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老朱的製度禁不住時間的考驗。
而且還出現了朱元璋本人做夢都想不到的意外。
儘管老朱能夠進入仙境探尋大明的未來,可此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問題。
他依舊想要按照自己的執政理念去做事,尤其是遇見了自己廢除丞相的未來,更加確信自己是對的。
曆來的皇帝並不缺乏英明者,他們也並不比朱元璋差,卻都沿用了丞相製度。
作為皇帝,誰願意將自己的權力交出去一部分啊?
而且丞相作為一個給皇帝臭打工的,時不時的就要管國家大事,還要管你皇帝的私事。
你修宮殿,他說你費錢,伱出去浪,他說你勞民,甚至你睡女人,他都要你為了國家大事,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一旦發了脾氣,史書上就會記載丞相敢於直言勸諫,皇帝是個不聽勸的人,臣子也多數站在他的一側,尤其是道理也站在他這邊。
這口氣,當了皇帝的你,還得受著。
許多人都想如同朱元璋一樣把丞相取消,可問題是取消了這個職位,所有的事都得自己乾了。
可是這些人無論是打天下,還是在皇子鬥爭當中做了帝位,說到底還是要享受生活的。
誰跟朱元璋似的苦哈哈的,睡得晚起得早,幾乎沒有什麼節假日可言,平均一天要處理幾百份文件,幾百件大小事務。
哪個人當皇帝後,是為了累死自己個而努力的當皇帝的?
朱元璋十分討厭有人大段上書,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直掉書袋,耽誤他處理朝政的時間,還浪費公文紙和筆墨。
刑部侍郎茹太素上奏章,朱元璋都懶得看。
他一邊處理彆的事,一邊叫中書郎王敏念給他聽。
人工朗讀超過一萬六千字後,還沒讀完,朱元璋也聽不出個到底說啥事。
氣得老朱大怒,說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人的奏章讓他極為生厭,下令把茹太素狠狠的打了一頓廷仗。
然後給他從正四品的刑部侍郎降為正六品的刑部主事,跟老朱在王布犁麵前冒充官職的品級一個樣。
在洪武中期,朱元璋給茹太素賜酒說了一金杯同汝飲,白刃不相饒的話,茹太素也對了一句,聽得老朱不滿意,就把他給貶為禦史。
沒過多久茹太素又因為犯錯,同十二個同僚一起帶著腳鐐上班,最後因連坐而死。
朱元璋從來不覺得自己累,也不去思考前代皇帝們為何沒有廢除這個製度。
他認為廢除丞相後,權力被自己一個人給把控可太好了,付出點的代價就是自己多乾點活就完美解決了。
朱元璋是樂意乾活的。
就如同一位老農在田間地頭不斷的伺候自己農田,期待獲得豐收一個樣。
但自古有著崽賣爺田心不疼的諺語,老朱愣是一丁點都沒考慮到。
朱元璋廢除丞相,可大明的內閣比前朝丞相都更專權。
朱元璋規定百姓不許四處流動,他們的子子孫孫都得僵死在劃定的土地上,但大明的流民成風,不比宋元差。
朱元璋重農抑商,還定下商人不允許穿絲綢之類的。
但隨著開海,商人們卻穿金戴銀,還有為官者。
富商拿錢土地兼並,種地的也種不下去了,許多人都跑去經商,各地商團如雨後春筍冒出。
至於他給子孫後代定的餓不死的政策,大明還沒滅亡就許多子孫窮困潦倒,連名字都沒法取。
最後便是太監不得乾政,可大明的宦官個頂個的有權力,足以與內閣掰手腕,甚至還能統領內閣,成為站皇帝。
朱元璋這個工作狂,自然是顧不上子女教育的,所以他的兒子們個頂個的類人!
“好一個一舉三得。”
外麵的朱標很快就收斂心神,出口讚歎道:
“王布犁,你這個法子好啊!”
“我本以為你在破案一圖上頗有見地,未曾想在處理一些政務上也頗有見地,我都想要把你選為太子伴讀了。”
“太子殿下,我也就是出點小主意,至於讀書的話,我倒是不喜歡讀書,才當了小吏。”
王布犁連忙婉拒,跟朱標混什麼太子伴讀啊?
