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到現在都還記得這句話。
或者說……
他本身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而瀧澤生說得每句話,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歌劇院的風波很快過去,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般平靜,瀧澤生和以往一樣處理著工作,他本來就沒有什麼外出的任務,江夏凜也想要抓到他隻能闖進港口mafia的老巢。
但是這樣他們會進入漫長的僵持,瀧澤生某天和太宰治說,“你以前過得是被幽禁的日子吧。”
他看著青年的眸子,太宰治最近被他勒令嚴格作息,看上去氣色總算沒有那麼差勁了,可常年的不見天日還是讓他的皮膚顯得過於白皙了些,但起碼眼下的青黑淡去了,“港口mafia的首領人人聽了都得哆嗦一下,本人卻因為暗殺隻能躲在鋼筋鐵板之內。”
“在挖苦我嗎?”
“坦白說的話是心疼你、”瀧澤生把文件往旁邊一丟,“今天是我暴露的第七天,除了那天晚上的爆炸,我外出采購時店員往我的咖啡裡加了迷藥,之前的辦公室裡閃爍出了狙擊槍的紅光外…一切都感覺毫無變化,今天依舊是個好天氣。”
“瀧澤。”
“嗯?”
“你丟的東西找到了。”
“……”
瀧澤生遲鈍的反應了一會兒,“我丟的東西?什麼東西?”
“你和森先生說的,丟失在大海裡的東西。”
“……”
瀧澤生怔怔的凝視著空氣中的某一點,然後猛地鎖定住了在首領位上雲淡風輕的青年,“你在說什麼?”
“是字麵意思,剛剛傳回來的消息。”從未告訴瀧澤自己正在尋找其丟失之物的
太宰治輕彎起眉眼,“你描述的,徽章一樣的東西。”
瀧澤生還是覺得有些奇幻,但不妨礙他驚喜的幾乎要原地跳起,“好樣的太宰!你瞞得太嚴實了,在大海裡找到這麼小一個物件,你到底出動了多少人啊——”
瀧澤生本想著尋找一位特殊的尋物異能力者,他也查過港口mafia的資料庫,可惜那樣的異能力者信息並沒有收入在內。
他本來想著等忙完這陣過去再找太宰幫忙,因為港口mafia的首領實在是忙,太忙,非常忙!
“不敢想象,這樣的生活究竟有什麼意義!”
瀧澤生大發牢騷,“但可能,當你看到成果擺在眼前的時候,會稍微感到那麼一點兒欣慰?”
“如果我不是首領的話,你的東西肯定不會這麼快被找到。”
“它在哪呢?”
“大概傍晚會送過來。”
“……”
“怎麼了?”
“有些……心情複雜吧。”
那枚徽章格外重要,是瀧澤生的坐標。
雖然沒有百分百的可能,但係統曾經說過,“這東西記錄著你去過的每一個世界。”他想回到悟的世界,必定需要借助它的力量。
“那是什麼東西呢?”太宰治問道,“讓你複活的東西嗎?”
瀧澤生想了又想,然後對著太宰治點了點頭。
傍晚的時候。
瀧澤生聽到太宰治接了一個電話。
來電人應當不是什麼簡單角色,因為放下電話的太宰治,麵上的表情竟然有一分空茫。
“怎麼了,說了什麼嗎?”
“兩個月前,我找外交部,聯係了法國異能機構。”
“……”
瀧澤生立刻明白了來電的內容。
法國,他們和法國除了貿易關係,也就是那兩位超越者了。
“是蘭堂大哥有消息了嗎?”
“嗯,他說……”太宰治看向瀧澤生,再一次把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
“他說,並沒有感受到另外的異能力波動,他沒有複活你,也沒有感受到你身上傳來的鏈接,他和你之間應當沒有任何關係。”
這才對!!
瀧澤生的眼睛亮起。
他和阿蒂爾蘭波的異能力本來就沒有關係!
他回來是因為逃離穿越局,又不是被彩畫集複活!
瀧澤生顛顛的跑到太宰治麵前,“那我們!”
太宰治雙手比叉,“達咩!”
“為什麼啊?!”
瀧澤生瞪大眼睛,
“雖然我並沒有皮膚饑渴症,也沒有什麼隨時隨地一定要牽你手的癖好……可是不能和不想是兩碼事啊!!!”其實格外喜歡貼貼的瀧澤生鬱悶極了,“最起碼,我不想再在手指上纏滿繃帶了,很不透氣。”
太宰治表情嚴肅,“如果我碰到你的那一刻,你就開始流血怎麼辦?”
