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敕封(1 / 2)

逆世者 七茭白 9598 字 4個月前

日近黃昏。

細微的風輕輕溜著湖麵,在水天交界的地方撩起一層輕薄嫋娜的淺藍色薄霧。湖麵沉靜,窗子一推,滿屋子碧藍。

臨淵站在窗邊,把窗欞上紮著的袖箭一個一個拔.出來,重新收到護甲裡。之前他以為會在這屋子裡待很久,就在窗戶和門邊都放了利器警戒,可結果大部分時間卻留在了翎皇子屋子裡,這頭一直空著。

他收了袖箭,又把貼床底和藏門後的匕首都卸了,一一插進腰間。他赤.裸著上身,貼胸膛勒著一套牛皮護甲,上頭藏了無數個暗扣和護兜,滿插著銳利兵器。隻一會兒功夫他就清理了房間各處,然後輕輕一躍出了窗,攀到屋簷下去摸藏那裡的鐵蒺藜。這東西紮手,藏屋簷下是防著有人在此借力攀援,但是收的時候也很麻煩,要一個一個小心地拿。

他把鐵蒺藜全都取下,想回屋卻突然改了主意,在簷下換了兩回手,挪到容鈺窗子前,把鐵蒺藜布置在了簷下。

容鈺還氣著瑤光擅闖內室的事,站在窗前抱胸怒問:“你乾嘛?”

臨淵咬著一隻鐵蒺藜,低頭露了露臉。

容鈺探出去看了眼,說:“你放那裡,紮花脖子的腳。”

臨淵還忙著,答:“花脖子不走這條路。”

他把鐵蒺藜全都布置好,又依樣開始在容鈺窗子外麵布刀,往窗欞上紮了一排袖箭。侍衛們就在窗下守著,他本來以為這屋子很安全,可想不到瑤光還是說進就進,這麼多武者,竟然沒一人出手阻攔。

翎皇子實在是一個太糟糕的主人,手下武者一大堆,卻沒人怕,也沒人聽。他要去西境監軍,那邊又冷又荒涼,肯定有很多人欺負他。

他需要一把刀。需要一個絕對遵從的武者維護他威儀,為他流血。

信不得彆人了。

雖然翎皇子強迫他。不僅收回特赦,還打他打那麼狠。

可後來卻對他很真心。

他被訓.誡過無數次,再多幾次也沒什麼,但是從沒人對他真心。

所以他就覺得願意作翎皇子的刀。或者作影衛。怎麼樣都可以。

他把翎皇子窗外布置了一番,又原路回到自己屋,等確定沒什麼遺漏了,就把床上外衣拎起來抖了抖,重新往身上一裹。

“當啷”一聲,一個小盒子掉了出來。

臨淵撿起盒子,拇指一錯推開半邊,裡麵是昨日剩下的一顆糖。他一仰脖倒進嘴,沒嚼就吞了下去。

他回到容鈺屋裡,像自己屋子那樣,把很多把匕首和短刀藏在了角落和床底。容鈺在一旁抱胸看著,問:“這是陷阱嗎?以後彆人就進不來了嗎?”

臨淵糾正:“隻要我在屋子裡,彆人就進不來了。”

容鈺十分高興:“那以後你和我一起睡嗎?不回你屋子了?”

臨淵“嗯”了一聲,一指床後:“我睡花脖子那裡就可以。”

容鈺說:“那我也睡花脖子那裡,讓花脖子自己睡床。”

臨淵覺得不妥,可是也想不出為什麼不好,隻得點點頭。

容鈺非常快樂,立刻叫人搬來很多被褥和枕頭,又清空了一個櫃子給臨淵放兵器。他正忙活著,外頭突然通報小舅舅來了,連忙放下東西迎了出去。

莫慶餘被容鈺派人急請,一路過來跑得滿頭大汗,見容鈺無恙先長鬆了一口氣,撫著胸口說:“我還以為你又病了……派人傳話也不仔細,嚇死舅舅了。”

容鈺連忙遞上手巾,歉聲說:“我去了東院,門房說舅舅不在家裡,才派人出去找。”

莫慶餘一點頭,先凝神把容鈺上下打量了半晌,臉露喜意,說:“才三天沒見,我看你氣色好了不少。傷口還疼不疼?”

