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1 / 2)

事情似乎和預想的發生了偏移。

琴酒醒了。

而且他醒來後安全沒有選擇呆在安全屋裡,那間安全屋的門是能正常從裡麵打開的,瀧澤生的第一反應是後悔出門的時候沒有把門反鎖。

耳機裡傳來了爭執和打鬥聲,顯然是公寓內的組織成員發現了琴酒——根據首長的做法,不管瀧澤生為帶回琴酒做了怎樣的解釋,這個充斥著霸道和暴力的組織都會為了敲打他而對他帶回來的人動手。

瀧澤生用最快的速度衝上了樓,連電梯都沒有乘坐,他在上樓的過程中聽到了耳機裡傳來了風聲,竊聽器是他黏在了琴酒的大衣內側標簽的後麵,收音效果隻能說還行。

是在頂樓。

這些在中學時代就廝混在一起到現在的組織成員就算如今不常見麵不常聊天,也有著時間和共同經曆所孕育的深厚情誼,一般來說不會對同伴下死手,他們最擅長做的事情就是當著上司的麵演一出拚命的大戲。

武裝偵探社的人曾向瀧澤生打聽過一件事,那就是不死軍團成員既然對戰場如此恐懼,一定有試圖結束這一切吧。

他們雖然在設備和人數上不占優勢,但是生命的無限也是戰場上的一大武器。經驗累積,越發熟悉敵人的習慣,耗到最後,他們以生命的數量來拚搏,總能算是贏回來幾次“死亡”的吧?

而現實是,他們一次次向前線衝去,而戰果微乎其微。

“是的,士兵們都在玩一場遊戲……一場舉著槍向前衝的遊戲。”瀧澤生肯定了某個社員的問題,“也就是,他們會一臉嚴肅的進行——人體描邊。”

在對敵人懷有對同類的憐憫同理之情後,拿在手中的槍所射出的指向性完美的子彈,和戰鬥機上廣泛投射下的炸藥相比,便顯得更為沉重和渺小了。

疼痛感,罪惡感,無望感,是那個地獄的構成。

這個現象在橫濱的裡世界也存在著,所以港口mafia有精銳部隊和底層人員之分,非異能力者在進行統一的訓練後,平均水平其實相差不大,無非是反應力是否靈敏跑得快不快而已,讓他們有本質區彆的是心性。精銳部隊的人都能做到狠厲的衝著敵人瞄準開槍,而底層人員就是靠人數做做樣子,他們藏在眾人之間,就好像這樣便不會保留自己的懦弱和惻隱之心,有時候他們的武器就是擺設,就算開槍也隻會往下麵打。

不到迫不得已——比如說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他們麵對上級的命令都是抱著某種濫竽充數得過且過的心態,除了想要取得功績拚命向上爬的。

太宰治剛加入港口mafia那段時間還命令某個路過的下屬對自己開槍,那個不幸被選中的男人哆嗦著扣動扳機,子彈直直的擦過太宰治的臉頰。

黑發少年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劃痕。

當時瀧澤生恰巧路過,誇張的跳了出來,捧住他的臉左瞧右瞧,“臉傷了臉傷了!小心他還沒瞄準的時候走火啊!以他那點兒膽子怎麼可能瞄準上司的

腦袋……”

自認和瀧澤生不熟的太宰治一把揮開他的手,而瀧澤生趁機讓人快點兒滾,然後熟練的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紗布和藥棉,不由分說的往太宰治臉上懟。

太宰治向後昂頭要躲開他伸過來的爪子,這個時候瀧澤生的年齡優勢就顯上來了,他經驗豐富的直接把太宰治抵在了牆上,防止對方像條泥鰍一樣滑溜,讓其避無可避!

最後太宰治妥協了。

他半垂著眼瞼有氣無力的盯著瀧澤生湊過來的臉,瀧澤生正仔細的給他處理傷口。

但是太宰治還是想掙紮一下,在嘴上硬氣道,“少妨礙我,瀧澤。”

“略。本來你的處境就夠危險了,能不能活到成年還不知道,你還要玩火。”

“怎麼?你預言我將在近幾年死去嗎?”

“狗屁的預言,如果是預言的話我會把預言師的攤子砸了,讓他即刻改行。”

“我倒想看看他敢不敢開槍。”

“這不是開了?”