到時候周遭人之乎者也的,天生催眠效果,自己帶頭睡覺,豈不是讓其餘伴讀們丟份?
然後說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什麼人都能當太子伴讀,如此清貴的職位。
儒家一個個的腐儒,不得天天噴我王布犁?
王布犁也懶得受這份罪。
誰愛讀儒家那些書籍啊?
朱標也是個人精,自然聽得出來王布犁話裡拒絕的意思。
他為何沒有向我這個太子靠近?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位置穩如泰山,是大明的下一任皇帝。
現在他就在東宮任職,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在怕什麼?
難不成王布犁提前在仙境當中,看過一些大明的未來景象?
朱標雖然僅僅進入過一次仙境當中,就被震懾的說不出話來,又瞧著王布犁與那仙女激情操練的場景。
至於王布犁在那個會發光的東西麵前做什麼,朱元璋父子倆一點頭緒都沒有。
根本就無法想象。
至少彆人麵對朱標的招徠,那自然是納頭便拜啊,恨不得時刻侍奉太子左右。
太子伴讀。
將來的前途當真不是吹的。
朱元璋自己個給朱標建了個太子黨。
朱標直接滿級開局。
右都督馮勝兼右詹事,中書平章政事胡美、廖永忠、李伯升兼同知詹事院事。
中書左、右丞趙庸、王溥兼副詹事,中書參政楊憲兼詹事丞,傅讞兼詹事。
同知大都督康茂才、張興祖兼左、右率府使,大都督府副使顧時、孫興祖同知左、右率府事。
大都督府事吳禎、耿炳文兼左、右率府副使,禦史大夫鄧愈、湯和兼諭德,禦史中丞劉基、章溢兼讚善大夫,治書侍禦史文原吉、範顯祖兼太子賓客。
不管死了活著的,這些人個頂個的有能耐。
同樣朱元璋也給老二、老三配了班底,可幾乎是他們的聯姻對象的爹,根本就沒法跟朱標比。
至於老四的老丈人魏國公徐達,這個人老朱正用著呢。
朱棣想要靠聯姻的關係組建自己的班底都沒戲。
你王布犁若是東宮舊人,那也算是從龍之臣,將來如何能不受咱的重用?
“王布犁,你怕我?”
“怕,不怕才不正常。”王布犁非常痛快的就承認了: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更何況空印案、假鈔案都是太子主抓的。”
朱標姑且相信王布犁的說辭,此子行為確實是小心謹慎,頗有劉伯溫之謀。
他主抓的案子確實不小。
雖然下令殺人的是他爹,但王布犁算在他頭上也沒錯。
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南京城內也會殺的人頭滾滾。
朱標重新坐回椅子上,審視著王布犁笑道:
“你難不成隻想一輩子當個小吏?”
“倒是不想。”王布犁又重新挺胸道:
“可如今朝堂的水太深了,非淮西人處處受到刁難,不是我一個本地的年輕小夥子能夠把握的住的,一家人也禁不住嚇,我不如當個小吏來的安全。”
“那你回去吧。”
朱標揮揮手,並不想談論什麼黨爭之事。
這是不能觸碰的話題。
他曉得他爹在下一盤大棋。
可以說目前這個集團勢力,算得是上他爹朱元璋以前的推波助瀾。
待到發現有控製不住的苗頭後,屢次想要扶持浙東集團,結果一個比一個的不行,朱元璋才開始大力提拔胡惟庸。
“謝太子殿下。”
王布犁再次行禮隨即告退。
等到人轉身走了,朱標看著王布犁的背影,暗道:
“他果然看到了什麼。”
朱元璋也從屏風後走出來,摸著胡須輕聲道:
“標兒,他有問題。”
“一看就是想要避禍啊。”
朱元璋也越發的肯定兒子的想法,他站在窗前:
“明日驗證一二便曉得了。”
胡惟庸差遣吳衛去叫王布犁去府裡一趟,並不能瞞住朱元璋。
朱元璋倒是想要瞧瞧王布犁,對胡惟庸是什麼說辭以及態度。
“不過方才王布犁所言的法子倒是不錯,立即差人去辦。”
朱元璋也是個心急的,既然有漏洞,他自是要立即派人堵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