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隻要瀧澤生跟著的任務就會狀況百出, 這句話可不是沒有根據的。
就像怪盜偷完寶石還會還回去一樣,瀧澤生跟著的任務也總不按常理出牌,最後的成果卻不能說任務失敗, 隻是過程太過詭異。
需要搶奪的東西會因為瀧澤生建立的信息牆而輕而易舉的得手, 需要處理的人物會被瀧澤生提前賦予更為慘痛的代價——被迫背井離鄉或抹去社會身份, 他似乎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每次都確保你完成任務哎, 我都在天眼裡看著呢。”
一提這個琴酒就感到腦門上的青筋開始舞動,“瀧澤, 你放跑人的事情我還沒給你算過賬。”
“那種小失誤隻是我在測驗‘天眼’的施行所無法避免的損失罷了。”
輕佻的說著這種話的瀧澤生察覺到了琴酒過於專注的視線。
那視線就好像在明晃晃的說我看透你了。
“……”
瀧澤生,“嘁, 小氣。”
——[隻要有你在,任務一定狀況百出。]
波本還思考了一下這句話怎麼得出來的, 瀧澤生的高智商人員定位應該不至於拖後腿到那種地步,然後——
他永遠都忘不掉這次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麼。
旁邊又是一輛漆黑的轎車開過, 下車的人穿著肅穆的黑色衣服, 今天外麵正舉行著一場追悼會。
這回的任務是這棟彆墅的鄰居老人的遺產, 據組織的情報部說那份遺產裡麵一定有重要的東西, 讓他們搞到手,順便還要查一下死者的兒女是否知道組織的事情,知道多少,能不能構成威脅。
聽上去他的兒女是不是無辜的小老鼠?可他們的父親若是叛徒, 他們的未來將會是一片黑暗。
結果就在他們準備完畢,以“神秘黑衣人”“惡意的來者”“黑暗中的獠牙”等等危險的身份登場時,在屋內的男女露出警惕驚駭的神色時, 瀧澤生一下子躥出奪走了靈堂上的, 死者的骨灰。
“嗨!拿到手了!”碧眸少年高呼一聲。
兒子一驚,大喊, “等等!放下我爸爸!”
女兒緊跟著喊道,“你要做什麼?”
連剛剛正逼問著情報的琴酒都懵了,緊接著他看到瀧澤生撒腿就跑去了衛生間,後麵的幾個人連忙跟上,前組織成員的兒女更是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等他們撞門而入,就看到他們的爸爸(…)停在馬桶邊,罪魁禍首拿著骨灰盒的蓋子,作勢要撒。
“你你你你放手!!!”
瀧澤生瞪眼,“說不說,不說你爸就要衝下去了!”
“我要報警了!我已經報警了!”
瀧澤生把骨灰盒的蓋子一掀,“好,同歸於儘吧!”
兒子大驚失色,“冷靜!給我冷靜!不要衝動……”
女兒頻頻點頭,“好好好!我會將遺書給你們看的,把他放下來,放下來!”
琴酒:“……”
露出得逞笑容的瀧澤生:“……”
拿著望遠鏡從窗口看到這一幕的波本:“……”
他忍不住和身邊的蘇格蘭吐槽,“這個人的腦子是什麼做的啊……”
結果是他們拿到了遺書,並確認兒子女兒的純粹的不知情者。遺書的隱藏內容裡有求情的意思,而如果他們知道父親有另一層身份,就不會這麼輕易的交付會連累自己的情報,他們單純的將瀧澤生當成了覬覦財產的強盜,還要死要活的一定要保住骨灰。
“好了,任務算完成一半了吧,接下來我們去遺書裡寫的地址拿東西。”
接下來的行程變得更是詭異,遺屬中的地址正是市區,他們拿到東西時正好是下午三點,沒有到晚高峰,所以街上人流不多,最後要做的不過是回去檢查一下東西的真實性。
“給我看一下。”瀧澤生伸出手,而琴酒直接就將東西遞給了他。
一個載滿了信息的U盤。
“喂,那東西是……”波本試探的開口。
並非他真的多麼重視這個任務,而是組織成員之間的任務是不互通的,因為互通就代表著泄密,擔責。
“這種東西最後估計也會到我的手裡吧。”
瀧澤生對著陽光檢查了一下U盤的表象,“保存的很好,沒有暴力拆除的痕跡,卡扣也很完整,估計沒有被人動手腳,走吧,去最近的街玩。”
……?街玩?
波本看了一眼琴酒。
他竟然點頭了?
“街玩是哪個據點?”
走在前麵的瀧澤生回過頭,他凝視了那雙灰紫色的眼睛幾秒鐘,忽而覺得有趣般轉過了身,像是在中學裡喜歡耍帥沒個正型的學生般倒退著走路,“你是波本?”
這是他們接觸以來,瀧澤生第一次叫他。
“是,怎麼?”
“會打遊戲嗎?”
“……?”
“蘇格蘭呢?會打嗎?你們雖然長了一張精明的臉,但學生時期應該打過街機吧?”
街玩是……字麵意思的遊戲廳?
十分鐘後,幾個成年人蜷著腿縮在遊戲機的座位上,戳動著機器上的把柄操控屏幕裡的小人,瀧澤生興致勃勃的把對麵的人殺了個精光,然後順理成章的開始了下一局。連殺了三次,對麵的人終於被殺出了火氣,他從一臉的無所謂到越來越認真的凝重隻用了三局遊戲的時間,最後劈裡啪啦的把機器搖锝叮當響,指揮著屏幕上的小人刷刷的舞著劍。
“看招!”
“等!你做了什麼?這裡是什麼時候埋伏的?”
“…哈,中計了吧,我隻是假裝落入了你的圈套。”
“狡猾的家夥,我也隻是裝作驚慌罷了,事實上殺招在後麵!”
“沒想到吧,我連你的最終計劃也看穿了。”
“——KO。”
“什……?!”
第四次,毫無疑問又輸了。
波本沉默的盯著屏幕上的血紅,他這回是認真打的,即使前幾次有些心不在焉,但到底裝出了認真的模樣且真的有觀察這個遊戲的運行機製和勝利規則,但敗得一塌糊塗。
感覺如果不是因為他此時麵對的是非法組織的成員,他能鬱悶的捶一拳這台破機器。
而勝利者此時歡呼道,:“好耶!又贏了。波本你打遊戲真的很菜,換蘇格蘭上!”
黑發青年正在一旁慢悠悠的釣電子魚,聽到自己的名字轉過了臉,“……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打街玩?難道說有什麼人要等嗎?”
瀧澤生挑眉,“你們很無趣哎,難道說眼裡隻有工作嗎,雖然是同事,但也是能在下班後一起喝個酒放鬆一下的關係吧,這回的工作因為我而超前完成了,陪我打幾把遊戲嘛。”
他說話的語調和其他的組織成員完全不同,帶著顯而易見的孩子氣,蘇格蘭甚至在他的注視下覺得自己那句話太過呆板不解風情了。
“好吧。”
黑發青年默默坐到了瀧澤生的對麵,觸上了被好友攥著的些許溫熱的操縱杆。
……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勝負欲都被激起來了啊zero。
兩分鐘後,他也不出意外的完敗了。
蘇格蘭望著失敗的標誌,淺淺的歎了一口氣,“這種格鬥類遊戲是打不過你了。”他一副不爭不搶無所勝負的模樣,倏爾轉了話音,“但是現實裡打你一個綽綽有餘。”
“哇哦,你恐嚇我,小心眼兒的家夥。”瀧澤生嘀咕,“現實裡你也打不過我的,因為現實不是遊戲,不能重來,一個人的所作所為都要承擔其後果,我不隻是一個人,要想打我得先掂量掂量會不會被gin丟進小黑溝。”
站在蘇格蘭身邊的波本問,“你和gin是兄弟嗎?”
“我們兩個難道長得很像嗎?”
“看起來是這樣的。”
他也沒說是從哪裡看出來的,但是瀧澤生心領神會了,“如果是那樣,那我還有不少兄弟。”
他站起身來,招呼兩人去了另一個遊戲機前,既然搏擊類遊戲不行就玩彆的。
“他不玩嗎?”蘇格蘭意有所指道。
“gin在外麵吸煙吧,因為我不喜歡二手煙的味道。”也不一定隻是吸煙,琴酒會順便排查一下周圍有沒有老鼠,以及最合適的逃離線路,瀧澤生的情報自從被一個叛徒泄露出去後,他的人身安全便變得很是微妙。
瀧澤生抱起籃球,身前是自動感應積分的籃筐,他姿態舒展的投出球,整整落入筐心,“這可比的不是遊戲了,要來嗎?”
他露出了帶著挑釁意味的淺笑,不會讓人升起反感厭惡,反而會覺得……他那張笑臉真是討巧,望過來的眼睛裡帶著亮晶晶的生氣,似乎不染一絲陰霾,瞳孔深處都要溢出善意來。
……怎麼會……這樣?
