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瑤光(1 / 2)

逆世者 七茭白 9236 字 4個月前

他們誰都沒在容鈺屋子裡長呆過,並不知道台階上說話能傳到裡頭去。容鈺聽見幾個人又在外麵說自己壞話,頓覺十分冤枉,抬頭對臨淵說:“今天沒吃啊。”

臨淵沒說話,一邊給花脖子揉肚皮,一邊認真翻看著安平的籍本。武課部分他都是熟悉的,文課卻包羅萬象,從經史兵略到儀典禮教,有的課程他聽都沒聽說過。

他把籍本從頭到尾翻過一遍,自言自語:“學過這麼多。”

容鈺毫無興趣,瞥了一眼答:“他要做禦影衛,當然學得多。宮裡規矩大,沒點真本事也不會讓他過來。”

臨淵點點頭,麵無表情合上了金封,又摸了摸上頭剛寫下的容安平三個字。容鈺小心覷看著臨淵臉色,覺得他似乎有點不高興,就輕聲說:“你不要介意。安平是金封武者,我不會虧待他,可是我隻要你做我的影衛。”

臨淵反問:“為什麼?”

容鈺說:“我隻相信你。”

臨淵微微皺起眉。他想了一會兒,然後鄭重地說:“我不擅長保護主人。很多事,我都想不好。我學的是殺人,安平學的是這個。”

他指了指安平的金封:“安平比我好。”

容鈺笑了一下,說:“你居然還知道比較。”

臨淵怔了怔。

容鈺說:“你不是說你是刀嗎,我以為你隻關心給花脖子剃毛,才不管我想把你放在哪裡。”

臨淵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容鈺就笑嘻嘻道:“而且,我剛才看到你故意氣安平,他都沒和你計較。”

臨淵皺眉道:“我沒有氣他。是他先看我。我隻是警告他。”

容鈺問:“警告他什麼?”

臨淵答:“警告他不準傷害你。”

容鈺說:“你這不是挺會保護我的嗎?”

他長歎一口氣,向後一仰躺到了床上,拿胳膊捂著自己眼睛說:“你會的。你知道怎麼保護我,也想做我的影衛。隻是你現在還不明白,到底是誰教你的啊,三年時間可太長了。”

他想起了三年後的臨淵。那樣冷峻果決,卻又溫柔可靠。他拿一隻眼睛看了看身旁這個懵懂的糊塗人,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行吧。你樂意什麼樣就什麼樣,反正我說話算數。”

他翻了個身,手探到枕頭底下摸了摸,掏出了裝糖的小盒子。自打他上回吃糖吃病了,掌殿女官就收走了屋裡所有糖,每天隻給幾粒,放在小盒子裡。其實他並不喜歡吃糖,可是他發現臨淵喜歡。這一點也許連臨淵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吃糖總是比吃彆的東西迅速,也很樂意被用糖哄騙。

容鈺晃了晃糖盒子,發現裡麵隻剩兩塊糖了,說:“講個條件吧。”

他把兩塊糖放在臨淵手心,說:“第一,對安平好一點;第二,做我的影衛。”

臨淵心神不寧,吃了一塊糖,把另一塊放回盒子,收到了懷中。

容鈺笑道:“你是答應了一條,另一條還要再想想嗎?我可沒時間等你了。”

他邊說,邊把安平的金封收了起來。和金封放一起的還有禦影衛的敕封,他在上麵認認真真寫下臨淵的名字,蓋上了翎皇子府的大印。

他知道自己在探二哥和母親的底線。

但是非這樣不可。

他令人當晚就把敕書送到詹事府去,等到天亮各司開始辦差,敕書已經放在了舒皇子的桌子上。

第二日。

太陽漸漸升上中天,又緩緩向西沉落,窗外兩株蒼天古樹互相交拱了繁密的虯枝,將深濃的翠影籠罩了整個西院。屋子後臨著大湖,半湖水光粼粼,半湖浮蓮搖曳。

瑤光站在外麵,先不急著進去,駐足遠遠眺望了一會兒湖邊風景。孟章隨著他的視線望去,看見一尾青魚帶著水花騰躍,波光一閃,“咚”地又落回湖心裡。

他見瑤光清俊的眉宇罕見地舒展開來,便笑了笑:“這裡是個養傷的好地方啊。”

瑤光露出一個溫淡的笑意,輕聲回答:“大人去過我主人的彆院嗎?那邊也有這樣的一個湖,房子修在水中央,進水閣隻能走一條獨木橋。湖邊有很多密長的蘆葦,隻有風吹過的時候,才能見著人影。”

他抬手卸下自己腰間佩刀,放在了侍從手捧的托盤上,唇還噙著淺淺的笑意:“請大人通報,我代主人來看望翎殿下。如果殿下身子受得住挪動,主人想把翎殿下接彆館去親自照養,馬車已經備好,宮人也一並接過去。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一起跟著去,或者回都尉府也行,翎殿下即將遠行,翎字軍也需要統領打理。”

孟章點點頭,啞聲說:“我聽殿下的安排。”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進了院子,小院外本來有侍衛們帶刀日夜守護,不放任何一個外人進入,可瑤光卻是個熟麵孔,領頭侍衛見著了隻是微微一點頭,便揮手令人讓開了道路。他們進到屋子外間略等了等,傳話的侍者沒一會兒就繞出來,躬了躬身說:“殿下請大人回。”

瑤光第一次請見被拒,不由怔了怔:“我去看看殿下。”

未經傳召便入上位者寢處是大忌,翎皇子雖然沒有實權,卻也是帝國皇子,孟章非常為難,還未開口,瑤光已經會意,索性連腰間收短刀的佩帶都解了下來,遞給孟章:“主人不放心,令我一定要親眼看一看殿下才好。兵器殺意重,怕會衝撞了殿下,請大人為我照看。”

他算是自己半個上司,兩位皇子又感情親厚,孟章不好說什麼,隻得讓開了道路。瑤光抬步而進,隻見內室裡一片涼爽,臨窗下擺了兩個大大的銅鼎,裝了滿滿的冰。幾位外間服侍的宮人見瑤光突然進來都驚了一驚,慌忙上前相迎。瑤光便揮一揮手令他們退下,自己無聲地繞過遮擋的屏風。

他在皇子府就進過無數次翎殿下的內室,這次也一樣毫無顧忌,抬手就推門而入,豈料房門剛開,一隻茶盞擦臉而過,“啪”地一聲,在他身後摔得粉碎。翎皇子端坐在軟榻上,臉色陰沉,冷冷道:“誰讓你進來的?”

瑤光撫肩一低頭,柔聲說:“殿下,我來看看你的傷。今天早晨皇貴妃召見了主人,商議說要把殿下接到彆苑去照顧。”

容鈺寒聲道:“出去。”

瑤光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情。他上前一步,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勸:“殿下,兄弟沒有隔夜仇,主人做事雖然過了些,但全心全意是向著你的。你這一傷,他嚇得幾夜都睡不好覺,隻是事關重大,他實在分不開身兩頭跑,才想著把你接過去放身邊照顧。彆苑離宮裡近,皇貴妃探望也方便些——”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容鈺暴躁地打斷:“滾出去!”

瑤光怔了怔:“殿下——”

容鈺冷冷道:“那日我說得很清楚,以後跟你主子兩不相欠,日後見麵,我還尊他一聲二哥,但他再也彆想和我講什麼兄弟情誼!你也一樣,不要在我麵前裝好人,我知道你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再不出去我叫人了!來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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