“因為我用了威脅。”太宰治露出了一個荒蕪的笑,“你隻看到了一半,瀧澤…他一開始堅決不開槍,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我聽了都要感動得流淚了呢,然後我說如果他不開槍,明天他的直係上司就會知道他曾在任務中因為疏漏沒有及時傳達重要信息,導致他在的小隊幾乎全滅。”

“這對我來說稱不上威脅。”瀧澤生對他剖露的人類劣根性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自顧自的拿自己這個沒什麼代表性的個體舉例,“能對我起作用的威脅,隻有敵人對我說不完成某件事你就會被槍殺——這種程度的條件才行。”

……

思緒又偏了。

瀧澤生來到了天台的門前,他稍微有一些氣喘,但隻要幾個呼吸就能完全平複下來。

果然見不到麵了就會開始無限回憶之前的過往,把腦子裡的存貨翻來覆去的盤。

他推開了門,然後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一滯。

天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人,他們的慘狀就像剛剛參加了不良團夥之間的對決,也就是拳拳到肉的混戰。

如瀧澤生想的一樣,他們雖然打得狠,但是沒有動槍也沒有動刀,隻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悲哀。

他們可能覺得自己卷入了組織的權力紛爭,明明都是同伴,為什麼如今卻要為了不同的命令對抗。

沒關係,統一一下就不會如此糾結了。

因為勝利者會得到所有人。

眼前雖然狼藉,可已經沒有了紛爭,但是耳機裡的聲響明顯不對勁,瀧澤生迅速繞到了樓梯之後,就看到幾個人昏倒在一旁。

……續和?

染著金毛的青年人正捂著鼻子靠在一邊的牆上,一隻眼瞼腫到睜不開,鼻子下還蜿蜒著兩道掉到下巴上的血痕,而他皺皺巴巴的領子上全是氤氳開的血跡。

“瀧澤大人……”

看到瀧澤生來了,明顯被打了一頓的續和堅強的指了指旁邊的塑料袋,“我隻買

回來了一半的東西。”

瀧澤生:“……”

瀧澤生:“你需要去看看腦子嗎?”

續和:“我的腦袋沒有受傷。”

瀧澤生:“我是說你的大腦本身構造可能有點兒問題。”

續和:“……啊?”

下一秒,涼風吹到了脖頸,瀧澤生條件反射的蹲下了身。

一個棒球棍從他的頭頂劃過,竟然發出了破開空氣的氣流聲,看那速度和力度,瀧澤生毫不懷疑自己要是被打中,頭破血流都是輕的,頭骨可能都開一個洞!

他毫不猶豫的順著下蹲的勢一個旋身橫掃,幸運的把人踹倒了,可是這人就算倒下都能眼疾手快的抓住瀧澤生的腳腕,把他甩飛了出去。

瀧澤生剛剛站穩,都沒有直起上半身,迎麵而來的又是一悶棍。

“等…等等!GIN!!是我啊!”瀧澤生借著天台的底燈看清了攻擊他的人,一頭長發淩厲的在半空中劃過泛著冷調的弧線,過長的額發在飄動間將青年的神色掩蓋住了。

這怎麼可能打!瀧澤生連連後退,“喂,看得清嗎?你這家夥醒來就這麼亂來,傷口會裂開的——”

麵前的人停住了。

那其實更像是鎮住了。

瀧澤生借著這幾秒鐘的停頓,幾步跑到了頂樓的地燈邊上,還挑了光源最好的角度,確保自己的臉不僅不會被照成鬼還會加一層磨皮濾鏡。

他的眸子因為這一束光而顯得閃亮極了,流淌著某種細膩的,隱匿起來卻仍會因為漲滿而溢出來的情緒。

“看清了嗎?”

瀧澤生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他將一隻手伸進口袋,那是看上去不會那麼拘謹的姿勢,但被包裹住的手指正不自覺的蜷起。

“事情可能會有些複雜,關於我的情況……”

已經死而複生了“兩次”的瀧澤生自覺很有經驗了,這個時候已經能夠一副鎮靜的模樣,“剛剛我也想給你解釋的,但是你好像燒得昏過去了,不過應該問題不大,gin,你……”

“——你是誰?”

“……?”

瀧澤生指了指自己,“我?”

銀發青眸的青年定定的看著他,瀧澤生隻能感到撲麵而來的敵意,警惕。

那句問話的腔調也變得令瀧澤生耿耿於懷起來,明顯不是什麼歡迎欣喜的感覺。

瀧澤生遲疑到,“你問我是誰?”

而琴酒已經嘲諷道,“難道你聽不懂日語?”

他的敵意太明顯了,仿佛渾身豎起尖刺,並不是那種心平氣和的聽些什麼話的狀態。

“但是我……”瀧澤生差點兒要以為鬨出了什麼失憶戲碼,他定定的豎起兩根手指,“這是什麼?”

琴酒:“……”

瀧澤生咧開唇角,兩根手指像剪刀一樣哢嚓了一下,指側的皮膚相碰,他笑著說道,“這是我和你。”

琴酒:“……”

地上爬起來的續和:“……??”

續和:什麼?什麼?!這種情況下瀧澤大人還不忘撩人嗎?!