發覺這一點的兩位假酒詫異的想到。
這位被稱為組織內最恐怖的科學家的人,竟然是……
不止投籃機,瀧澤生擅長街邊遊戲廳的所有設備,因為五條悟有一陣子玩過,中也也很喜歡打遊戲,且是記錄的常年保持者。
不知不覺,他們打上了頭,本就是很容易專注的性格,摯友在側,任務完成,唯一跟在身邊的組織成員也不會武力,精神鬆懈下來的結果就是他們應下了瀧澤生提出的賭局,看看誰能最先贏下這個遊戲廳的某台設備的記錄。
而回過神來的時候——
有冰涼的汽水貼上了他們兩個人的臉。
始作俑者笑嘻嘻的湊在他們身邊,拿著頗顯幼稚的兒童飲料惡劣的晃了晃,“給,渴了嗎?”
瀧澤生不知何時跑去旁邊的自動售賣機隨機挑選了幾瓶飲料,這不是明顯的放水嗎?
“事實上,我沒有告訴你們,這所遊戲廳的所有記錄都是我打下的,所以我非常了解這些遊戲的規則以及哪個設備的零件老舊了,從這點上來說你們就很吃虧了。”把這種秘密說出來的少年顯然不怎麼在意賭局的勝敗,他自然的說道,“但是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不會經常去遊戲廳玩嗎?總感覺有些東西你們操作得過於生疏了……哦,是因為時代的改變,你們小時候沒有這種遊戲機吧。”
“……”
……什麼?
正在喝汽水的兩個人感覺喉嚨裡的涼意蔓延到了顱頂。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緊縮抽離,令他們的肺部都感受到了詭異的灼燒感。
——[……格羅格,組織裡十分恐怖的科學家。]
——[這個恐怖是具象化的,並不隻是感覺。]
——[你無法想象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你在他麵前會被扒得褲衩都不剩,前任的喜好都能被他知悉,那家夥就像怪物一樣。]
這一刻,這句話才有了沉重的實感。
“你在說什麼?”蘇格蘭率先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和這家夥不是那種關係,不要因為我們一同加入組織就生出這種判斷啊。”
“哈哈,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瀧澤生無所謂的坐在了旁邊的小馬上,仰頭喝了一大口汽水,然後蹙了下眉,“生薑人參口味的,可以說毫不美味,苦澀難抑,辛辣難言,但是好像對體虛的人很有幫助。”
他晃著汽水的瓶子,裡麵有細小的氣泡爆炸的聲音。
“而且包裝上的字很有趣,大概是某本文學著作裡的台詞吧。”
瀧澤生抬眸看向他們。
“我能承受任何痛苦。”
“隻要這種痛苦有意義。”
第102章 第 102 章
“我能承受任何痛苦。”
“隻要這種痛苦有意義。”
連這句話都好像在暗示什麼一般。
一時間, 連手中的飲料都變得燙手起來,這難道算是某種示好的信號嗎?
被指出隱藏秘密的兩個人當晚甚至如驚弓之鳥般考慮過做掉瀧澤生,當然這個說法隻是混了些裡世界人慣用的措辭, 他們真正想做的是隔絕掉瀧澤生和組織之間的交流渠道, 也就是把人從組織裡摘出去。
是借著這次外出讓瀧澤生自此失蹤還是彆的什麼, 總之機會稀少, 可能隻有這一次,且成功率渺茫, 因為他們要躲過琴酒的眼睛。
誰能想到,當場爆了這麼個大消息的瀧澤生竟然和沒事人一樣繼續打電動, 還再次吐槽了一句他們的技術稀爛,\"你們在走神嗎, 打遊戲有那麼無聊嗎?既然如此的話,等gin回來我們去喝酒吧!”
這人還真的想和他們當那種下班就去居酒屋的普通同事!!
蘇格蘭謹慎的開口, “你到能喝酒的年紀了嗎?”
“嗯?當然沒有。”瀧澤生眨眨眼睛, “但是我知道一家黑心老板開的店, 回回都不查身份, 而且我也有偽裝的身份證明,所以根本沒問題!”
當天晚上他們沒去喝酒,因為琴酒不同意。
“大哥!你這樣就有些霸道了吧!”被拒絕的碧眸少年露出了泄氣的表情,然後嚷嚷道, “我幾個月才出來這麼一次啊!”
“想喝酒回去買給你。”
“NO!沒有酒吧裡的氛圍!”
琴酒不由分說的把他塞進了車裡,是安全性最高的後駕駛座,然後理所當然的坐在了他的身邊, 讓剩下的兩個人坐前邊。
波本敢發誓, 他從來沒想過他們的車內能這麼吵鬨。
因為瀧澤生一直叭叭個不停,他像是個參加修學旅行的高中生一樣興奮, 靠在窗邊看到什麼都要說上兩句,話題跳脫到討論起了兩位威士忌的情史,牽引出話題的開頭是,“你們兩個長那麼帥,有沒有談過戀愛?”
這家夥的興致高到離譜!
可通過他的言語,波本和蘇格蘭知道了不少關於瀧澤生的情報。
比如他口中的幾個月沒有出門。
雖然是受保護的重要研究人員,但是限製行動到這種地步也是有些異常。
尤其他還曾受過琴酒的貼身保護,兩個人的關係似乎就是從那個時期突飛猛進的……難道說他對組織有怨言嗎?他不滿於這種和囚禁沒什麼兩樣的保護嗎?
“這種私密的問題可不方便回答哦,那麼你呢,格羅格,問出這種問題,難道你有動心的對象了嗎?”駕駛位上的金發青年用略微輕佻的口吻說道,“還是說你想談一場戀愛?”
“……”
瀧澤生覺得身邊琴酒的氣壓好像有些低,且對方涼涼瞥過來了眼神。
對方一直不喜歡情感誤事,而瀧澤生莫名其妙問出的問題似乎代表著某種隱晦的心理改變——沒錯,如同身高一樣,瀧澤生在逐漸走向人一生最強壯,各方麵條件都處於巔峰的時期。
“隻是好奇而已。”碧眸少年漫不經心的答道,“況且那種東西對於我來說累贅又遙遠……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車內的幾人詫異的微微凝滯。
瀧澤生說出這話時的語氣和姿態,都在強烈的表述著毫無期待與冷漠。
他的行事作風難以預測且常常口出驚人,像是無所顧忌張揚得意,內裡卻似乎藏著冷眼旁觀的另一個人,他死板沉寂,猶如漆黑深邃陰冷的海洋,猶如被埋沒在了腐爛潮濕沉重的泥土中。
真是奇怪……
第一次接觸他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想到,
真是奇怪……為什麼會這樣?
而瀧澤生從座位後方拿出了筆記本電腦,在車上插入了U盤檢查起了裡麵的資料。
五分鐘後,他說,“哇哦,你們敢相信嗎,他去美國的時候偷了好值錢的東西!。”
琴酒側目,“什麼?”
“是人工智能。”瀧澤生滑動觸摸屏,“目前隻有一個初級的構架,弘樹似乎也在研究這個,但是不知道這東西和他有沒有關係,人工智能的自我成長速度大概是人類的七倍……當然這隻是我自己推算的結果,這份資料他拿到了手裡卻沒有上交給組織,難道說是想要當最後談判的籌碼嗎?”瀧澤生低喃道,“比如……放他自由的底牌?”
“自由?那人不想在組織裡呆了?”
“也是到了要退休的年紀了,可惜這份資料是前幾個月拿的,放到現在已經過時了,因為我已經研究出來了差不多的嘛。”瀧澤生敲動鍵盤,往上麵輸入填補了一些常人很難看懂的東西,如此,這套機製便很難再成功運行了,就像在一道高難度數學題裡多加了一個符號,想要得出結果便需要從頭再推。“好,這樣這樣,就算我們被後麵的人追上來也不怕資料被奪走了了。”
“被奪走?”
給子彈上膛的銀發青年輕蔑的嗤道,“你在誰的麵前說這種話呢。”
“嗨嗨,但是這片街區人太多了,起碼等波本把車開離這條路再說吧,在這裡開槍,我們幾個都要玩完嘍,交警分分鐘就會跟上來,還會窮追猛打到天涯海角。”
應著瀧澤生的話一般,身下的車子猛地加速,馬達的轟鳴聲甚至有些刺耳。
琴酒回頭盯緊了後麵的車輛,顯然他們也沒有在市區硬奪的打算,鬨出動靜來他們兩方都不會得到好處。
“我們的情報被泄露了嗎?”蘇格蘭問道。
“不,我想隻是……”
瀧澤生輕聲道,“為我而來罷了。”
第103章 第 103 章
後麵的車在開離了市區進入了稍微空曠的街道後便提速跟了上來, 猶如跑車競速一般的噪音闖入瀧澤生的耳朵,令他收好筆記本心驚膽戰的握緊了扶手。
總感覺來了幾個瘋子,這個不要命的飆法, 但願波本的車技能夠過關。
“為你而來?什麼意思, 你被跟蹤了?”蘇格蘭在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追上來的車, 掏出了防備用的手槍, 這個距離明顯不適合使用狙擊槍作戰,他的腎上腺素也不禁在超速行駛下極快飆升, 感官變得靈敏異常,“那些家夥什麼來頭, 想做什麼?”
