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塔蒙的防護來得相當及時,淡淡的白光化作某種屏障,為她擋住了難以避開的一擊!
在屏障破裂前,夔娥衝上去掐住了外星士兵的關節,然後用力一擰——
接著她直接把將近三米高的士兵直接掄飛了出去,砸翻了另一個更大點的家夥!
“一段防護和附魔力度不太夠,試試獻祭,阿爾蒂亞!”
書頁翻飛,法師低聲念誦起古老又拗口的音節。
夔娥冷哼一聲,在包裹得亂七八糟的繃帶下,一抹……怪異的笑容徒然浮現,隨著辭令的落下,她啪嗒一下,隨手掰斷了自己的兩根手指,伴隨著獻祭的完成,她隨手將傘尖貫入其中一個家夥的關節,下一秒,古老而強大的黑魔法直接將士兵炸成了兩半!‘
她及時撤開,飛舞的繃帶上沾染了綠色的血液,在腐蝕擴散開前被及時切斷。
夜兔強大的自愈能力讓足以讓她在兩個呼吸間恢複如初。
然而——
“他們是一體的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些士兵共享生命力!隻要還有一個活著,他們的生命力就能相互傳遞!相對的,他們也共享同一個思維!”
“……也就是說,我們沒辦法逐個擊破,最好先把他們聚集到一起,然後利用大規模範圍攻擊將其消滅。”
蝙蝠俠很快就對局勢做出了判斷:“召集其他綠燈俠,用燈戒的力量構築一個牢籠,將其驅趕到指定區域後再想辦法用大規模攻擊消滅他們。”
真不愧是他,哈爾喬丹想,一下子就想到了當初軍團剿滅庫庫塔時所用的辦法,可惜,今非昔比——這東西難打了不少!
“顯然這些宇宙害蟲也還是有點聰明勁兒的。”當哈爾在說“聰明”這個詞彙時,他都忍不住咂舌:“可能是上次滅族之災的心理陰影比較大,這些蟲子——”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
傑森說,他一個利落的翻滾,直接衝進了一條窄巷,而那個“大家夥”則一個猛衝,把自己卡在了入口。
傑森如法炮製,已經卡了不少這樣的士兵了。
“是啊,我也希望是假的。”
這回輪到提姆來講地獄笑話了,他開著戰機,靈活地穿梭在包圍中,不時開上一兩炮:“整個族群經曆過滅種之災,所以變得格外怕死的同時拚命進化出了防禦能力……嗯,超人那邊傳來的情報是,他們的關節是薄弱之處,但很遺憾,這種東西的防禦堅硬,血液也具有一定的腐蝕性;自愈能力很強,可以重新就地組合,甚至可以從細小的碎肉中重新生長然後四散而逃——”
“……這樣蟲子要是漏掉一兩隻可就不好辦了。”
“超人,彙報情況。”
“嗯,我想這類‘卵’本身不難解決,熱視線——或者說極熱的能量,理論上可以解決。但是得切斷他們之間生命能量的傳遞。”超人捏著其中扭來扭去,試圖重新融合的肉茬,“這簡直沒完沒了,要我說。”
“綠燈俠,綠燈軍團那邊能找到出庫庫塔的母體所在處嗎?”
“很困難,宇宙太大了,但是可以一試,前提是我們這兒得——撐住!”
“能乾脆全部網起來送去太陽嗎?”
“哈,可以試試,但是,母體會源源不斷的派士兵過來,你想想,十隻蟲子還算好抓,一百隻到一千隻就——”
事實上,庫庫塔很難被活抓,又沒辦法立即致其死地,一時間,他們陷入了焦灼中。
更何況他們還需要保護民眾,如不然,他們於此時戰鬥的意義又在何處?
