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唐綰妝把赫連曄視為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現在，把他與赫連璋放在一起了，把他也當做了好色的輕浮之輩，赫連曄心裡難受得不可描述。
他和唐綰妝之間隔著一個咫尺天涯，他不想轉身回頭，也無法跨越過去，人在難過時，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赫連曄唯有沉默。
“唐掌櫃，看你這話說的，太絕情了，你失憶了，不代表你和王上那些恩愛的時光也不存在了，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玉重樓真心誠意撮合兩個人，不想看見曾經那般相愛的兩個人冷眼相對。
唐綰妝還是那種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壞語氣，“你要說什麼？快點兒，我乏了，該去午睡了。”
驀地，赫連曄想起來了，在唐綰妝昏迷不醒時，他曾打算給唐綰妝喂服墮子湯，以期增大唐綰妝蘇醒的可能性。
那時，赫連曄寧願長命百歲的唐綰妝餘生恨他，也不願意接受唐綰妝不在人世，如今一語成戧，他心裡唯覺苦澀。
好在赫連曄慣於掩藏情緒，心裡亂糟糟的，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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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有失態，“唐綰妝，這次霍亂之疾沒有在雁州大營裡惡性傳播蔓延，你立了大功，特賞你一萬兩白銀。”
玉重樓適時地拿出來一遝子麵額千兩的銀票，遞過去。
唐綰妝毫不猶豫地接了，揣入袖袋，一張嬌顏浮現出來得體的微笑，墜身作揖，“靖王英明睿智，民女謝過靖王。”
“嗯。”赫連曄看著唐綰妝燦然如夏花的嬌顏，心裡苦笑，忘了他就忘了吧，這樣的唐綰妝總好過昏迷不醒時。
唉，造化弄人啊，王上又不會笑了，玉重樓這樣想著，拿出來事先備好的文書，“唐掌櫃，雖說孫亨通搞幺蛾子，但是樹大招風的道理你懂吧，半年內，唐記油坊的成品油直供雁州大營和皇宮，這是相關文書，你按下手印後就生效。”
皇商，這可是多少世代經商人家夢寐以求的人生目標，唐綰妝卻輕而易舉地實現了這個目標，有了皇商身份的加持，一般人自然就不敢與唐綰妝作對。
“重樓，不必另行起草文書，將‘半年內’改成‘即日起’。”赫連曄聲線低醇好聽，因為他的疏忽，唐綰妝險些丟了命，這不過是他力所能及的一點補償而已。
然，唐綰妝警惕心大起，看著玉重樓改完後的文書，神色認真地詢問，“靖王，是不是等我按了手印後，你又會加上幾條見不得人的附加條款？”
赫連曄微怔，就算唐綰妝失憶了，也應該有基本的判斷能力吧？他赫連曄哪兒長得像是那種強取豪奪之輩？
玉重樓乾笑著打圓場，“唐掌櫃，王上不會那樣的，你是他的未婚妻，他對你好還不是應該的？”
唐綰妝認真起來，“重樓哥，我一點也想不起來我和靖王有過婚約，所以，靖王對我這麼好，到底圖什麼？”
這一問，把玉重樓問住了，圖人，圖人，赫連曄當然是圖人了，但是，打死玉重樓，他也不敢說出來，不然，赫連曄和唐綰妝之間的關係再也不會和好如初。
“假的。”赫連曄好聽的聲線攜了難掩的苦澀，“唐綰妝，未婚妻之說是玉重樓瞎編的，你我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這份文書不過是你立功的附屬饋贈而已。”
赫連曄是聰明人，他了然唐綰妝也很聰明，如果他們真的是未婚夫妻的關係，那必定會有婚書以及訂婚聘禮等等，隻要唐綰妝在她的屋子裡翻找不見這些東西，就會猜到玉重樓撒謊，還不如他親口說出來，或許能得到唐綰妝的一點好感。
卑微，赫連曄太卑微了，玉重樓被感動得快哭了，老天垂憫，不要讓這兩個曾經那麼相愛的人漸行漸遠。
“多謝靖王睿智慷慨，民女一定謹言慎行，誠信經商，必要時挺身而出為國效力。”唐綰妝按了手印蓋了印戳，揣了一份文書，這樣說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上……你好慘啊！”玉重樓再也忍不住，飆淚了。
“本王還活著，不算慘！”赫連曄俊顏冷白駭人，一雙鳳目裡充斥著那種了無生機的空洞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