琴酒早就開了窗,槍口警惕著極有可能借著彎道與他們並駕齊驅的敵人, 灌湧進來的急風令他發絲翻飛得厲害,瀧澤生扯住了他的一縷頭發, 迅速說道, “我提早查探過那位死去成員的訊息記錄, 發現他曾經頻繁的去過一個酒吧, 而他本人是個極為養生杜絕一切不良習慣的老古板,所以那些行蹤絕對有問題,緊接著他便去美國出差了,而在美國的動態我們可是一無所知……我猜他或許一早便被人盯上威脅, 我甚至很想追查一下他的死亡原因,即使他看上去很像是壽終正寢。那個U盤大概不是一個普通的儲存裝置,我說過這個東西最後都會到我的手中, 所它估計從最初就有定位的功能的, 還有,我再重申一次, 我很搶手的!”
他竟然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露出了一個笑容,看上去像是自嘲又像是自傲,“呆在據點的話,他們可能還會計劃一下再動手——現在是來明搶了。”
以上的一切都隻是從瀧澤生口中說出來的根據性小到可憐的推測而已,車子裡的三人卻在這樣的情境下立刻信了八分。
而等U盤被帶回據點,他們的據點也就暴露了。
係統告訴他,據點極有可能迎來一次凶猛的入侵,來者是偷渡的跨國罪犯,手法狠戾且武器充足不計後果,琴酒可能會為了保下他中槍,然後因為傷勢沒有逃出被火光吞沒的據點。警報聲和五條悟被伏黑甚爾捅穿了腦子時一樣刺耳,震得瀧澤生神經生疼。
瀧澤生當機立斷的將U盤丟出車外,但是後麵的車子並沒有停頓,顯然比起拿一個物件,瀧澤生本人更讓他們心動。
五秒後,適應了車速的瀧澤生抓住波本的胳膊,明顯感覺到金發青年因為他冷不丁的觸碰而肌肉僵硬,“專心開車,其他的我們應付,前麵的岔路口向右拐,會經曆一個七拐八拐的隧道……”
波本下意識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把地圖背下來了。”
……哈?
然而就算他們拐進隧道來了一場驚險刺激的黑暗飄逸,都沒能甩掉後麵的車。
“砰!”
這是琴酒開槍的聲音。
他絕對不會魯莽行事,所以這一槍一定是看到了足夠威脅他們的景象才先發製人的。
子彈沒有打穿對麵的車窗,因為他們也早就把玻璃搖了下來。
“你的車能開得再慢一點兒嗎?”再次嫌棄車子開得太慢的琴酒語氣不不耐,“這都能被追上,你開的又不是拖拉機。”
波本一個甩尾彆了後麵的車,“你難道沒聽說過不要和司機聊天吵架嗎?”
琴酒說,“現在正是需要一個路怒症的時候。”
瀧澤生被甩得拽住了琴酒的右胳膊,輕嘶了一口氣,“我覺得這車已經飆得很有水平了。”
他們簡直是在不要命的飛馳!開車的金發男人手臂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可想而知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有多用力,踩到死的油門證明這家夥絕對不是什麼膽怯的人,他甚至有些瘋!車子在他的手底下就跟隨他操控的手腳一般。
接連不斷的槍聲從後麵響起,這是一場車站也是一場槍戰。
“真是瘋了,我們的子彈和他們相比可真是少得可憐。”蘇格蘭也不禁被焦灼的戰況逼得吐出了一句暗嘲,“格羅格,壓低身子,他們的子彈很有可能打穿玻璃。”
然而他沒有得到回應。
黑發男人心覺異樣的迅速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瀧澤生蜷著上肢,整個人都像是想找到一個避風港般的極為驚懼的狀態,他的一隻手捂著耳朵,一隻手環住了琴酒的腰,臉埋在他的大衣裡……而琴酒正用那隻沒有拿槍的右手攬住他的脖子,手掌蓋在瀧澤生的手背上攏住了他的頭。
瀧澤生此時沒有抓著任何固定物……不,他抓住了,他全靠著琴酒才沒有在車子裡像炒鍋裡的菜一樣翻滾。
“你們……”
蘇格蘭啞然了一瞬,即使這畫麵第一時間給了他某種衝擊,讓他懷疑了一下這兩人到底在發什麼神經,但他很快清楚的看到瀧澤生發抖的身子。
這個反應……瀧澤生害怕槍聲嗎?
而且是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他似乎連基本的保持冷靜,控製四肢都做不到,隻是一味的縮在琴酒的懷裡,而顯然琴酒知道這一點。
他左手輕扣著扳機,通過後視鏡瞄準了身後的車輛,算準了子彈間隔的空隙猛地探出頭去朝著駕駛位的方向射了一發子彈,然後迅速的縮回了腦袋。
後麵的車沒有搖晃更沒有停下,這一槍射偏了!
“砰……劈啪!”
有子彈射中了他們的車框,反彈的碎片擦過了琴酒的臉頰。
他條件反射的眯起了一隻眼睛,撇開了投去,順勢看了一眼瀧澤生的情況。
瀧澤生正單手戳動著外形和對講機一樣的東西,調試了幾秒後旋動了按鈕。
他牙齒打顫的說道,“我找到了他們車子裡的收音機,待會會讓它發出刺耳的雜音——”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足夠了,他的隊友可都清楚接下來該做什麼。
於是,隨著瀧澤生大幅度的轉動旋鈕,波本降下車速進行了一個較為平緩的轉彎,角度轉動的同時,蘇格蘭和琴酒一齊朝著明顯出現了狀況的車子射擊,他們猶如進行了無數次排練般默契。
火光,噪聲,混著外文的咒罵聲,以及馬達再次拉到了滿點的轟鳴聲。
這場緊急險絕的戰鬥,在六分鐘後終於停止了。
蘇格蘭輕喘著氣,他幾乎能聽到震著耳膜的自己的心跳聲,轉眸看了眼自己的幼馴染,發現他幾乎是狀態最好的那位,畢竟全程都是車輛的掌控者,提前知悉每一次加速和拐彎,和他們這種在顛簸中還要進行槍戰的家夥相比都要算是摸魚偷懶的那位了!
這絕對是……
蘇格蘭抿緊了唇。
絕對是職業生涯裡能數得上號的驚險經曆。
沒想到這次跟他統一戰線的竟然是……
黑發青年轉過頭,他收起複雜的眼神,喑啞的問道,“格羅格,你還好嗎?”
難以避免的,他們共同經曆過生死,比吊橋效應還危險的感官在這一刻瘋狂侵蝕上大腦,蘇格蘭覺得自己這個時候的關心算是真心實意,恍惚有一種詢問同伴的既視感。
從處境上來看,他們是被莫名其妙的恐怖分子襲擊了,連琴酒都沒主動招惹他們。
搶奪他,搶奪瀧澤生。
就因為這個嗎?
瀧澤生自閉的窩在琴酒的懷裡沒出聲。
車子還在穩定的行駛,以防萬一他們沒有回去收拾殘局,遇上一窩瘋狗通常隻有逃跑的份、波本思索了給公安上層發信息的可能性,但等那個時候人估計已經走了,而且……
看著前方路段很空曠,駕駛位的他也轉過了頭看向身後。
琴酒的臉色超級臭啊,他就像被侵犯了領地一樣慍怒,看上去一定會追上去把這筆賬給清算的了。
“格羅格?他怎麼了?”波本也發現了瀧澤生許久沒有動靜。
大概是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太專注了,瀧澤生慢吞吞的扭過了臉,幽怨道,“不要打擾我享受好久沒感受到的膝枕好嗎?”
他說話腔調有氣無力的,帶著驚嚇之後的虛脫感。
車內幾人:“……”
這難道就是南桐??!
兩位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的威士忌瞳孔地震,他們還聽到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琴酒可是記得很清楚,瀧澤生和他剛因為任務綁定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還堅定的說著“我對男人的膝枕沒有興趣”。
他捏住瀧澤生的衣領,將他的腦袋提了起來。
瀧澤生:“……”
瀧澤生:“冷酷!我現在正是一位需要安慰的美男子!”
瞥到琴酒的臉,瀧澤生一頓,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你受傷了?”
嗯,是需要貼一個ok繃的傷口。
瀧澤生拿出了與琴酒的黑灰色係穿搭非常搭調的黑色繃帶貼,往琴酒的臉上懟去,“gin,靠過來一點。”
轉過臉來的波本齜牙咧嘴的想,啊,那個見到他們之後就脾氣差到不行的琴酒竟然真就乖乖湊過臉去了,哈哈,差距如此明顯的區彆待遇。
這兩個人是不是曾經發生過什麼?原來組織最鋒利的刃也會有軟肋嗎?
他輕敲著食指……軟肋?
雖然隻是這一小段時間的觀察,但是格羅格如果出事了,琴酒會怎麼樣?
格羅格如果反叛了,琴酒是跟他走還是惱於他背叛組織?
不,雖然他不是喜歡八卦人的性格,但是這兩個家夥的過去不免有些太吸引人了一些。
見瀧澤生似乎已經平靜下來,還有心情說些輕浮的話,波本趁機問道,
“格羅格,你害怕槍聲?”
瀧澤生整理著因為顛簸而淩亂的襯衫。
他的語氣恢複了辨不出情緒的輕飄,“怎麼,不可以嗎?”
