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今上聽著赫連曄說的前一句話格外悅耳，唯覺嫡長子很敬重他，也很孝順。
赫連曄頂著晌午的炎炎烈日過來給他送吃的，不是孝順是什麼？
因此，今上快要感動到淚目了，但是赫連曄的後半句話，今上唯覺極致刺耳。
什麼叫幫他做功課？
仿佛他不是個好學生似的！
明明已是該頤養天年的年紀，卻要日複一日地處理繁重的政務，他這就是幫這個不孝子做功課嘛！
可是這個不孝子毫不領情的樣子，太氣人了，於是，今上抓起了茶壺準備砸不孝子。
然，今上眼尖，看見赫連曄的左手捏著個香囊，一看就是不善女紅的人縫製的，莫非是那個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的女子送的！？
像個冰塊兒一般的人，如此珍愛一個醜香囊，一定是心上人送的！
剖析出來這個可喜可賀的結果，今上壓著的唇角狠狠上揚，手指緊了緊，小心地斟了一盅茶，“曄兒，嘗嘗！武夷紅茶！”
赫連曄的視線依舊在奏折上，微微搖頭，“不用，你不是看奏折煩了嗎？等兒臣批閱完了再說。”
今上無比舒坦地靠在椅背上，抿著茶水，看著赫連曄認真地批閱奏折，一副明君勤政的既視感，看著赫連曄手心裡的醜香囊，心有所屬的少年愈發成熟內斂，總之今上無論怎麼看赫連曄都賞心悅目。
晴暖的午後陽光投入屋裡，籠著今上和赫連曄，靜靜的時光如水無聲流淌著，沒多久，赫連曄將書案上的奏折都批閱完了。
今上將赫連曄批閱完的奏折逐一過目，不住地點頭，甚至讚賞地嘖舌出聲，鐘離鈴最大的功勞就是給他生了個賢君兒子。
對此，赫連曄僅僅是微微蹙眉，自顧自地斟了盅茶，抿著。
端詳了這麼久，今上發現赫連曄胖了一點點，一張俊臉少了些淩厲的刀削感，“曄兒，你那厭食症可好些了？”
赫連曄微微頷首，“嗯。”
他的腦海間閃過唐綰妝的身影，如果沒有唐綰妝，他的厭食症就談不上好不好。
今上有些不悅了，他們父子好久不見了，這孩子還是如此寡言少語，這樣孤僻的脾性，豈能討得女孩子歡心？
沉默在父子間悄然蔓延，大半壺茶水很快就被兩人喝光了，今上才擠出乾巴巴的一句話，“曄兒，那厭女症可好些了？”
赫連曄微怔，好看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牽起，“嗯。”
今上看在眼裡，心裡歡喜的不行，這孩子難得有如此生動愉悅的情緒外露，一時間，今上不會好好聊天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可以挖出赫連曄的心事。
“曄兒，可有心儀之人？”腦海間閃過與雲落大師的短暫會麵，今上沒話找話，每次父子見麵聊家常都是如此，赫連曄心牆高築，全靠今上用廢話苦苦支撐。
“嗯。”赫連曄俊顏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唐綰妝可不止是心儀之人，更注定是他的妻子。
今上一眼也不敢眨，因此沒有錯過赫連曄這真實的情緒外露，心裡的歡喜又多了一分，不假思索地追問，“是唐家的那個庶女？”
不是今上不相信雲落大師的話，而是今上歡喜的不行，腦子失去了思考斟酌的能力。
赫連曄一雙好看的鳳目微微眯了眯，眼底掠過疑惑以及厭惡之色，依舊惜字如金，“不是。”
今上聽見了想要的答案，情不自禁地撫須笑了笑，趁熱打鐵地追問，“那是誰？”
今上隻有親耳聽見赫連曄承認那個女子就是府裡藏著的那個人，隻有確定那唯一的女籍就是赫連曄的心儀之人，今上才能安心踏實。
“怎麼？”赫連曄存有一己私心，不想太早讓唐綰妝暴露在眾人的視線裡，“她，特彆優秀，無人可及，不急，你會見到的。”
一想到唐綰妝獨獨忘了自己，赫連曄有些鬱悶，若被今上知道了，他很沒麵子，所以先拖著吧，最好是各種時機成熟了，那時，唐綰妝再見他的家人。
今上有了點小情緒，赫連曄這是不願主動把人帶過來給他看看，算了，赫連曄心裡有人就好，那就循序漸進，婚姻大事非兒戲，急不得。
在同一件事上，父子倆難得的默契了一回，今上手癢了，“曄兒，我們對弈三局如何？”
乾坐著喝茶聊天，今上揣測赫連曄很快就會坐不住了。
毫不猶豫地搖搖頭，赫連曄沒甚興致，“父皇，等你能夠贏上榮爵一局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