕,露在外麵的雙腿又白又直,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此時一陣風從走廊敞開的窗戶吹過,吹亂女人的長發。女人換了個站姿,方嘉言終於看清她的臉。
巴掌大的臉,模樣清秀。她嘴角含笑,即使隻是遠遠地看,都讓人感覺很甜美。方嘉言嘶了一聲,他覺得這女人他好像在哪見過。
方嘉言記得五柳這個純男校是不收女老師的,他喘了一會正要上去看看那女人到底是誰時,緊閉的宿舍門忽然打開。
一個身材高大,麵容俊朗的男人從裡麵走出來。他應該是剛剛運動完,身上隻穿了一條運動短褲。
儘管模樣發生變化,方嘉言還是認出男人就是井元化。
井元化垂頭和女人聊了幾句,抱住女人腰身彎腰想要親吻她。長發女人欲拒還迎地推推他結實的胸肌,井元化輕笑兩聲,沒有理會女人的小動作,直接把她扛進寢室。
在寢室門關上的瞬間,女人無意間轉過頭,和躲在樓道旁的方嘉言視線相對。四目相對,女人猛地瞪大眼睛。她對方嘉言伸出手,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宿舍門很快就關上了。
與舊友重逢的喜悅消失,方嘉言悄無聲息地走到宿舍門前,貼著門板聽裡麵的動靜。他懷疑剛剛的女人其實是顧詩假扮的,可男人扮女人真的可以這麼漂亮嗎。
隔著宿舍門,隱約能聽到一兩聲驚呼。方嘉言思索半晌,還是有點不確定。他試探的敲敲門,正要開口問問。門裡聲音停頓片刻,隨後一陣略顯慌亂的腳步聲在門內響起。
方嘉言正好奇發生了什麼,忽然聽到一聲輕響。那聲音像是有人被壓在了寢室門上,看著時不時震動兩下的門,方嘉言紅著耳朵後退一步。
當門內隱隱傳來一聲哭聲時,方嘉言連退數步,站在走廊的大花盆後麵,緊張地看著宿舍門。
雖然對井元化的人品有信心,但方嘉言還是沒忍住給顧詩打了個電話,他想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顧詩假扮的。如果不是,那他就算是撬門進去,也要阻止井元化,不讓他做那些混賬事。
電話響了許久,才被人接通。手機裡傳來顧詩略帶顫抖的聲音,似乎剛剛哭過。
“方、方會長,你怎麼回來了?”
方嘉言思索半秒,還是覺得委婉一些,“你哭了?”
顧詩沒說話,隻是傳來輕輕抽抽鼻子,聽上去有些可憐。方嘉言又問道:“井元化在你旁邊嗎?我剛回國想請你們吃頓飯。”
顧詩聲音裡的驚喜漸漸散去,他小聲道:“好呀,不過今天不太行。我們……我們今天有彆的安排。”
在他說話的空隙,方嘉言聽到了一個粗重得富有磁性的喘息聲。他深深地看了眼緊閉地房門,又說了兩句,就善解人意的掛斷電話。
看來他來得不是時候,沒個兩三個小時,那兩人是不會出來的。
方嘉言歎口氣,慢慢地下了樓。沒想到他兩個老朋友,都玩得這麼花了。
他剛走到三樓,又接到顧詩的電話,“會長,你走了嗎,你沒走的話進來幫幫我。”
想到顧詩他們正在做的事情,方嘉言沉默半晌道:“這合適嗎?”
“合適合適,我們搞不定了!”
背景裡,還有井元化的吸氣聲,聽上去好像很疼。
方嘉言神情略有恍惚的走回寢室門前,他手抬了半天,也不敢敲門。電話裡顧詩聲音越發焦急,方嘉言聰明的腦子怎麼都猜不透門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試探的敲敲門,不到兩秒門就被人打開。之前那個長發女人穿著運動短褲站在門口,臉上還帶著哭過的痕跡。
看到正臉後,方嘉言低頭看了一眼他平坦的胸脯。原來他沒猜錯,這女人就是顧詩假扮的。
方嘉言還想再做點心理準備,顧詩一把拉住他,把他拽進寢室。
方嘉言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比如兩個好朋友激烈戰事留下的痕跡,或者沒穿衣服的肌肉壯男。
結果他預想的場景都沒出現,那兩人都好好的穿著衣服,井元化抱著手臂坐在一邊,他隨意看了方嘉言一眼,對他友好地點點頭,隨即一把揪住顧詩,“我都說了沒事,你叫他過來做什麼。”
顧詩蹲下身子,小心戳戳井元化的腳,“你腳趾都流血了,怎麼會沒事!方會長舅舅是做醫生的,他正好在這,讓他給你看看。”
方嘉言掃了一圈寢室裡的東西,地上擺著瑜伽墊和一堆健身器材。再結合兩人對話,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應該是井元化在教顧詩怎麼防身,中間教學器材損壞,把井元化左腳砸傷了。
方嘉言檢查完後,一邊教顧詩處理傷口,一邊站在一旁問道:“所以你剛剛哭是因為嚇得?”
顧詩搖搖頭:“腳是剛砸的,之前是他按著我壓腿,差點沒把我韌帶壓壞。”
井元化聞言敲敲他腦袋,“我一直看著呢,怎麼可能壞。”
“那怎麼那麼疼!”
“還不是你身體太硬了。”
看著吵吵鬨鬨的兩人,方嘉言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時期。
今天顧詩健身的計劃泡湯,井元化又不方便出門,方嘉言索性點了幾個菜和他們邊吃邊聊。
等吃完飯,方嘉言幫忙收拾了東西,起身準備回家。他剛走到樓下,發現剛剛離開的匆忙,他拿的是井元化的手機和宿舍鑰匙。
井元化手機屏幕亮了亮,方嘉言隨意一掃,看到屏保是顧詩睡覺的照片。
方嘉言甩甩手,他感覺這個手機上彌漫著一股子戀愛的酸臭味。他回去敲了半天門,屋裡放著音樂,吵鬨的音樂聲蓋住他敲門的動靜。
他又敲了敲門,發現門好像沒有鎖。他試探的推門進去,想要把自己的手機和車鑰匙拿出來。宿舍客廳裡沒有人,臥室的門倒是緊閉著。
在音樂停頓的空檔,隱約能聽到裡麵傳來斷斷續續地哭聲,還有男人的喘息聲。
方嘉言一愣,他快步走過去敲敲臥室門囑咐道:“井元化,你腳受傷最近還是不要鍛煉。還有你的健身方法並不一定適合顧詩,你要是想教他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做一個計劃表。”
臥室裡,顧詩穿著聖誕短裙頭戴鹿角,跪伏在床上。隨著井元化的動作,被撞得來回晃動。他顫抖著手臂,捂住嘴努力不發出聲。
門外的方嘉言還在試圖阻止他們不科學的健身計劃,顧詩脖子上的鈴鐺晃動兩下。
見井元化還是不說話,顧詩隻好小聲道:“我知道了方會長,我們會注意的,你回去休息吧。”
方嘉言也沒再堅持,聽到外麵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顧詩向著房門掙紮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