“是因為發生過什麼嗎?””想要闖入帥哥的內心世界你可以直說。“
波本:“……”
波本:“這對我們的出行安全很重要,萬一我們再次被襲擊,以你這樣的反應,我們毫無疑問要帶上個拖後腿的。”
不,這可真是大發現,格羅格竟然會因為槍聲失去理智,那想要對付他可真是輕而易舉。
這一點,琴酒知道的時候也非常詫異。
瀧澤生揪過一縷琴酒的銀色長發纏到指尖,沒有告訴兩位威士忌自己的ptsd從何而來。
——“你曾經並不害怕槍聲。”
在瀧澤生第一次表現出因槍聲而失態的模樣後,黑澤陣便凝重的問過他。
他們在組織裡的初次見麵,便是在槍械訓練場,瀧澤生本人可是打了一發空槍。
“嗯……要怎麼解釋呢?”連聲線都難以穩定的瀧澤生臉色蒼白的抿了抿嘴唇,“真要說出來的,連我都會升起微妙的羞恥心。因為槍聲代表著痛苦,死亡,而我那個時候並不害怕這兩樣東西,反而麻木的追逐著,像是要自己不再那麼麻木一般渴求著。”
他的驚悸反應因為語言而有所緩解,
“精神頹廢到了一定地步,連懼怕之物都不足以引起我的波瀾,甚至會讓我興奮一般,想要嘗試著證明自己仍然會被觸動一般,挑釁的按下扳機——但是那時候的槍聲在我看起來就像是巨響一樣,沒錯,毫無意義的巨響,一個聲響為什麼會讓我害怕呢,而露出醜態的我定不會有人在意,有人關心。”
那並不是毫無反應,而是心臟的抽搐沒有變現出來罷了。
表現出來沒有任何利處,隻會招來輕視,嘲諷,暴露出自己的弱點,將本就無人可依的境地變得更加惡劣。
然而這個堪稱石化效應的偽裝終於在某一刻破碎了。
在瀧澤生發覺有人把他拽到身後時,那聲槍響就如同穿破了什麼桎梏,那枚虛無的子彈打碎的是他渾渾噩噩的在第三任務中豎起的壁壘。
“黑澤,有時候我在想,你保護我到底是因為任務還是和同伴,朋友一樣性質的真心,但是這都不重要了,因為那本身就不重要。”
……
“沒關係,反正你們之後也幾乎沒有和我出門的機會了。”
蘇格蘭正檢查著剛剛被子彈打穿的後視鏡,聞言說道,“因為你不常出門嗎?”
“沒錯。”
“一直不出?”
“是可以在據點待到死的狀態。”
他吐出這句話的時候咬字有些重,似乎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比如不滿?
“這待遇也太差勁了吧,悄悄出一趟門就被盯上,組織也……”波本嘲諷道。
“你們的話有些多。“琴酒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噓寒問暖““將心比心”,”下車之後我們就散夥,彆跟過來。”
……說對了,他們的確很想跟著瀧澤生,因為這人的傾向很模糊,且似乎很容易接近。
太好接近了,即使嘴上偶爾的不留情,但他完全沒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輕賤人命的冷漠。
“難得一起死裡逃生,不去喝一杯嗎?”波本說道,“回據點附近?”
說到底,上頭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們三個做,是不是預估錯了任務的難度?
還是說把這夥外國人給算進來了……怎麼算進來的?組織情報部提前知道?那不就是——
波本眼神微動,從後視鏡裡看向了瀧澤生。
——“我想隻是……為我而來罷了。”
——“我提早查探過那位死去成員的訊息記錄,發現他曾經頻繁的去過一個酒吧,而他本人是個極為養生杜絕一切不良習慣的老古板,所以那些行蹤絕對有問題,緊接著他便去美國出差了,而在美國的動態我們可是一無所知……我猜他或許一早便被人盯上威脅。”、
格羅格,資曆比他們深厚得多的組織成員,雖然主攻科研,但據口中常提到的天眼來推斷,他的日常工作還和情報部有關,有可能是直接指揮者的角色,改動任務情況不過是吩咐兩聲的事。
……喂喂,總不能被看穿得透透的吧。
“喝酒?好!”剛捧起手機玩小遊戲的瀧澤生頓時精神了。
“不行。”琴酒冷酷無情道。
波本故意激道,“怎麼,難道說你也可以限製格羅格的自由嗎,gin?”
蘇格蘭呆滯的眨了下眼睛,他擦槍的手一頓,這句話可是直接上升立意了。
察覺到挑釁的琴酒把手搭上了瀧澤生的脖子,領子掩著的嘴角勾起,“少來這一套,你可愛得就像爭風吃醋的高中生一樣。”
波本:“……”
神經!
“……不要叫我格羅格。”
窩在座位中的碧眸少年在這時插話,“我更喜歡我的本名,瀧澤生。”
這在組織裡不是秘密。
“好,瀧澤。”波本從善如流道。
“以及,大概不能喝酒了……”
“這就妥協了?”
“不,我感覺我有些發燒。”瀧澤生懨懨道,“估計要去掛水。”
驚悸反應的確會引起高熱。
但是瀧澤生一開始並沒有在意,他甚至再次打開了筆記本,車裡的同事好奇的問他在做什麼,他這回沒有隱瞞,
“在整理我記錄下來的東西,因為我最近也在研究人工智能,隻不過和弘樹的方向有微妙的不同……加入了生物學?”
“記錄?”
“我有一個隨身錄音機。”
“……”
這句話說出來後,車裡沉寂了整整三秒鐘,就像是按下暫停鍵一樣。
兩位威士忌的冷汗都滑了下來,緊接著他們聽到瀧澤生說,“不止這個,我很擅長入侵彆人的電子設備,剛剛有鏈接到敵人的終端,雖然隻有兩秒,但應該窺探出了一部分情報。”
“……”!!!
這可能做到嗎?!
日本什麼時候擁有這種技術了?!不,世界上什麼時候擁有這種技術了?!
天眼是什麼,人工智能又是在研究什麼——
瀧澤生他——
“啪。”
這是瀧澤生的頭磕到了前椅的聲音。
“……瀧澤?”
瀧澤生那次的高熱有些嚴重,在車裡就快燒暈過去了,琴酒一看便知道是日常作息不規律導致的體質虛弱所引起的連帶反應,他語調危險的問,“你幾天沒睡覺了?”
瀧澤生迷迷糊糊顫顫巍巍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就這還想去喝酒?你很想猝死?”
瀧澤生笑著說,“聽說猝死很大概率是心肌梗塞,幾秒鐘人就過去了,因為暈厥所以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他們去了最近的診所,因為瀧澤生看上去很需要一針退燒藥。
那一回瀧澤生是被幾個人輪流背者過去的,因為車子經過超高技巧的飆車後拋錨了,夜晚的公路上也空曠得許久不見一輛車。
然後瀧澤生趴伏在銀發青年的背上,朦朧之間就像回到了被伏擊的小樹林裡,渾身是傷渾身都在痛的由五條悟背著回家的時候。
不過那個時候五條悟是慢慢悠悠的走的,這一回背著他的人在焦急的跑動。
然後,被發燒搞得渾渾噩噩的瀧澤生閉著眼睛低喃道,
“不用那麼急……”
“雙腳走的怎麼也比不過天上飛的,因為沒有翅膀。”
“所以我不會成為飛鳥。”
——他沒有自由。
在被係統強製性的拉入任務世界後,瀧澤生忽然意識到——他簽下了一腳踏入泥沼的跳躍。
***
“叮。”
電梯門開了。
沉浸在思緒的波本抬眸看了一眼提示燈——45樓。
這棟公寓還真是高,且越往高處房間的數量越少,最上麵五層是一層一戶的設計。
剩下的階層他走的樓梯,皮鞋踩在台階上的聲響在空曠的樓道裡帶著回音,波本記得他那次把瀧澤生送去醫院,借著去繳費和吸煙的功夫蘇格蘭碰了一下頭,總算撇開琴酒能單獨聊一聊。
“他的自毀傾向有些嚴重。”排隊的時間,黑發的摯友輕聲說道,“這麼年輕資曆又那麼深,大概沒滿十歲就進入組織了。”
“他都做過什麼?”
“研究計算機。”蘇格蘭想到碧眸少年說起這個時平靜的神情,“他自己說的,除此之外好像不參與外出任務。”
“沒彆的了嗎?”
“大概和這次一樣,經常乾預琴酒的任務。”
“……”
“波本,你想到了什麼?”
“……和你想到的一樣。”
推開樓道的逃生門,波本走進了裝修極為豪華的走廊內。
他和景想的一樣,瀧澤生可能是被迫加入組織乃至被迫一直呆在組織的——而這個猜想在後來被證實了。
進入走廊裡便很快聽到了打鬥聲,這層樓唯一的門正大開著,裡麵采光不錯,波本謹慎的踏步向前,站在門邊。
然後他大概看到了夢境一樣充斥著虛假的景象。
……那個碧色眼睛的青年正狠厲的毆打著已經有些神誌不清的男人,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他的眉眼,鼻唇,下顎的弧度,全都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不,似乎更為清瘦一些。最明顯的是他的神情,記憶裡的瀧澤生不是沒有發怒冷臉的時候,但是這人要顯得更加遊刃有餘,漫不經心。他此時穿著西裝拳頭染血的模樣和那個擺弄著機械揚著眉梢用輕佻的語氣說一些不著調的話的少年…相差甚遠。
“呼……”
碧眸青年輕喘了一口氣,這氣息像是在厭倦的說麻煩可算解決了。
因為過於驚愕,波本的思維甚至停滯了一瞬,於是身體仍然本能的向前,直到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已經大大方方的站在了屋內,還對上了那雙冷淡至極的眸子。
……瀧澤生?
