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劉營長已經回來了,但是聲稱並沒有見到劉水蘭。
之所以那麼放心一個六歲的孩子獨自跑出去,那是因為這並非第一次,從前劉水蘭就經常跑去找劉營長求救,從來沒出過意外。
再三向劉營長確認沒見到孩子,李金福懷疑她根本沒離開青鬆壩,甚至已經偷偷溜回了軍屬區。
在軍屬區找了幾圈沒找到人,李金福氣得破口大罵:“這個晦氣的死丫頭,淨知道給我找事!有本事一輩子都不回來!”
劉營長皺著眉頭,沒忍住嗬斥說道:“你胡說什麼?”
李金福看見他就來氣,要不是他平日裡總護著那死丫頭,至於她罵兩句,那死丫頭就跑去找他?
“我胡說什麼我胡說?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她就是在給我找麻煩!要不是為了找她,我們都吃上飯了,哪像現在,在這裡喂蚊子。”
兩人是在外邊爭吵,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劉營長自覺臉上有些掛不住,眼睛朝李金福一瞪:“你要是不想找就回去,我自己一個人去找。”
“回去就回去,你以為我想找?最好那丫頭死在外麵,省得一天到晚折磨我,找我晦氣!”李金福氣得直接扭頭就走,不過仍沒忍住又罵了幾句。
看著周圍眾人瞧熱鬨的眼神,劉營長的臉一片火辣辣。
不過這些事情宋槐月隻是大概知道一點,還是今天跟蘇大娘去邊城,對方跟她說的。
蘇大娘唏噓地說道:“你是不知道,水蘭那孩子一晚上沒回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劉營長帶人把附近找了個遍,愣是是沒找到人。”
宋槐月心情好的事情,還是很捧場的,立馬接過話,“那李金福都不著急?我早上好像在供銷社見到她,帶著小兒子買包子吃。”
“所以大家夥都說李金福沒心。”蘇大娘歎了一口氣,“不管再怎樣,水蘭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要不是她太過偏心,水蘭也不會變成這樣。”
宋槐月倒是讚同,“孩子還小,好好教的話,不至於會長歪。”
蘇大娘聞言有些詫異地望著她,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又似是欣慰地笑著說道:“李金福真該向你學習學習。”
仔細聽她的語氣,又像是帶著遺憾與痛惜,不過隻有蘇大娘自己知道,她並非是因為李金福,而是因為餘淮。
現在軍屬區恐怕就宋槐月不知道,餘淮想要離婚。
蘇大娘悄悄歎了一口氣,多好的姑娘啊,餘淮也不知道珍惜。
至於宋槐月從前做的那些事,蘇大娘也都歸於餘淮的錯,要不是他一聲不吭消失半年,宋槐月也不會那麼失控。
關心自己男人有什麼錯呢?愛一個人有什麼錯呢?
蘇大娘在心底狠狠否定,沒錯!
宋槐月並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隻是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奇怪,她疑惑地摸了摸臉,詢問說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蘇大娘頓時回過神,忙不迭搖頭,“沒事。”
她們此次去邊城,不是坐營區後勤的順風車,而是搭附近村民的車,正好這時邊城到了,兩人停下話頭,與眾人一齊下車。
自從上次說了會取消票製,蘇大娘回去跟蘇師政委一說,兩人越琢磨越覺得是這麼回事,蘇大娘心裡就惦記著趕緊把手頭上的票先用了,恰好今天有時間。
宋槐月本來沒打算出門,隻是最近軍屬區太多事情,雖然她不往麻煩事上湊,卻無法保證麻煩事不會找上門,於是乾脆就出門了。
不過來都來了,她也順便看看可以添置點什麼東西。
兩人一拍即合,抬腳就往供銷社走,可惜邊城沒有百貨大樓,不然還可以逛逛這個年代的百貨大樓。
買完東西,日頭已經升至高空,吃午飯的時間到了。
趕回青鬆壩的話,最快也得一個小時,因為不是坐上車立馬就可以走,開車的師傅會在邊城裡來回拉客,直到坐滿了人才會走。
宋槐月環視一圈,指了指另一邊的小攤子,望向蘇大娘,“要不吃完再回去?”
蘇大娘想了想,點頭,“也好,天氣這麼熱,回去也不想再煮飯。”
雖然現在才五月底,邊城的氣溫卻是很高了,僅早上和晚上有些涼意,晌午時分,怕熱的人隨便動一動就冒汗。
宋槐月與蘇大娘選的攤子是賣麵的,鮮濃的高湯,配上帶著特殊麥香味的麵條,入口軟滑筋道,又盈溢湯汁的鮮香。
“妹子。”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宋槐月的肩膀被人熟絡地拍了拍。
她下意識回頭,見著來人頓時愣了愣,“嬸子,是你啊。”
來人正是她剛到邊城時遇見的張嬸子。
對方依然是那天身穿的樸素又打滿補丁的衣裳,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你也到邊城來啦,買了這麼多東西?”
她瞥見宋槐月身側的大包小包,話語中沒忍住微微泄露出驚訝。
宋槐月大大方方讓她打量,臉上的表情不變,笑著點頭,又問道:“你也來吃東西?”
張嬸子“嗐”了一聲,不太好意思地說道:“我哪舍得吃啊,這不是遠遠看見你,想問問你要不要坐車回去,我順便帶你們一程。”
蘇大娘聽到這裡,立馬笑著接過話,“那真是太好了,省得我們等會兒再去找車。”
宋槐月:“那就又要麻煩你了。”
兩人的態度這麼客氣,搞得張嬸子突然覺得臉有些臊,她明明是來拉客,而且需要收錢,這兩人整得好像她乾了大好事似的。
不愧是長得好看的人。
張嬸子在一旁等著,宋槐月與蘇大娘不好再磨蹭,匆匆將碗裡的麵吃完。
宋槐月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又仔細放回挎包裡,提起邊上的袋子,望向兩人,“走吧。”
盯著她看的兩人這才回過神。
蘇大娘連忙拎起自己的東西,附和著說道:“走走。”又看向張嬸子,“妹子,要靠你在前麵帶路了。”
張嬸子頓時哈哈笑起來,走在前麵與蘇大娘攀談起來。
宋槐月的目光卻是越過她們,落在不遠處的一個男人身上,眉心不由自主蹙起。
“槐月?”
蘇大娘也不知跟張嬸子說到什麼,回頭叫了一聲宋槐月,發現她正看得出神,又下意識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緊接著同樣皺起眉頭,“你沒事看他做什麼?”
宋槐月回過神,將視線從那人身上收回來,沉吟著說道:“他就是你之前說的那種人?”
上次來邊城,蘇大娘說過邊城最近比較亂,路上經常能看見癮君子出沒。
而此時她們看見的人,從五官特征以及體型來說,確實像是吸了毒的模樣。
瘦骨嶙峋的臉,凹陷的雙眼,外邊是濃重的深色沉澱,眼神麻木無光。
蘇大娘隻匆匆一眼就收回眼神,“就是他們。”
張嬸子也看了過去,臉上頓時露出鄙夷的神色,“這是我們村有名的二流子,自小乾儘了壞事,隻要發生了偷雞摸狗的事,必然是他乾的,前段時間也不知道去乾了什麼,回來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宋槐月皺緊的眉頭並沒有鬆開,“這事兒沒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