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鶴捂著心口喘氣,忽聽青年說道,“夏大人,得罪了,我需要一個人質。”
青年說著,挾持她一躍而下……
……
坡陡溝深,樹高林密,青年帶著她卻如履平地,耳邊風聲呼呼,雨絲擦過麵頰,落入地上枯葉中……濕潤的泥土氣息直往鼻中鑽,讓她漸漸心神寧靜。
青年在一個石壁前停住,放下她,青苔濕滑,她差點絆倒在泥水裡。青年一把扶住她,說了句“小心”,隨後,去挪攔在石壁前的青石。
夏雲鶴抬頭打量周圍,隻見樹冠高聳,籠罩四野,林中傳來偶然傳來“啾啾”,“咕咕——”聲,雨點急促拍打樹葉,發出響亮的沙沙聲。
待青年挪開青石,一個狹窄的入口出現在她眼中。
“夏大人,我無意傷害你,隻是形勢逼人。”青年說完,請她進去。
夏雲鶴也不磨嘰,彎腰低頭,扶著洞壁,往裡前行。
走了數十步,豁然開朗,一個天然的石壁洞穴出現在眼前。
她扶著旁邊石台慢慢下到寬闊處。洞內乾爽,隔絕外麵雨聲,她摸了摸自己的衣物,隻是稍稍有些潮,並不礙事。
石壁有三個隨珠鑲嵌,照亮洞內空間。她左手邊是一大片厚草鋪,上麵放了一個包裹,顯然是青年歇息的地方。旁邊有個陶罐,罐上倒扣一隻瓷碗,五個饅頭整齊碼在陶罐邊上。雖然簡陋,卻井井有條。
洞內光亮如燭,盯著牆壁上的明月珠,夏雲鶴陷入沉思。先皇武帝曾將三隻隨珠賞賜給江東衛家,以表彰其除寇之功,衛家因此封侯,是為安和侯。
“夏大人,你怎麼不說話?”
夏雲鶴聞言回頭,剛才夜雨驚魂,此刻仍心有餘悸。卻見青年將長劍立在身邊,打開包袱,取出乾衣服,去了濕衣。她背過身,望著隨珠暗思,這個青年與安和侯又是什麼關係?
正想著,青年已經換好衣服,對她說道,“夏大人,我隻有一套衣服,沒多餘的給你,多擔待。”
見夏雲鶴不說話,青年又問,“你怎麼一直不說話?”
夏雲鶴指著自己被侍衛弄脫臼的下巴,抬頭示意給青年看。
“小問題。”青年說著,替她接上關節。
揉著臉頰緩解酸脹疼痛,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舒口氣,向青年道謝,“多謝衛小侯爺。”
青年一愣,看了看牆壁三個珠子,神色一鬆,眉宇間神情落寞,“衛家的東西,隻剩這三個珠子。”
洞內寂靜無聲,寒意一起,夏雲鶴打了個冷戰,攏緊身上衣物。衛小侯爺要報仇,追著陳海洲來到禁苑,若沒有他,自己今晚小命休矣。
青年歎了口氣,取了個饅頭,盤腿坐在草鋪上,取下陶罐上的瓷碗,倒了些水,把發硬的饅頭泡在碗裡,等饅頭泡到半軟,青年慢慢吃著,兩人相對無言。
昔日王侯盛宴,玉饌流水盈庭,一朝家破人亡,唯餘冷水硬饃。
青年吃到一半,輕聲說道,“衛斯昭。”
夏雲鶴抬頭看他,青年再次重複,“在下衛斯昭。衛家隻餘我一人。三代忠烈,換得如此下場,我要借太子伏擊白澤的陷阱,誘殺陳海洲,以清朝堂之害。朝野上下均對陳海洲忌憚過甚,夏大人,聽聞你算得上一個賢臣,也一定對陳海洲的威脅有所知。我願祝你一臂之力,共攘大患。夏大人,你願不願意幫我?”
“那陷阱裡倒刺橫生,人落在裡麵,隻死無傷。”
微光映照出青年堅毅的麵龐,還有眼中赴死的決絕。
……
暴雨還在下,天空滾落道道雷霆,強光描出樹木張牙舞爪的身影,一閃而過,又陷入漆黑。
和惠帝和四皇子躲在山側開鑿的小洞中,更多的人泡在雨中,天公無情,這一場雨過去,不知又要病倒多少人。
謝翼躲在一塊巨石下方,旁邊是李福順。
前方雜草掩映,剛好擋住雨水。
李福順喘著氣,擦了擦額頭虛汗,看向謝翼,“這麼大的雨,幸虧七殿下機敏,找到個藏身的地方。不然老奴我要泡在雨水中了。就是離人群有點遠,萬一陛下使喚咱,也聽不見。”
謝翼隨便嗯了一聲,本來想與先生一起匿在石下,可沒看見夏雲鶴,遂拉李福順同避。現在石下頗為擁擠,如果先生在,肯定不會如此擁擠。
他輕輕歎了口氣,有點煩躁,隨手拔了根草葉慢慢嚼著,傷口發癢,像有小螞蟻在咬一樣,一聲悶雷震得他心頭發怵。
……
雨勢漸漸減弱,但還是淅淅瀝瀝下著。雲層薄了許多,倒是能看見人影了。
太子和五皇子從鹿山山坳冒雨趕來護駕,問過皇帝安後,五皇子和萬敬繞過眾人,悄悄繞回白澤伏擊處,他們絕不可能讓太子占儘先機。
太子則和柳嶸山碰頭,二人避開眾人,往巨石邊走了幾步。太子一腳誤踩在水裡,牛皮獵靴防水,他才不擔心會弄濕鞋子。
隻是泥水濺了謝翼一臉,謝翼恨恨擦了幾下,想爬出去跟太子理論。
忽聽定國公柳嶸山道:“殿下,出事了,派去殺夏雲鶴的那個侍衛死了,夏雲鶴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