……瀧澤生?
瀧澤?
……
他大概是該驚喜的。
但是如果這人和他是在街上偶遇的,那他會更加坦蕩的感受到喜悅才對,關於瀧澤居然沒死這件事。
因為他對瀧澤生最後的記憶,是這個少年被炸得血肉模糊倒在他懷裡深一口淺一口的呼吸的模樣。
他的淚腺受損了,所以無法泌出眼淚。
但是波本從他哽塞的語氣裡聽出他在哭。
“……我受夠了。”
“你跟gin說……”
“食言的混蛋就永遠不要原諒了。”
***
——食言的混蛋就永遠不要原諒了。
那麼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一夥的?”
和瀧澤生一模一樣的青年輕描淡寫的吐出了這幾個字眼兒。
他的眼神很是陌生,波本愣了一下,才生起一個荒謬的猜想——這個人不認識他?
……詐一下吧。
於是波本將瀧澤生反剪雙手按在桌子上,用明顯異樣的語氣問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手下的觸感很怪,這個人擁有長期鍛煉的體格,和常年窩在工作室裡疏於鍛煉甚至作息紊亂的瀧澤不一樣。
難道說……
“跟我玩這一套?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一把槍抵上了他的腹部,碧眸青年冷冰冰的諷道。
槍?他能用槍?
對槍聲懼怕到連路都走不動的瀧澤生就算帶著槍也隻是當擺設。
一瞬間,波本的腦海裡劃過無數猜想。
親生兄弟,靠人皮麵具冒用身份的詭計者,甚至是……瀧澤生一直說的,他在做一個生物科學研究。
……組織內總不能搞出這種東西吧?
***
瀧澤生被這個金發男人的眼神看得發毛。
搞什麼?
他罵罵咧咧的在心裡想,這人的眼神就像在說他是什麼複雜的悲哀的家夥一樣——天知道,剛才還掛著陰間表情的他某一瞬竟然露出了柔軟的眼神,要如何形容那份柔軟呢,大概就是懷著光輝信仰的警察在看一個走投無路仍拚命掙紮的受害者的眼神。
發毛!怪異!
瀧澤生沉思了半晌。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對這個人有什麼誤解。
於是他謹慎的說,“我沒有時間和精力和你敘舊,這也代表著我暫且不想和你有什麼關係。”
波本沉默了半晌,忽然說道,“你還記得你給我說的遺言是什麼嗎?”
瀧澤生一下子懵逼了。
金發青年說,“……我沒告訴他。”
第104章 第 104 章
啊?遺言?啊?!
我還有遺言?!
瀧澤生懵的不行, 他被傳送回待機室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頹廢虛脫的,大概是爆炸把他的腦子都炸飛了,他基本忘記了死前做了什麼, 滿腔隻有被迫彆離的悲憤和惱火, 以及逐漸走向極端的偏執和占滿了整個思維的念頭——他要離開穿越局這個鬼地方!
不過都是遺言了, 應該是挺重要的。
瀧澤生思索了半晌, 忽然道,“沒關係, 遺言是死人留下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當被風吹走了就好,我把你當成遺言傳達機了嗎, 你沒這個義務,沒說就沒說吧, 反正我忘了。”
金發青年露出有些恍然的神情。
那雙灰紫色的眸子詫異的睜大, 瀧澤生一時辨不出裡麵的情緒, 隻覺得被盯著的自己鮮少有了無所適從的感覺。
……遺言, 是某種珍貴的約定嗎?
還是那句話,他本人回來了比什麼天花亂墜的諾言都強。
“砰!”
屋內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瀧澤生略微詫異的看向了臥室的方式……gin故意發出的動靜?
他們的話應該是被聽到了,即使並沒有張揚的放大音量交流。
隨著這聲巨響, 身後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聲,瀧澤生叫的支援到了,此時他的下屬們正提著拳頭氣勢洶洶的衝了上來——沒錯, 提著拳頭, 這個組織還沒有全麵武裝的力量,武器庫都是給高層人員準備的。
“砰!”又是一聲巨響, 瀧澤生覺得琴酒下一秒就會喊出聲來,再看麵前這位所謂的“營救人員”,他的眸子猛地狠厲下來。
然後他扣動扳機,精準的對波本進行了人體描邊,子彈全部穿過他耳旁,肩旁,腿旁,飛速旋轉著射中了後方的落地窗,在上麵落下了不少的窟窿。
波本看到了他身後湧動的人影,烏壓壓的一片,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跑,他一腳踹上瀧澤生打穿的玻璃——孔洞包圍而成的那塊玻璃隻要用力便能踹開,露出一個能容一人鑽過的通道。
他扒住地麵凸起的瓷磚,先讓腿穿了過去,外麵的地形早就被他在樓下時記住了,逃跑路線之一便是沿著牆壁外的窗台一層一層的跳下去,而在這滯空的半秒內,波本回眸看向了瀧澤生。
——大概是冒牌貨的家夥,神色冷淡的望著他。
仿佛這個把人放跑還給開路的舉動和他的本意無關,碧眸青年緊抿著嘴唇,拿槍的手臂微微垂落,像是感到了泄氣疲倦。
波本的目光輕微移動,滑過擠門而入的打手們。
他忽然用口型無聲的說了一個名字,
那個名字讓瀧澤生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還好好活著。”
這聲呢喃被風吹散,連波本都不知道有沒有傳進瀧澤生的耳朵。
隨後,金發青年急速下落,利索的翻身踢開樓下的窗戶躍了進去,隱隱還能聽到上方傳來一聲崩潰的男音,“瀧澤大人!你這槍法也太差勁——!啊抱歉!屬下失言,屬下不是那個意思!我這就去追——”
哈。
這到底在搞什麼呢?
經過大廳時匆匆一撇的建築圖表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波本篤定的拐過閉塞的倉庫,從後門跑了出去。
他一邊脫下清潔工的馬甲扔掉,一邊拽緊了黑色的大衣,繞到前門去湊近了伏特加的車。
他還沒走到跟前就聽到伏特加驚詫的低喊,“大哥呢?!”
“沒見到,我還差點兒被他們堵在裡麵。”
“怎麼會?!”伏特加躁動不安,拉開車門就想出去,“這回你放哨,我必須要把大哥帶回來。”
他剛打開的車門被波本一巴掌拍死,“夠了伏特加,為了救他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我的任務是拿到米花醫院院長宮本行賄的證據並確保他的錢打到組織的賬戶上,但是現實是院長出爾反爾找了人對付我們,Gin在他們手上正好能放鬆他們的警戒,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徹底失敗,趁他們鬆懈再借機去找一次宮本明顯是最有利的決定。”
伏特加的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讓大哥留在敵人手裡,我可乾不下這種事!”
波本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你進去能乾什麼?憑你一個人怎麼搶?你現在應該慶幸的是琴酒沒事,他們的老大對他還算中意。”
伏特加:“……中意??”
組織內的成員彼此之間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關係都不怎麼樣,唯有一些長久待在一起的搭檔會產生些同伴情,所以波本的諷刺也帶上了挖苦和嘲笑的意味,混著掩人耳目的假話。
“他們可都要快樂的同居了。”
……啊??!
伏特加瞳孔地震,想要衝上去的心情更為迫切,直到他轉頭看到大廳內急急忙忙的跑出了幾個染著非主流發色身材魁梧的男人,神色暴躁又交集的扭頭尋找著什麼。
波本拉上了安全帶,“先走,呆在這裡你是想被他們纏上嗎?”
“可是大哥……”伏特加本想重重捶一下車,半道捶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他臉色難看極了,額角的青筋都跳動著,最後卻仍是將車暫時開離了這個彆人的地盤。“把你看到的說給我聽。”
“少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波本鬆了鬆領子,“我剛找到那人的房間就發現他們在內鬥,看上去鬥得還挺凶的,不止要肅清內部的人員,還要防禦敵對組織,他們剛來的那位乾部現在忙得焦頭爛額,耐心還少得可憐。”
伏特加最終還是克製的捶了下方向盤。
“……大哥沒事吧?”
為防BOSS對琴酒的重視程度會使他派更多的組織成員來,波本道,“都說了,他們在快樂的同居。”
“少編排大哥。”
“你對Gin還真是忠心耿耿啊。”
“你是第一天知道這種事?”
因為琴酒的情況,他們現在好像連平靜的呼吸同一片空氣都做不到。
波本淡淡的說,“屋子內的垃圾桶裡有染血的紗布,一看就是換藥時留下的。”
這句話讓伏特加稍微冷靜了一些,他在這周圍繞來繞去就是不肯離開,仍是抬眼就能看到那座公寓的距離,“你的意思是,大哥在他們手上沒有經曆嚴刑拷打?”
……在瀧澤身邊怎麼都不可能出現這種事吧?