“我總感覺不會。”
“直覺並不能作為參考意見。”
“……”
瀧澤生的煩躁的皺了下眉。
不行。
必須要解決這一點。
不管是不是異能力,他都不被這個世界所接受。
因為這個世界認為,他是個死人了。
過去的所有信息都在顯示,瀧澤生死於那間暗巷。
並且——
即使他沒有問太宰治,太宰治也沒有說,但瀧澤生知道,對方一定去挖過他的墳墓。
因為身體是秘密的關係,瀧澤生覺得自己應當是沒有屍體留下的,大概率被火化了,但瀧澤生沒有說過他想把骨灰撒向大海那種話,所以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灰燼應該被放進了棺材。
瀧澤生都不想想象他的追悼會是什麼情景。
這次和悟的世界還不一樣,在悟的世界裡,他隻是氣息看起來像咒靈罷了,本質上並沒有受到嚴重影響。
可現在頂著這好像隨時就能嗚呼的身體……
“有什麼辦法……”思考入神的碧眸青年喃喃自語道,“……讓我真正複活呢?”
一時間,太宰治屏住了呼吸。
他看向瀧澤生,瀧澤生正垂著頭沉思。
黑發青年的神色掩在一片暗影中,卻好像湧動著什麼。
……有的。
有的。
那個方法是存在的。
瀧澤生的思緒和太宰治接軌了。
他想到係統和他講述這個世界的設定時,向他提過一嘴的東西。
——書。
寫上什麼便會成真的書。
讓他在這個世界真正複活的方法,是更改過去。
***
徽章出了狀況。
據打撈人員所說,他們帶著那枚徽章駛向岸邊,可沒走出二十米,徽章就消失了。
當時他們無比的恐慌,他們以為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弄丟了!
他們查閱監控,確切的看到徽章是憑空消失的,隨後有人提議原路返回去尋找它,理由是“我找到它的時候它正發著微光,被我握在手中光芒便消失了,而且很奇怪的是,我握著它的時候總想把它丟掉,就好像它不屬於我,我不該碰它一樣。”
異能造物是有其他特性的,水手們再次在相同的地方找到徽章時,調笑了一句,“這玩意兒還挺有脾氣。”
然而他們不管怎麼做都無法把它帶離,握在手中會消失,綁在船上會消失,在即將消失的地方奮力的向天空一丟……還是會消失,回到原處。
邪門到像是會刷新降落點一樣。
沒有辦法,瀧澤生隻能親自去。
不巧的是,今晚港口mafia的武器庫遭到了不明襲擊,之前一直打壓的組織也冒出來鬨事,機動組基本都被派出去行動了。
“讓立原跟著我吧,其餘的……”瀧澤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竊聽器
,“你隨時監視我的動態,我會儘快回來的。”
等他喬裝打扮後出了門,才發現門口竟然站著武裝偵探社的人。
是國木田獨步和穀崎潤一郎。
幾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國木田說,“去海邊的公路容易被伏擊,我們坐電車去。”
這是真的,上一次瀧澤生回孤兒院,就差點兒被軍警帶走。
電車上人數眾多,去往偏郊還能換乘小巴,對方要做什麼也需要顧及普通民眾。
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瀧澤生穿著和彆人相似的黑西裝,排在地鐵站的隊伍裡,一眼望過去隻能看到人頭。
他拉了拉帽簷,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立原道造閒聊著。
自從上一次他說立原道造的創可貼很酷之後,對方就好像認定他是自己人一樣變得熱絡起來,還興致勃勃的和瀧澤生分享挑衣服的品味。
隊伍有條不紊的前進著,晚高峰的地鐵站擁擠得有些令人喘不過氣。
忽然,瀧澤生感覺自己手中被塞入了什麼。
然後是沉悶的聲響,很像是裝了□□的槍。
緊接著,不知從哪裡發出了一聲尖叫。
人們下意識檢查著自己的周圍,然後尖叫變成了重疊的,瀧澤生的周身忽然空出了一大片。
一個男人正麵朝下的倒在地上,身下漫開大量的鮮血。
瀧澤生往自己手中一看——是把槍。
地鐵戰裡的警務飛快的躥了出來,反應過來的國木田立刻將瀧澤生擋在身後,“等等,這裡麵絕對有誤會!”
地上的男人被翻轉過來,露出了一張曾出現在電視上的麵容。
瀧澤生的臉色沉了下去。
雖然隻是很短的一個畫麵,他也在電視上記住了這個人的臉:對方公開反對過讓黑手黨在橫濱合法存在,是一位親民的政客。
他被黑手黨記仇並解決,在眾人的認知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