容鈺搖搖頭,把衣襟解開讓舅舅看了看被紗布纏裹的胸口,說:“傷口已經收了,隻要不碰,就不太疼。就是總暈,沒力氣。”

醫官每天三遍地往東院和宮裡彙報翎皇子傷勢,莫慶餘早知道得一清二楚,便把衣服給容鈺理好,輕聲說:“頭暈是因為血流得太多。殿下乖乖的,多吃多睡,再養個十來天就好了。司禮官說下個月接連好幾個日子大吉,要把殿下的封爵和授權禮放一起舉行,到時候殿下有精神氣色又好,受禮時才能拿出翎王的威風來。”

容鈺蔫頭蔫腦的並不高興,低聲問:“舅舅知道吧?我的禦影衛,得在封爵大典前選出來。”

莫慶餘見他還在煩惱這件事情,就低聲勸:“聽舅舅的話,不要再生事端了,宮裡怎麼安排,你就怎麼做,西境危險,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助力,你帶著兩個影衛去,叫他們兩個人一起保護你。過兩年攢了軍功,就是威風凜凜的莞南翎親王了,等到了藩地,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要是實在不喜歡,隨便找個理由遠遠遣開就是了,再不行派到舅舅這裡來,舅舅絕不虧待他。”

容鈺搖搖頭。他遣退左右,又令臨淵在外麵看著不準人接近,等屋子裡隻有兩人了,他就緊緊抓著莫慶餘的手,低聲央求:“小舅舅,你得幫我。”

“我得給臨淵安排個好出身。他沒時間拿金封了,隻能靠母家保薦,家裡給我挑的影衛,詹事府總沒權力乾涉,而且敕封的時候有莫氏加持,儀服上還能帶個紫邊,將來在我這裡辦事也方便。”

所謂母家保薦,就是要莫氏以全族的名義,推舉武者入仕或侍奉宗室。武者習武開銷巨大,很少有家庭能獨立承擔,一般若發現小孩子根骨絕佳,都是送到主家接受恩養。十幾年的撫育和教導下來,武者都同自己家族產生了深厚的感情,極少會去效忠彆家,也極少有家族會信任彆家培養出來的武者。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全族舉薦入宮的武者,便是代表整個家族效忠皇室,這是一位武者在帝國內能得到的最高待遇,但是要求非常嚴格,對保舉的家族也有很多限製。

莫慶餘十分頭大,為難道:“殿下,這可比拿金封還麻煩啊!全族舉薦,那不僅要莫氏徽記,底下二十多個屬族都得一起署名,屬族下麵還有屬族,還有數不清的效忠武者,哪個不樂意了,就得一一比試過去,彆的先不說,光這麼全邦跑一圈,沒個一年半載也拿不下來啊?”

容鈺知道這裡頭有數不儘的麻煩事,就放軟了聲音說:“舅舅不要騙我,光我這裡,就有好幾家徽記能隨時取用,舅舅手裡有幾家?”

莫慶餘避而不談,隻是說:“有那麼幾家,無論如何都得登門拜見,而且還不一定能成。”

容鈺知道舅舅年輕時辦下了無數荒唐事,導致底下幾家屬族放話說隻尊嫡長,不再效忠舅舅。他大略知道那幾家都是誰,想了半天說:“我知道有幾家和皇城有聯係,大概會留一兩個徽記方便往來,我去問問。我母親那裡也有幾個。”

莫慶餘長歎一聲,揉著臉說:“這個,太難了。照理臨淵得挨家登門拜殿,把彆家都贏得心服口服才行。就算裝個樣子吧,臨淵也得回邦裡給各家主磕個頭。要是連個禮都沒有直接就用人家徽記,現在他們看在殿下封爵的份上不吭聲,將來也是後患無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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