波本半垂著眼瞼扯了下嘴角。
瀧澤生就算是不能出門都會變著法的協助琴酒,天知道當他們某次坐同一架航班執行任務時冷不定在長途飛機的自備小電視上看到瀧澤生的臉時有多麼驚悚。
那段時間,他們看到周圍有攝像頭就覺得那是瀧澤生的眼睛,他們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無所遁形,然而在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時竟然還能感到一份心安——琴酒是最無所謂這種注視的了,他甚至會偶爾選擇出現在有攝像頭的地方,然後對著攝像頭傳遞情報,可能借用手勢,動作,也可能借用道具。
他們之間的默契和信任也到了讓人覺得詫異的地步,不止一次有和琴酒不對付的組織成員吐槽過,還有人吐著舌頭做出嘔吐的表情,“惡心壞了,這一直被人監視的感覺虧得你能受得住。”
說這話的人第二天就被派去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任務了,到底是瀧澤生乾的還是琴酒指使的都沒差。
當然也有人覺得這份武器珍貴且強大。
反正在伏特加還是魚塚三郎的時候,僅靠耳聞便不止一次的驚歎過,“好厲害啊。”
“連這種事也能做到嗎?”
“不愧是格羅格。”
……
“我該跟著大哥的。”車裡,伏特加又檢查了一遍手機,確定沒有琴酒的短信,“隻是因為通行證隻搞到了一個……現在他的背後沒有眼睛。”
“嘶。”波本眉毛跳動了一下,“你要是想發表肉麻的感言可以不對著我嗎?我的工作隻是提供情報罷了。”
“發生這種意外,屬於你這個情報人員的失職吧。”
這家夥開始因為琴酒怪罪人了。
波本沒好氣的掀了掀眼皮,“怎麼,你是想拿我和一個死人比較嗎,還是想追憶一下那位讓琴酒沒有死角的天才?”
沒有死角的top killer。
是組織裡流傳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調侃。
曾有人想要探究“沒有死角”的秘密,而偷偷潛入了瀧澤生的工作室,結果膽戰心驚的出來後懷疑了許久的人生,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呆呆傻傻的。
被問起時,他說,“我腦袋都要炸了。”
瀧澤生的工作室早在幾年內擴建修整,那台在幾年前無比珍貴的最新型計算機也更新換代,但體型仍然龐大,坐在裡麵就像被銅牆鐵壁壓住,抬頭就是鋪天蓋地的顯示屏。
壓抑,機械,整間屋子都泛著無機質的電子光,照射到皮膚上都覺得冰冷。
伏特加呼吸一窒,“你提他做什麼?”
波本抿了下唇,“不是你一直在提嗎?”
“人都已經死了,給自己惹什麼麻煩……”伏特加抽出了一根煙,“一個叛徒,虧得準頭差勁,要不然大哥早就……”
後麵的話都吞沒在了煙霧裡。
波本見他愁得從想怎麼叫人變成了不自覺的追憶過去,扭頭看向了窗外。
早高峰開始了。
他們的車停在路邊,伏特加特意找了個有便利店的位置,所以顯得不是那麼顯眼。
接下來的行動變得停滯不前,波本還收到了一條來自貝爾摩德的消息,對方來問他任務的情況。
任務的情況?跑得跟長了翅膀的馬一樣出了狀況。
波本準備有機會的時候給公安的高層問問情況,問問——
瀧澤生到底死沒死。
那個由政府高層擔保下而成為的外派成員,年僅十歲還是個孩子時就加入組織的瀧澤生,現在是否又在執行新的任務。
***
車子內忽然響起了手機振動的聲音,波本收回目光,便看到伏特加著急的點開了消息。
[隨時待命,等我消息。]
琴酒發來的。
伏特加明顯鬆了一口氣,然後吐出一句,“嗬,我就知道大哥不會有事。”
波本:“……”
是不會有事。
但是他怎麼拿到手機的?
……
瀧澤生跟在琴酒後麵。
“好了,手機也給你了,彆生氣了彆生氣了,我不是不放你走……不對,我就是想不放你走。”他快走幾步跑到琴酒麵前,“你也看到了,我最近在搞內鬥,有不少人盯著我,我比較擔心他們看到你會像終於逮到狼崽的獵人一樣前仆後繼拿你威脅我。”
“威脅?”
被他跟蒼蠅一樣追來追去的琴酒上前一步,他的頭發被從那個落地窗上的巨大窟窿裡灌進來的風吹起,額前蓬亂飛舞的發絲將他的神色掩得模糊不清,“我能威脅到你?”
他陰陽怪氣的說了這麼一句,瀧澤生定定道,“能。”
“非常能。”
“拿你威脅我我就會感到恐慌,束手無策,平常再冷靜都會失態。”
琴酒愣了一下。
然後他露出了一個非常古怪的表情,“你覺得誰能綁架我?”
“……”
“你覺得誰能跨過組織綁架我再去威脅你?”
“……”
正在堵窟窿的下屬聞聲偷瞄的往這邊看了一眼,發現風把琴酒的頭發吹得特彆像文藝電影後不禁放慢了動作。
“喂,乾什麼呢?”同事見他偷懶,壓低了聲音問道。
下屬麻著一張臉看向他,“給瀧澤大人來一點兒氛圍加成。”
這兩個人還在吵架,果然就是強取豪奪必走的流程吧。
續和已經把事情經過給他說了,瀧澤大人為了這個人都敢跳樓!
情真意切!
他再次聽到了銀色長發的男人用冷冰冰的,夾雜著幾分嗤諷怒意的聲線說,“看來你真是變得任性了不少。”
任性?
下屬研究了下這個詞。
瀧澤大人任性?
這不是強硬放肆嗎?哪裡是任性這麼可愛的詞。
瀧澤生環起胸,“你第一天認識我?”
“……”
半分鐘後,瀧澤生稍稍妥協了。
“……傷好了再走。”
他垂下眼瞼,於是些許弱勢的懇求意味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來,“我怕我時間不多了。”
這句帶有歧義的話果然在哪裡都有效,瀧澤生聽到琴酒的呼吸節奏變亂了。
但是他嘴上還是不饒人,“你把自己作沒了?”
憑他三天兩頭就通宵的作息,放在正常人身上早就是醫院常客了。
瀧澤生含混道,“嗯,快差不多了。”
他現在正一邊躲著穿越局的眼線,一邊搞小動作。
還沒離開的下屬豎起了耳朵:什麼?!瀧澤大人命不久矣了?!
琴酒的眼神都變了,瀧澤生若無其事道,“剛剛來的那人你認識吧,我當初把遺言給了他。”
一提起這個,琴酒的唇角就扯開了一個儘是挖苦和涼薄的弧度,“你這意思是再給我一個遺言平等分配?”
瀧澤生:“……”
瀧澤生:“不是……算了,不提那個了。”
他捂著心口虛弱的彎下了腰,倏然感到有人條件反射的托住了他的手肘支撐起了他。
瀧澤生看著琴酒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發現那隻手已經僵硬到不知道該不該收回去,他無聲的笑了一下,並用下一秒就好像要斷氣的聲音說,“我受傷了。”
琴酒:“早就說你不行。”
瀧澤生:“被你鋒利的言語刺傷的。”
琴酒:“……”
琴酒不僅鬆開了手,還嫌棄的把他推到了一邊。
“哈哈哈gin!你以前從來不這麼對我說話的,我可沒說錯,我的心現在千瘡百孔。”
“你話說得越來越惡心了。”
瀧澤生從身後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這個舉動讓琴酒滯住,因為手腕上傳來的力度不對勁,不是瀧澤生慣有的體貼溫柔,反而帶著偏執的疼痛。
“還沒答應我呢,gin,傷好之前要陪著我。”
瀧澤生輕聲說道。
他這次的語調很像是少年時那般飄忽,握著琴酒的手卻越發收緊了。
琴酒回頭對上了瀧澤生的眼睛。
他見過瀧澤生的眼睛裡有黯淡的崩潰和燃起的熱意,但從未像現在這樣執拗,如同混凝土裂開又岌岌可危的拚湊在一起,隨時都可以化為灰燼。
“在傷好之前,陪著我,黑澤。”
第105章 第 105 章
瀧澤生命不久矣的消息就跟長了翅膀飛一樣傳遍了組織, 但是瀧澤生本人不知道。
於是他迅速擴張勢力如今還要上位的行為便在他們眼中有了特殊的解釋——他想趁生命結束前體驗一次男人的浪漫!及站在不良的巔峰!
是瀧澤生聽到了都能覺得耳朵被汙染了的程度。
不知道他哪句話讓琴酒改了想法,大概是他的請求終於有了效果,總之這兩天琴酒都待在他的安全屋裡沒有想著離開。
瀧澤生最常乾的事就是窩在他旁邊工作, 也並不避諱工作的界麵被他看到。
琴酒明目張膽的盯著他的電腦屏幕, 一早上, 他看到瀧澤生對不下十個人發去了指令, 就像是公司開晨會的老總一樣把每個人的工作方向安排得明明白白,直到對方在一個頁麵上停留了許久, 明顯思考的時間過長了才開口問道,
“你什麼時候對錢這麼感興趣了?”