斷壁殘垣下,微弱的啜泣源源不斷,腥風彌漫在整個市區,戰區從哥譚不斷向外衍生,警報從未停止。
在戰火燎原的人間,他自上而下地,看著這場盛大的悲愴,紅色的披風獵獵而動;手持盾劍的女人像感覺到什麼一樣,她抬起了頭,長劍映出了她藍色的眼眸,在戰鬥的某個空隙,他們幾乎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正在有條不紊地做出指揮的蝙蝠俠,在深灰色背景下,在滾滾烏雲中,如此孤獨的……蝙蝠俠。
他看上去,就像……如果要他縱身躍入地獄,這座城市才能從火光與罪惡之間解脫的話,那他必定義不容辭!但他們——畢竟,他還有他們。克拉克想。
來吧,布魯斯,我們走著瞧……看看那煉獄究竟何等漆黑,你要是真想準備去闖一闖——不論何時,我們都奉陪到底!戴安娜想。
第 47 章
“是嗎, 我知道了。”
他快速翻滾出攻擊範圍,同時協調著另外兩人的戰鬥節奏:“儘量先不要補刀,讓那些家夥自己愈合。”
布萊雷利的思緒翻飛, 在滿天的灰塵、石礫和不斷倒下的建築中, 在被灰雲籠罩, 仿若流轉於作家筆下的末日景象中,思想在竭儘全力地奔跑,意圖找到一條……生路。
“即使他們能補充來自同族的生命力,那實現消耗掉的部分沒辦法在短期內補充。”他分析道。“你就當這是個有二段補血的怪, 不用直接打死, 我們耗他。”
“收到。”
“——問題是, 他們的數量太多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紅羅賓說:“你們找到投放源頭了嗎?”
“還沒呢,實際上, 這些家夥在試圖捕獵人類就地築巢。”康納說, 他看著地麵鼓起來的大包,臉色有些不好看, 熱視線可以燒毀那些——絲狀的“卵”,但是也會傷害到裡麵的人。“我有預感,不能讓這東西孵化出來。”
“我們必須留下一部分人駐守!”
“綠燈軍團那邊有消息嗎?”
“還沒有。”
“紅羅賓,讓人群彆往地下室去!我看到幾個地下車庫有庫庫塔的卵巢!”
“……這麼說,那蝙蝠洞豈不是很危險。”傑森覺得有些牙酸。
“哥們, 我勸你把剛才那句話撤回, 然後讓我來說。”
羅伊·哈珀與傑森·陶德背抵著背,在傑森舉槍的同時, 他搭起弓箭,打趣了一句, 接著手一鬆,三支利箭精準地射出,而那些正在上空巡回的士兵則被星火踩著背部錘進地麵。
“雖然場合不太對,真高興能與你們再次——並肩。”有著如火燒雲般美麗紅發的外星公主說,她浮在半空中,對著另外兩人微笑道。
“誰不是呢!”軍火庫大笑道,他眼神幾乎在下一刻就冷峻了起來,他的箭、他的槍、她伸出了一隻手,他們背靠著背,指往不同的三個方向,隻為捍衛彼此的——力量,裹挾著信念,如狂濤般向敵人席卷而去!
