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武縣北有一湖泊,名曰:菏澤。
古時湖泊為澤,這裡的菏澤,就真的隻是一個湖,並非後世山東省的那個菏澤。
所謂澤,大多是由河流彙聚到地勢低窪之處,經年累月而成。
而這些湖形成之後,又反過來影響了當地的水土,甚至衍生出一條條小分支,向四處蔓延開來。
從成武縣到定陶,共一百三十餘裡。其中有那麼一段道路,因途經菏澤分流出的小河,是以水土肥沃,樹木豐茂。
哪怕已是深秋,道路兩旁卻依舊還是青蔥之色,稀稀疏疏的灌木點綴其中,一望無儘向四周擴散開去。
隻是原本寧靜的道路,此刻卻擠滿了行進的士卒,一片熙攘鬨騰的景象。
“快,加快速度!”
官道上,一名將領揮舞著馬鞭大吼道。
凡從他身旁經過的士卒,都得加快奔跑速度,不然便會被無情的馬鞭落下,在身上臉上留下道道印記。
一旁,張邈、袁遺和曹操三人,正聚在一起商議著什麼。
“孟德,你此計能夠成功嗎?”袁遺皺眉道,隱隱有些擔憂。
曹操搖頭笑道:“伯業兄勿慮,此計若成,咱們痛擊敵軍,追兵便不足為慮。若是不成,咱們也能順利脫身,全軍反身進攻孔伷。所以無論成與不成,咱們都有好處。”
袁遺一想,也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便點了點頭。
“孟德高見!”
這時候張邈開口了,隻見他麵色憂慮道:“隻是以現在的行軍速度,能夠來得及嗎?就怕劉岱來得太快,咱們還未來得及布置。”
曹操抬手一指前方,自信笑道:“孟卓且看,隻需再行二十裡,便能抵達伏兵地點。”
聞言,張邈這才鬆了口氣。
如今還不見劉岱蹤影,再行二十裡,似乎也並非難事。
可就在這時,一名探騎忽然衝了過來,向張邈抱拳道:“府君,後方發現敵軍蹤跡!”
聞言,張邈和袁遺立刻緊張了起來。
“有多少人,還有多遠?”袁遺趕緊問道。
“小人急著回來彙報,並未看清人數,但絕不少於數萬人。至於距離……小人前來彙報時,敵軍距此已不足十裡!”
“這麼快!”
張邈忍不住怪叫一聲。
劉岱大軍來的人多,在他的意料之中,可速度居然還這麼快,這著實讓他沒想到。
袁遺當即大聲下令道:“快,傳令士卒繼續加快速度,掉隊者,斬!”
“遵命!”
……
張邈軍在加速,同樣劉岱軍也在加速。
敵軍撤退的蹤跡就在眼前,並且越來越近,他不急就怪了。
這次出擊,徐州軍卻落在了最後麵。
郭嘉望著前方跑得氣喘籲籲的士卒,不禁冷笑譏諷道:“兵法雲:五十裡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前路未知情況,如此急速行軍,便是到了,士卒又何來氣力作戰!”
陳宮卻不讚成郭嘉的意見,捋了捋胡須道:“急速行軍固然不可取,但行軍這麼久,卻仍不見敵方大軍,足可見張邈也是疲於奔命。雙方俱是疲兵,打起來情況便說不好了。”
“哼,有何說不好,劉岱此舉當真愚蠢之至。”郭嘉冷笑道,“我若是張邈,隻需在前方設一伏兵。以逸待勞之下,隻需一萬人,就將將劉岱這數萬大軍打得大敗而歸!”
反正自前天之後,郭嘉是怎麼看劉岱都不順眼,順帶也遷怒到了他的行為本身。
陳宮苦笑道:“張邈哪能與你郭奉孝相提並論,麾下也無如你這般才能者,敗之必然。”
無意間的一句馬屁,倒是讓郭嘉十分受用,連帶著臉色都好看了不少。
“公台所言極是,隻可惜張邈更加愚蠢,撤退時居然連伏兵都不留,向來半點兵法都未讀過!”
郭嘉埋汰了劉岱一頓,又開始陰陽起了張邈。
發完牢騷之後,郭嘉不經意間,目光忽然看到了地上的腳印,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奉孝,怎麼了?”陳宮疑惑道。
郭嘉並不答話,而是快速抬頭看了看四周,沉思片刻後,臉上便露出了一絲笑容。
“快,翼德,下令全軍停止前進!”
“啊?”
聞言,張飛差點從馬上跌下來,一臉疑惑地看著郭嘉。
奉孝莫不是氣瘋了,才說出這等胡話。
“看我作甚,趕緊下令啊!”郭嘉有些氣憤地瞪了張飛一眼。
“哦。”
張飛這才反應過來,下令全軍停止前進。
而前麵劉岱的大軍卻是渾然未覺,仍繼續快速行軍,雙方瞬間拉開了差距。
郭嘉卻沒心思理會這些,而是衝陳宮和張飛笑道:“我收回之前那句話,張邈並不蠢,反而十分聰明。”
“這……”
陳宮也是一愣,心中忍不住生出和張飛一樣的疑問。
“公台請看。”
郭嘉指了指地上的腳印,又指了指四周。
陳宮不明所以地往地上看去,這一看不要緊,他也愣住了。
之後卻是和郭嘉之前的動作一樣,也急忙抬頭環視四周,之後嘴角便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