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2 / 2)

“……”碧眸少年的呼吸沉了下來,他的表情有一瞬化為了空白,可很快牽起了一個極為淺淡又溫和的笑容,“因為他們都不會長成爛橘子。”

“……?”

“沒有家人,沒有背景,無法世襲,即使生活困苦,即使後來逆天改命……也不會輕易變成把人命當作籌碼隨意撥弄的討厭大人物。”

瀧澤生在森的孤兒院深刻體會到,父母的缺失不是命運給予的最痛苦的地獄,愛的缺失才是。

“況且把我葬在那裡,總有人會時不時去看我吧……去看我,順路再去孤兒院看一眼,成為一個事實大於稱謂的監督者,省得有些院長員工私吞了捐助資金。”

幽幽說著這些的少年就像肩頭放著一顆鬼怪的頭顱,透出濃烈的厭棄感來,“世襲製下的孩子們可是會從小耳濡目染的學會很多糟糕的東西,我稱呼他們為小橘子。”

“橘子不好吃嗎?”黑澤陣問。

“噗……哈哈哈……你到底是正經問的還是在暗喻啊?”

“你討厭吃橘子?”

瀧澤生怔了一下,他眼睛瞪大,隨後興奮的直起腰,“不,我不討厭,不要把討厭橘子這一點放進我的喜好歸類裡哦。下次出任務回來請給我帶橘子!”

但是黑澤陣的反應讓瀧澤生意識到,這人是真的不在意誰的身世,苦衷。

“我跟你講啊,年少就背負巨債這種設定呢很容易升起彆人的同理心的……”瀧澤生舔了舔被果酒浸潤的亮晶晶的嘴唇,“隻要身不由己,彆人就會自發的憐惜你,以某種高高在上的憐憫態度來定位他和你的關係,影視作品裡不就很喜歡用這種設定嗎,男女主因為其中一方露出了可憐落魄的姿態而靠近對方,從而產生交集,為對方的‘堅強’而動容。”

黑澤陣望著吧台對麵的反射裝飾物抿了一口酒。

他說,“堅強?大多隻是無可奈何的被迫接受而已,既然接受了就好好乾,又不是拿槍指著腦袋,哪這麼多破事。”

“哈哈哈哈哈……說的是啊。”

忽然,一隻手搭上了瀧澤生的肩。

瀧澤生一個激靈,噴灑在臉頰邊的吐息很快鑽入鼻腔,帶著濃烈的酒味。他還沒有動作,那隻手就被另一個人抓住,並用力的一扭——

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然後是痛呼,求饒,顫顫巍巍的躲開。

一切都發生的十分迅速,瀧澤生心裡剛剛升起的惡感剛剛浮現在表麵上就散去了,他瞥眸看向伸到臉邊的手,指節用力到發白,正死死抓著剛剛騷擾他的醉鬼。

“我知道了,我這就離開……快放手!受傷的

話我可就報警了!”在酒館裡趁著醉意撒潑的男人其實清醒得很,完全清楚誰好惹。

黑澤陣冷嗤了一聲。

等他識趣的離開,瀧澤生促狹的看向黑澤陣,“太可靠了黑澤,你知道我剛剛產生了什麼感覺嗎?你的身姿一下子變得偉岸起來了,超帥超酷的。”

那條關係的兩端,瀧澤生的定位一直都是保護者。他當然在後期得到了五條悟絕對的偏向和庇護,也得到了太宰治的縱容和最優解的例外,但是什麼都沒付出卻擁有這種待遇還是第一次——即使這其中有“任務”這種明麵上的理由。

可是任務也分“他不丟掉就好”“他能活著就行”和“他要從心靈到身體不受一點兒傷害”兩個程度。

“你今天才知道嗎?”黑澤陣施施然的擦了擦手。

瀧澤生覺得他好像牽了下嘴角,但是酒吧裡光線太昏暗了,那個有些得意的笑容就像錯覺。

“那位先生是不是很重視你?”

“如果是和一般成員比較的話。”黑澤陣不置可否。

“那麼你的任務難度會越來越高……”瀧澤生說道,“你會天南海北的飛。”

而瀧澤生還會留在原地,他的工作性質基本不需要外出,除非他想去參加什麼重要的科技展會。

然後,他長歎一聲,“啊——討厭!時間會變得更加難熬!”

“以後連看你練槍這種樂趣都沒有了。”瀧澤生怨念的碎碎念道,“要不你多給我發些短信吧,如果每天一個通話就更好了!”

