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沿著樓梯往三樓去,付雲珩聞言忍不住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麼這樣清楚?”
虞梓桐聽得瞪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怎麼就隻有你們男子喜好美人兒?女子便不能欣賞?這熱鬨我還真要湊一湊。”
付雲珩知道虞梓桐的性子,哪敢反駁,咕噥一句“不成體統”作罷。
薑離聽得失笑,待上了三樓,便見簡思勤正在雅間門口候著,而當日段霈出事的那一雅間,竟然也燈火通明接待了客人。
簡思勤見她目光所至,將幾人迎進門後道:“那蘇掌櫃本來要把那雅間封了的,可誰想仙樓重開後,有客人專門要定那雅間,不僅不嫌晦氣,還想看看段世子出事的地方是何種模樣,一來二去,那雅間反倒成了搶手處。”
眾人所在為地字一號房,與段霈出事之地隔了兩間,虞梓桐一聽此言,訝道:“還有這等事?這些人為了尋歡作樂,真無一點兒敬畏之心了,外頭但凡死過人的宅邸,賣都難賣出去……”
簡思勤招呼幾人落座,也道:“可不是,倒是這仙樓已把目蓮救母取消了,咱們今日隻能看看神仙索、黃龍變之類的舊幻術。”
虞梓桐聳了聳肩不慎在意,“不看也罷,咱們多少得忌諱些,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我近日陪著父親看宅邸,可是不敢不信這些。”
幻術還未開始,薑離問:“為何看宅邸?”
虞梓桐歎道:“我哥哥年歲大了,這兩年要準備相看成婚的,父親便有了置辦新宅之意,年後便尋了莊宅牙人相看。月初本看定了一處安仁坊的大宅,可後來才知那家主人之所以低於市價典賣宅邸,乃是因那宅邸不吉,還曾死過人,父親知曉後頗有些猶豫,隻怕得重新再找。”
簡思勤一邊為幾人布茶一邊道:“死過人怎麼了?哪家哪戶不曾死過人?”
虞梓桐無奈道:“不是尋常的死過人,哪家哪戶都有人病亡過,哪怕是意外而亡都不算什麼,這一家卻是怪異,他們本是三進宅邸,大抵十二年前,家中添新婦,又得了孫兒,三進的院子逼仄起來,這時,他們隔壁有一三進院落出售,他們也未多想便將院子買了下來,將兩院打通重建後,宅中頓時寬敞起來。”
“然而他們沒想到那宅子買的很是不該,因屋宅格局變化,風水也隨之大變,第一二年還無事,從第三年起,府裡主人仆從先後生病,當年新得的小孫兒也重病一場夭折了,起初還以為是被人害了,可連官府都請過,硬是沒搜出什麼古怪,後來請了得道高僧去看,便說他們不該買那院落——”
虞梓桐唏噓道
:“然而已建好的院子也難複原,經那高僧做法事後,府中上下安寧了些,然而沒過兩年,府裡人病的病,死的死,主家的生意也磕磕絆絆做不下去,後來他們乾脆搬了家,那宅邸空置了幾年,至去歲才下定心思典賣,可賣了一年也未找到買家,大家知道前後因果之後,都十分介懷。”
付雲慈聽得玄乎,“莫不是隔壁的院子有何不尋常?”
虞梓桐一攤手,“這就不知了,他們應當仔細搜查過,但也未發現什麼,後來經那位高僧一算,便隻能相信是宅邸改的不該了。”
薑離是醫家,奇怪道:“他們府中人生了何病?”
虞梓桐回憶道:“那位小孫兒不知怎麼夭折的,但後來,府裡有人生了癔症,日日說見了鬼,又有人小產,還有人好端端的眼睛看不見了,反正極不安生。”
饒是薑離也難辨緣故,這些病風馬牛不相及,難用同一醫理解釋,付雲慈更是驚道:“這聽起來……似乎是這府裡生過什麼事端,與宅院有何乾係?”
富貴人家多是非,付雲慈懷疑的也不無道理,虞梓桐搖頭道:“這不是什麼好事,人家也不願意詳說,多得也不好打探了。”
眾人麵麵相覷,皆是稱奇,虞梓桐見狀笑道,“都是些異聞了,真真假假誰知道,好了好了,幻術快開始了——”
演台之下舞樂有變,確是幻術即將開演,眾人心神一轉忙往底下看去。
薑離此前為了斷案已看過,今日雖無“目連救母”,但神仙索與黃龍變仍然精彩,再加上“魚龍曼衍”等戲法,大半個時辰看下來,說說笑笑頗有趣味。
待看完最後一道戲法,虞梓桐忍不住道:“那位雪娘姑娘何時獻藝?”
簡思勤道:“我已打探過了,那位姑娘三五日才登台一回,下一次登台乃是後日酉時,若想看她還需得趕早,平日裡她並不接客,除了她,此番遴選的姑娘皆是頭次掛牌的新人,都是三兩日才獻藝一回。”
虞梓桐不禁讚道,“猶抱琵琶半遮麵,越是看不見越是記掛,又都是新麵孔,這仙樓的東家真會做生意。”
“畢竟是廣陵蘇氏——”
簡思勤應一句,眾人也覺有理,眼見時辰不早,大家過了癮再無久留之意,紛紛起身出門,待走上廊道,薑離又不禁打量這座樓
闕,繼而目光落在了廊道儘頭的樓梯口處。
簡思勤走在薑離身邊,問道:“妹妹想上樓?這仙樓的四五樓可不是好上的,樓裡有些名望的姑娘們都在樓上有各自的繡房,比起底下,聽聞上頭才是真正的登仙極樂處,咳,要一擲千金得了哪位姑娘青眼方才能上樓。”
薑離眯起眸子,“要一擲千金……”
簡思勤輕聲道:“就算最沒落的姑娘,也得百兩銀子才得見一麵,莫說是尋常人家,就算是王侯府邸,也難在此為所欲為。”
薑離了然應是,隻等離開仙樓各自上了馬車,她方才沉下臉來。
懷夕見狀不對,關切道:“姑娘可是不舒服?”
薑離攬住自己雙臂,幽幽道:“我隻在想,這登仙極樂樓乃是千金不足的銷金窟,當年林瑕如何能時常出入此地?若沒記錯,當年我是在頂樓遇襲的,仙樓第五重住著的乃是當年的花魁憐娘,她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
“花魁……當時她難已逃生嗎?”
薑離沉沉道:“那場火起勢迅猛,很不尋常,她若不會武功,的確難逃出去。”
她邊說邊仔細回憶,可話音未落,太陽穴突地猛跳幾下,額側青筋都抽疼起來,她輕嘶著輕揉痛處,憾然道:“得想法子探一探那樓才是。”-
登仙極樂樓雖是青樓酒肆,可廣陵蘇氏家大業大,其樓內人多眼雜、守衛森嚴,並不好貿然前往,薑離這夜睡得極不安穩,第二日起身額際仍在抽痛,心口舊傷處也隱隱不適,她便讓吉祥往前院告了病,正好在盈月樓躲著靜養。
聽聞她抱恙,午時剛過姚氏與薛沁便來“探望”。
母女二人上了樓,見薑離果然散著墨發靠坐在窗前,關切一番後,姚氏遺憾道:“哎這可怎麼是好,慶陽公主下了帖子邀你和沁兒明日去蒔花宴,可你病的突然……”
明日蒔花宴,那帖子必定不是剛下的,薑離聽得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