“嗯?不是錢哦, 是權。”瀧澤生順勢往後一靠,靠到了沙發的軟墊上, “隻是有些東西離不開錢,有些人隻有用錢才能招到。”
這也是當初港口mafia壯大的原因之一, 他當然不是單純的給一些無家之犬避風港, 而是用豐厚的報酬留住了人, 彆的先不說, 隻要乾到中高層便會得到一處分配的房產,再往上掙得月薪就是普通人好幾年才能攢到的數。
所謂能讓人冒險的活全是靠錢催出來的。
琴酒:“權?”
瀧澤生:“類似於命令你這種人就是一句話的功夫?”
琴酒的眼神就像看一個腦子有包的瘋子。
“龍飛……這個組織的名字可真是惡俗…總之,他們很多成員都是中學就輟學所以沒有學曆這塊敲門磚而被社會拋棄的無業遊民,唯有繼續待在組織內才能生存, 最大的作用也就是靠體格和數量進行氣勢上的威脅了,以及外派出去會不用擔心人員緊張。”瀧澤生不甘寂寞的挑起了落在沙發上的一縷銀色頭發,話題說著說著便偏了, “你的頭發還是保養得那麼好啊。”
琴酒把自己的頭發拽了出來, “然後呢,你要用錢招什麼人?”
瀧澤生咧了咧唇角, “你不會不懂的,比起招攬人才,收買才是用錢最多最頻繁的地方。”
轉來轉去瀧澤生都沒說他要招攬誰。
琴酒懶得再和繞彎子,比起那個,他發覺這個瀧澤生的作息也一樣的令人發指,以往多少還會因為不可抗力睡一會兒,比如身體撐不住邊敲鍵盤邊看屏幕邊接電話眼皮睜著睡著了,而他現在可謂是連軸轉,和吃了興奮劑一樣精神。
這種體格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嗎?
觀察了三天的琴酒如此想著,抬手撕下了退燒貼。
剛剛想繼續工作的瀧澤生立刻抬眸看他,“還燒嗎?”
“該換藥了。”
瀧澤生乾脆的把筆記本往旁邊一放,“我來幫你。”
琴酒的傷除了腦袋上和大腿上這兩處明顯流血的地方,便是腹部被人擊打的淤青,當初急救時簡單的檢查了一下,還好沒有內臟破裂。
換藥的過程瀧澤生在森那裡倒是學了不少,他腦袋被開洞的經曆可是長達了幾個月,人在被傷痛折磨的狀態下極為容易暴躁,反正瀧澤生可以靠這個理由把琴酒偶爾的情緒不穩當屁放。
給腹部上藥需要敞開衣襟,瀧澤生一眼就能看到他胸口的槍傷。
正正當當的,位於兩肺之間,胸膛左側第五肋間隙。
瀧澤生回憶了好久都沒有想起來這傷是什麼時候弄出來的,起碼他還在組織的時候,還在完成第三任務的時候應該沒發生那麼驚險的事,否則係統給他評分的時候要往下再降一降了——本來他在執行第三任務時便消極怠工了很長時間。
愣神間,瀧澤生脫口而出了一句,“這是怎麼弄的?”
琴酒本來還有些懶散的呼吸頓時一窒,緊接著瀧澤生被他盯住了。
琴酒的眼神向來比他的嘴會講話。
“你不記得?”他用一種帶著奇怪笑意的語氣問道。
之所以還能稱呼那為笑意,是因為即使猙獰,這句話的顫音也很像是惹人忍不住發笑時的顫抖。
“抱歉,我忘了。”
“因為忘了才敢站在我麵前啊。”
瀧澤生意識到這玩意兒跟自己有關,但他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人格,於是說,“……就算記起來了,我也會站在你麵前。”
“那我們來打個賭吧。”琴酒眯了眯眼,“等我哪天發現你記起來了,就把這槍還給你。”
“……這算什麼賭,我總有一天會記起來。”就算是現在,瀧澤生都在一點一滴的回憶起過去,“我不可能為了躲你這一槍就操控自己的記憶吧。”
誰知青年定定道,“你不能嗎?”
他那總是帶著嘲諷的語調在這一刻拉滿,“格羅格,你不能控製自己想知道什麼嗎?”
他意有所指的太明顯,瀧澤生想到了那枚記載著所有的徽章。
“不賭。”他撇嘴道,“這個賭根本沒有必要,因為從開始就意味著我會輸。”
以及……將這一槍還給他的說法。
“……所以,這個傷果然是我弄的嗎?”
某一瞬間,瀧澤生的眸色極為黯然,琴酒幾乎能看到那其中溢出來的,實質的懊悔和痛色。
他瞳孔一縮,頓覺渾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冰凍住,緊接著沸騰一般散發出了熱意,沿著血管流到了四肢百骸。
……怎麼會?
身體就如同得到了某種渴望了許久的回應般鬆懈了下來,就連精神都仿佛被安撫了。
即使理智上抗拒承認這點。
“
隻是因為一個……飽含歉意的眼神?
琴酒喉嚨發緊,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沒有記憶的家夥,會因為一個對他而言莫須有的傷害行為感到悔恨嗎?
琴酒扯了扯嘴角,“露出這種表情,連伏特加都騙不過去。”
瀧澤生眨了眨眼睛,“我需要告訴你一件事。”
“……”
“如果這個傷是我弄的……”碧眸青年斬釘截鐵的說,“那麼我一定是被威脅了!被操控了!我可能還眼睛瞎了,我本人或許是彆人偽裝的!總之,憑我的本意絕對不會乾出這種事——”
他緊靠著“那件事”未發生前的記憶以及對自己的了解如此篤定的說,“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就算是我,也一定是判斷失誤,把你當成了敵人,或者槍法爛到家誤傷自己人……我那時候還對槍聲患有嚴重的ptsd。”
……都不是。
琴酒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以上情況全都不是。
因為瀧澤生是直接用槍指著他的腦袋說,“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gin。”
不是眼花,也不是子彈打偏,是完全清醒時的威脅和背叛。
琴酒看著瀧澤生明亮的眼睛。
他有些荒謬的想到:一無所知的瀧澤生……是如此看待他自己的嗎?
某一個瞬間……
他竟然覺得這個克隆出來的,記憶殘缺的家夥,格外的符合心意——這一認知在他清醒的意識到之後便多了層難以形容的,仿佛後知後覺的恍然。
……
話題不了了之。
將醫藥箱裝好,瀧澤生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說道,“今晚我要出去一下。”
以往琴酒會問他去哪,他們兩個人就算不用短信實時交流也能知道對方的動態。
然而現在,那樣彰顯親密和占有的舉動已經變得陌生且怪異了。
瀧澤生等半天沒等來琴酒問他去哪。
於是他眼神一凝,“我受傷了。”
琴酒:“……”
琴酒:“這回是什麼?”
“被你的冷漠刺傷的。”
琴酒立刻想到了他那個岌岌可危的神情。
到了嘴邊的難聽話被他吞了下去,琴酒對他攤開手,“安全屋的鑰匙。”
“不給。”瀧澤生轉身往浴室走去,還要有恃無恐的吐出一聲,“略。”
意思是讓他好好養傷。
藥物的作用令人大腦昏沉,琴酒乾脆直接拿起了瀧澤生對他完全不設防的電腦,上麵的指令無非是叫人追債,找人,查底細,或者去一些怪異的地方出差。
其中有一兩條工作消息還包括和人談判收購產業鏈,是商業家常用的創業線路。
琴酒還發現瀧澤生有兩個賬戶。
他頓了幾秒,輸入了一個密碼。
另一個賬戶暢通無阻的登錄了。
“嗬……”
看著打開的頁麵,琴酒下意識的從兜裡摸出一根煙來,卻沒有點燃。
“這麼多年了密碼都不換一個……”
大部分人最多隻用三個密碼。
瀧澤生倒好,一個密碼用到底。
頁麵上展示的信息終於不是可以放在公海裡的了,裡麵一條條全是臥底人員的資料。
“玩這一套……”
瞥到了文件夾的名字,琴酒哽住了。
【爛橘子聯盟】。
【爛橘子替換機1號】。
【爛橘子替換機2號】。
【…爛橘子替換機11號】。
……爛橘子?
瀧澤生的爛橘子論延續到了現在?
再往後找,發現刺激中又帶著無聊的琴酒翻到了一個沒有標注的文件夾。
他點開了,迎麵彈出來一張照片。
……是第三視角下的他。
並不是少年時期的,而是站在護欄內用打火機點煙的琴酒。
這張照片裡的燈光是藍色,能夠穩定人情緒的藍色,那抹幽藍落在了青年的銀色長發上,他的手心與麵頰被打火機的一點暖黃色的光亮輻照,連眸子都亮著一點星光——看上去充斥著神秘感。
攝像頭是有語言的。
因為攝像頭就是拍攝者的眼睛,他記錄下拍攝者所專注的事物,就如同留住能夠吸引住全部心神的那一個瞬間。
琴酒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拍的,但是他對這個地方有印象,可瀧澤生不在那裡——哦,是靠著“天眼”。
按理說應該被毀掉了才對。
隨著那場爆炸一起。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琴酒倏然發現瀧澤生沒有出來。
他站在浴室門邊問,“你掉裡麵了?”