說完那句話後,場麵就沉寂了下來。

幸好瀧澤生基本不會感到尷尬,即使現在天台吹過的風寂寥又寒冷。

瀧澤生隻隱約看到了琴酒拿著棒球棍的手抖了一下,看上去正在艱難的隱忍著什麼。

“……不和我說些什麼嗎?”

等了半晌都沒有得到回應,瀧澤生放下了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的聲音顯得更加輕了,躺在地上的續和覺得他下一秒好像就要隨著風飄走。

“剛剛你醒來就沒有和我說話,現在你都活蹦亂跳這麼久了,抱著殺掉我的信念朝我揮棍子,現在總不能不理我吧。”

死而複生是世人難以接受的事。

瀧澤生知道他需要緩和接受的時間。

我忘記了我如何離開,但我還記得我要回來。

所以他耐心的,一步一步緩緩靠近,“gin……”

胸口被抵住了。

被那根琴酒不知道從哪裡摸來的棒球棍——當然這最有可能是從習慣了用棒球棍當武器的混混手裡搶來的。

瀧澤生垂頭看著抵在胸口的堅硬家夥。

“……要不我離你遠點兒?”

他話音一轉,多了幾分輕快的意味,“還是說你很想和我用這種特殊的方式敘舊?”

想起來了。

瀧澤生和黑澤陣當然會因為某條命令給綁定在一起,畢竟是係統安排的身份,伴侶型工具人的任務如果不陪伴在任務對象身邊就毫無意義。

而他們正式見麵的情景和以往的兩次任務都不一樣——

“又見麵了,黑澤。”碧眸少年站在黑發女性的身前,掛著討巧的笑臉伸出了手,“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瀧澤生,目前負責技術部的開發工作,主修計算機,研究的東西還在保密階段,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也可以悄悄告訴你。”

空靜在他身後扯了扯嘴角,“瀧澤,你的工作是秘密,不能泄露給任何人。”

“好嚴苛啊,但是黑澤沒關係吧。”瀧澤生轉眸看向她,“因為我的命現在交給他負責不是嗎,更了解我的話他就能準備得更充分一些。”

很意外,瀧澤生的這次任務開局並不是“保護者”的身份,他是顯而易見的“被保護者”。

雖然他們後來也發展為了可以並肩作戰的關係,可一開始,他們兩人之間是因為不可推脫的任務而被迫相處的。

瀧澤生後來想,這是係統根據黑澤陣的性格所做的特殊設置,比起冒然出現一個要保護他的家夥——太可疑太刻意還可能被一個孤傲的少年鄙視——一個保護瀧澤生的任務可能會讓黑澤陣率先對他投以極大的關注度和責任感。

而很微妙的是——

瀧澤生那個時候的狀態很不好。

他經曆一次和五條悟的離彆,又在太宰治的懷裡哭泣著離開了。

第二個任務是他難以忍受任務綜合征主動開啟的,第三個任務則是係統催促以致半強迫的。

也就是說,瀧澤生在毫無準備甚至是非自願的狀態下,倉促的進入了第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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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係統還告訴他,這次的任務有些特殊,可能會有一些臨時的改動。

瀧澤生的抗拒心理在那時便在蠢蠢欲動著,隻是他仍然選擇了當一個乖順的合格的員工,卻沒有想著當一個優秀的員工。

瀧澤生有些疲憊了。

他以為的伴侶型工具人的任務會長達幾十年,他以為他們有漫長的,可以珍惜可以揮霍的時間,但是兩次都在人生剛剛開始,逐漸走向更為圓滿的時刻戛然而止。

所以就像人生再度重啟,來到“第三次”之後,瀧澤生厭倦了。

他的厭倦掩飾在太宰治的“人格”之下,那何嘗不是太宰治在保護他。

他隻要模仿太宰治的行事作風,就可以偽裝自己的失誤和怪異,這種方式甚至可以讓他光明正大的去思念一個人,因為你看,我的人生處處都是你的影子,我每時每刻都在想念你。

和黑澤陣綁定在一起後,瀧澤生可謂放肆的囂張過一段日子。

他想知道這個任務究竟有多麼的特殊,又有怎樣的自由限度,於是在最初,瀧澤生是最不安定最鬨騰的那位。

第一天,瀧澤生便暗示道,“黑澤,我餓了,沒有糖分我的大腦就會生鏽,大腦生鏽我就打不出代碼,我的工作效率會大打折扣,那位先生會失望,可是現在是淩晨兩點,外麵還在營業的甜品店屈指可數,如果我能吃到海鹽味奶油喜久福就好了,那麼我一定會在幸福中工作……”

碎碎念個不停的少年有氣無力的攤倒在沙發上,他的臉埋在沙發裡,於是聲音也含混不清。

黑澤陣:“……”

他的臉上是嫌棄,連語氣也是嫌棄的,“真麻煩……”

然後他帶著錢,穿上衣服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