“你還不如保證一下我回據點的時候你還喘氣。”

但是據點是會變的,組織隨時都可能搬家,在外出任務的組織成員不會長時間停留在一處。

瀧澤生已經自動腦補出了黑澤陣在外出任務時被擊殺,掉下懸崖,被炸彈的火光吞沒,喝下了毒藥,車子被做手腳,路上遭遇車禍,走路時天降橫禍,被同伴出賣,槍支走火打入自己的肚子……總之是一切讓他涼掉的事故。

可是黑澤陣本身十分強大,他的強大致使那些意外聽起來格外荒謬,瀧澤生執行第三任務至今,可以說擺爛到徹底。

酒吧裡忽然響起一聲刺耳的尖叫,有人發現一位坐在角落裡恍若睡著的男人其實已經斷氣了。

他的雙手攥著插在胸膛的凶器,表情痛苦,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聲音求救,直到鮮血流在地上蔓延開才被人發現不對勁。

死相怎麼看怎麼詭異,這個酒吧估計很快就會被警車圍起來。

瀧澤生把最後的果酒一飲而儘,站起了身,“趁早離開吧黑澤,警察來了我們估計就不能這麼輕易的走掉了。”

看著瀧澤生的眼睛,黑澤陣再次強烈的意識到——

似乎有什麼改變了。

……

某個猜想成為了現實。

瀧澤生就像突然打開了什麼桎梏,黑澤陣在覺得荒謬的同時還隱隱意識到,這可能就是瀧澤生本來的性格。

——他,非

常,非常,非常,黏人。

而且這個特性還展現於他離譜的天賦。

具體表現為——

第一周,黑澤陣再次外出任務,路過某條路口時,電話突然響起,來電者是瀧澤生,對方說任務目標目前離你兩條街,大概800米的位置。

黑澤陣:“?”

第二周,盯梢的黑澤陣從汽車的播音機裡聽到了瀧澤生的聲音,少年用清亮的嗓音說,“你的目標人物現在估計正和美女聊得歡快,起碼要半小時你才能看到他的人影從大廈裡走出了。”

黑澤陣:“……?”

第三周,黑澤陣有了個搭檔,他們兩個人口渴想去街道對麵買兩瓶水,商鋪旁邊是一家電子廠,透明櫥窗裡電視機正播放著廣告,他們兩個人本是不經意的路過,黑澤陣卻因為餘光博捉到的信息猛地頓住了腳步。

他的脖子就跟生鏽了一樣偏轉,死死盯住了一麵屏幕。

“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嗎?”搭檔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跟著看了過來,“好像沒什麼……咦?這人不是……?”

聯網電視屏幕裡正是瀧澤生的臉!

他應當是正對著攝像頭的,背景漆黑一片,眼眸映出了電子屏幕的藍光,神情淡漠。

可很快,他牽出了一個笑容,

[呦黑澤,你是不是換了發型,今天不紮馬尾了嗎?]

畫麵沒有聲音,但是純靠讀唇形也足夠他們知道瀧澤生在說什麼了。

搭檔大為震驚,他被嚇得連退好幾步,差點兒退到馬路才停下了,“這這這這……!!!他是怎麼做到的?!!”

黑澤陣咬了咬牙,“彆胡鬨了。”

[我隻是在測試我的新技術罷了。]

瀧澤生似乎真的能和黑澤陣暢通無阻的隔空交流,他說,[回來的時候可以給我帶個護目鏡嗎,哦對了,還有頸椎枕。]

搭檔更驚駭了,“他能聽到我們說話??”

黑澤陣給他指了指店鋪門口的攝像頭。

現在仍不是全民監控的時代,街道上的攝像頭很稀少,但很多商鋪卻會在自家門口安裝,對技術頂尖的黑客來說應該很好破解。

很好個屁啊?!

搭檔在心裡不可思議的驚呼,並直接說了出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辦到,他一直在跟著我們嗎,難道說你已經習慣了?比楚門世界還要驚悚吧。天眼?這是組織想嘗試的天眼計劃?”

不,是瀧澤生為了自己的私欲搞得小動作罷了。

但是不惜耗費大量精力來跟蹤黑澤陣,他的努力方向是不是有些奇怪?

搭檔眼神詭異的看向了黑澤陣。

……難道是真的?

組織裡流傳的八卦是真的?!

是真的——?!

心裡的驚歎在看到黑澤陣十分平靜的越過商鋪拐進了眼鏡店後變成了竭斯底裡。

是真的!!!

搭檔轉頭,忽然發覺瀧澤生正陰沉沉的凝視著他。

他頓時覺得喉嚨被捏緊,並很奇妙的理解了瀧澤生的表情,“……一臉怨念啊……難道說在嫉妒我嗎?哈哈,怎麼可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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