“哢噠。”
門被從內打開。
琴酒微微愣神,因為從裡麵出來的青年毫無疑問是瀧澤生,但那頭蓬亂的,黑與白雜在一起的頭發,此時已經全部變成了黑色。
空氣中揮發著化學劑品的味道……瀧澤生給自己染了個頭發?
碧眸青年揚起一個笑臉,“怎麼樣,是不是感覺還不錯?”
他還細心的給自己抓了一個發型,“我以前的發色太顯眼了,作為灼目登場的角色還不錯,但是我現在不需要那些視線。”
的確,一旦染成了黑色,瀧澤生便顯得低調多了。
不僅是低調,他像是整個人都暗了一個度,再配上黑色的西裝,儼然一副肅穆沉著的模樣。
某種割裂感撲麵而來。
將自己收拾得極為妥當,瀧澤生說,“太陽落山之前我會回來。”
“太陽落山之後不回來也沒關係。”
“好無情呐。”瀧澤生低聲道,“但是陣,如果我真的沒有回來,你會主動去找我嗎?”
“……”
***
這句話竟然應驗了。
瀧澤生直到九點都沒回來。
他在十點多的時候接到了一通電話,按下接聽鍵後便聽到熟悉又不耐煩的聲音,“你把□□放哪了?”
“你猜猜嘛。”瀧澤生掃眼打量著周圍,特意在紅褐色的汙漬上多停留了幾秒鐘,“總之給你放好了。”
“……你去了哪裡。”
這句話和“你什麼時候回來”意義差不多。
琴酒看著從瀧澤生的筆記本上查到的瀏覽記錄,“那個地方已經廢棄了,但是……”
“我知道。”碧眸青年跨過遍地的狼藉,“我會小心的。”
這是一處廢棄的,不,應該說是被摧毀的地下研究基地。
瀧澤生在生鏽的櫃子裡找到了塵封的資料,咒力的殘穢仍然沒有散去——這裡曾經誕生過一隻大家夥。
他的手電筒放射的冷光照在紙頁上,上麵是一張熟悉的臉。
“嘖,果然……”
瀧澤生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你為什麼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件事呢?”
“虧得我能靠蛛絲馬跡想起來。”
第106章 第 106 章
從徽章記載的隻言片語和他零碎的記憶裡, 瀧澤生意識到有什麼在更久之前發生過——畢竟係統出狀況也不是第一次了,這個人工智能學會了狡猾。
這是一個被毀掉的地下據點。
大麵積的燃燒痕跡,最後或許是因為實在沒什麼東西可以燒的了火勢才停下, 瀧澤生找到的資料室是最最隱秘的一間, 也是防護最好的, 所以牆壁上唯有被煙熏的黑色痕跡, 物體上落滿了經年累月的灰塵,卻沒有毀壞多少東西。
瀧澤生看到了自己的資料, 以及黑澤陣的,毫無疑問都是孩童時期的模樣。孩子的失蹤是最無人問津的——如果他們連父母都失去了的話。
瀧澤生和中也混在一起的時候也收留過不少孤兒, 那時候羊還處在壯大的階段,源源不斷的孤兒湧入鐳鉢街, 他們甚至還合力搗毀過一個壓榨童工的據點,當然, 主力是中也, 有中也在的地方基本上沒有彆人什麼事。
那時候警察也對那些難民束手無策, 他們不是慈善機構, 無力安排每個人的去處,然而這邊的情況肯定和戰後的橫濱不同,瀧澤生幾乎沒有自己被抓來的印象……大概不是被抓來的,是第三任務的開始就是這裡吧。
現在回想, 瀧澤生隻記得那時候和係統鬨了很大的矛盾,他還沒有準備好就被強製投入第三任務,要麼是穿越局壓榨員工, 要麼是係統AI無情的判斷, 要麼是負責人對自己的試探,類似於服從度那樣的試探。
【任務世界的時間是一直進行的, 瀧澤,很多時候你沒有選擇的權力,或許你多休息一分鐘,我們的任務對象就死掉了。】
係統的模擬人聲浮現在了腦海,瀧澤生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是,“那你們沒有其他工具人了嗎,總不能伴侶型工具人就我一個吧!再不然維護工具人?我現在需要的是休假,我還沒有考慮好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沒錯,伴侶型工具人目前隻有你一個。】
當時的係統就像給員工畫餅的老板一樣訴說著他的特殊性和重要性,【白月光工具人的終點便是離開或死亡,因為要成為角色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美好幻象,其中“美好”和“幻象”的比重要大得多,所以這些工具人從任務起就在營造自己的形象且大多選擇向死而生,而你不同。】
【局裡在觀察你的影響力,他們想知道一份火熱的愛意能否讓小世界產生的能量更多。】
這句話似乎成了他和係統矛盾升級的導火索,瀧澤生隻記得自己和他在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吵了許久的架,把因和太宰的離彆而鬱結於心的苦悶全倒了個乾淨,於是他拒絕感受周圍的一切,對時間的流逝無動於衷。
他對這裡沒有任何歸屬感,這份淡漠和疏離也直接表現在了麵上。
“我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接著電話的瀧澤生歎息道,“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告訴我呢,gin,關於我們並不是在訓練場初遇的事……”
瀧澤生有一陣子傷懷感秋,和黑澤陣提了好幾次他們第一次見麵時的感受,比如吹著彩虹屁說覺得拿著槍的少年有一種強者的氣質,和一群草包不一樣,還順帶描述了一下黑澤陣的五官,說總有一種奇特的熟悉感,大概是因為雜誌上帥哥的臉見多了。
電話裡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了琴酒有些古怪的聲音,“……你不知道?”
瀧澤生一愣。
該不會……gin一直以為他當時點名要他保護的時候是因為他們是舊識……吧?
“……原來是這樣。”瀧澤生嘟囔,“怪不得我覺得以你的性情不會這麼的……自來熟才對。除非你超喜歡我,來個一見鐘情那樣的宿命論。”
如他感覺到的,主動向他走來的是黑澤陣。
他曾經想過是因為這人的性格使他對任務的絕對成功有著執著,又或者對首領烏丸蓮耶的忠誠度極高,以至於能夠忍受瀧澤生那自暴自棄一般陰晴不定的脾氣。
瀧澤生當時腦子抽到在負二十度的淩晨起來跑去天台,而在他剛剛經過黑澤陣的房間時,裡麵的少年便驚醒了。
如此淺眠,不過是因為有另一個完全放心不下的家夥。
於是情感就有如此奇妙的力量,它是無形的,看不到的,沒有實質的,致使人們一遍遍惶恐不安聲嘶力竭的在靈魂深處問:你愛我?愛在哪裡?我看不到。
而它卻處處存在於每一個舉動,那是行為的驅動力,以至於瀧澤生即使不聽黑澤陣說關心的話都能會意。
他能會意,所以自發地回饋,就像本能一般——直到他放棄跨上天台,放棄用死亡來抵抗這個強壓在身上的任務,迎來了妥協。
幸好他妥協的時候黑澤陣還站在他的身後,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
瀧澤生將兩份資料用打火機燒了個乾淨。
隨著紙張的燃燒,過去痕跡的吞沒,他的記憶反而越發清晰起來,如同也帶上了火焰的溫度,連捏著殘骸的指尖都有了滾燙的錯覺。
其實並不是很特殊的經曆,也不是很漫長的故事。
他被係統投放的身份是一位資曆頗深的刑警的兒子,而那位刑警在工作中犧牲了,仇家甚至找上了他唯一的親屬,也就是瀧澤生。
黑澤陣的情況和他差不多,敢明目張膽的施行綁架和非法研究的組織是和烏丸蓮耶鬥了十幾年的對家。
以現在的視角來看,他們被帶進這處地下研究據點到出來的時間不過短短兩周……也不能這麼算,因為暗無天日的生活總是度日如年,不知道下一秒迎接的是什麼,連生存的意義都變得模糊艱難。
那時的瀧澤生對身周的一切倒是接受良好——這裡的接受良好隻是沒有恐懼——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孩子,也和太宰治混跡過不少見不得人的場所,死去就能脫離任務的心態令他無比坦然,甚至到了“乾脆就這樣吧”“什麼都無所謂”的地步。
無非是試藥,嘔吐,不良反應,飯還挺香的,隻不過吃下去就會腹瀉。
瀧澤生還有個室友,室友就是比他大了幾歲的黑澤陣,但是係統光顧著和他吵架,導致任務最初的“劇情梗概”“任務細節”一律沒有告訴他。
所以,瀧澤生光知道他這回的任務對象名叫黑澤陣,卻連黑澤陣長什麼樣子在哪都不知道。
係統一遍遍的在他腦子裡說,【瀧澤,調整好你的狀態。】
【你乾嘛不理他?】
【照五條悟的經曆,你現在應該早就和他打成一片了。】
【這本書你已經翻來覆去的看了八遍了,你們兩個就這麼各自待在房間的兩張床上?】
【……小心他的心理狀況吧。】
最後係統也隻能無力的如此對他說道。
瀧澤生也沒有到不理黑澤陣的地步。
……倒不如說他們兩個都把彼此當成了空氣,但又不能全然的無視,因為他們能聽到對方的呼吸,靠餘光瞥到對方的動態,甚至瀧澤生翻書頁的聲音也能跑到黑澤陣的耳朵裡。
他們每天在那個房間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