……
“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
率先有點撐不住了的布萊雷利躲在一處殘牆後恢複著體力,他調整著呼吸,把手指的關節抵在嘴唇處,不斷地拆分戰況、整合情報,從中尋找時機,並加以利用。
“戰鬥本身並不困難,麻煩之處就在於,這場戰爭似乎隻能拖,但是拖久了對我們也不利……”
夜兔並沒有飛行能力,但是超乎人類——超乎宇宙絕大部分生物的體能讓其可以借助高樓躍上高空,墜落時也毫發無損,她對付飛行巡邏兵的辦法基本都是直接用鋼索纏住然後把對方拽到地麵上,這樣做的效率……很低。在這個不乏強大超能力者的戰場上,其他人都有難免左右支絀,更彆說他們了——而在碰上難對付敵人的時候,他們通常的做法不外乎是……打失控戰。
不到什麼特彆危及的時刻,布萊雷利幾乎不會采用這個辦法,夜兔失控起來可太——危險了,一旦陷入狂暴,攻擊幾乎是不分敵我的……何況現在的情況並不適合這個戰術;至於之前試探時用的獻祭類法術,說實話,那是個非常、非常微妙的東西,更何況……
他一邊想著,一邊卻有種……莫名的篤定,他自個也不知道打哪來的、模糊的想法在提醒著他,一定、一定會存在著一種解決方法,能夠……幫助局勢起到一個逆轉性的作用……
“啪。”
有什麼東西滴到了他的額頭,然後像一道淚水那樣,順著臉頰向下滑落。
啊,又是雨啊。心底有個聲音輕蔑地、不在乎地隨口道,冷冰冰地評論,卻不帶有絲毫的厭惡。這讓他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中會想起來了這樣一個相似的畫麵——好像也是什麼時候,他坐在什麼地方,靜靜等待著一場來得很遲的暴雨,雨水會衝刷乾淨一切,灰塵、泥土和一切對命運的逆來順受,魚的乾涸,草的枯萎,而他隻管坐在那兒就夠了……
“……阿萊。”
他睜大了眼睛,隨後若無其事道:“……什麼。”
他驚覺自己居然在那麼重要的時刻——任由思緒信馬由韁,他小幅度張望了一下,以確認自己沒有錯過太多重要的信息。
阿爾塔蒙半跪在他麵前,伸手碰了碰他的臉,抹下來了一些血跡。
“……彆這麼看著我,可能是什麼時候擦到的吧,沒事,都不怎麼痛。”布萊雷利故作輕鬆地說,他是真的沒怎麼感覺到痛,眼下有比疼痛更令人在意的事情。他話鋒一轉,問:“……黑書裡有其他的持續性傷害法術嗎?”
“……我隻是問問,有你也彆勉強去用。”
“確實有。”阿爾塔蒙道:“不過對那些東西而言意義不大。”
“……有沒有,類似於詛咒的魔法?不,我的意思是,雖然持續性傷害也應該算詛咒……”他像狐狸一樣覷了一下眼睛,但他沒告訴阿爾塔蒙的是,很糟糕的——他開始覺得頭有點痛了:“有那種能夠溯源詛咒嗎?”
“你的意思是,通過‘子’溯源到‘母’?”阿爾塔蒙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也是個辦法,斯拉夫的詛咒巫術十分強大。”
……或許可以付出一部分“代價”來換取,但是他仍然要確認一下他們會被收取多少。
“……但那種力量,又或者說,這種能夠跨越宇宙,直溯本源的詛咒,自古以來,隻有‘女巫’能做得到,如果是我的話,達不到那種程度。”他搖了搖頭:“所以我不是很確定——”
遠處,夔娥轉了轉傘,她作為三人中實力最強的人,以一夫當關之勇,駐守著這片區域——這條供成百上千人奔逃、去往外界的希爾利大道,這是蝙蝠俠的要求,他在城內策劃出了好幾條供居民逃走的路線,前後皆有英雄接應。而他們小隊也接到了其中一個護送任務,老實說,幫大忙了,布萊雷利對街區的熟悉程度終歸不如蝙蝠俠。
直升機的螺旋槳隆隆震動著,崩開了壓抑的天空,帶來一線希望,不斷有傷員被運走,兩架蝙蝠戰機為其全程護航。但依舊有一部分人被外星士兵拖走,不知生死。
“沒關係。”布萊雷利說:“我再想想彆的辦法……”
夔娥現在的狀態還算好,但久了就不一定了,他是說,在經曆漫長的……鏖戰、受傷之後,心靈的疲憊和視覺的疲憊必然會帶來一些負麵影響,小葵……小葵她也許會在長久的僵滯時無法壓抑被一再刺激的本性……
……夜兔那殘忍而好戰的,總是被他們所刻意忽略的本性。
“我想,既然你提起了這個……我們或許可以反方向思考一下。”
阿爾塔蒙給布萊雷利簡單包紮了一下,他鬆開手,布萊雷利因此看到了他清澈的眼眸,他老早就那麼覺得了,阿爾蒂亞性情謙卑而安靜,他鮮少做決定,但他做的決定無一不是意義重大。
“黑書第七道封印已經被開啟過一次……並不算牢固,哪怕是現在的我,也可以再度解開。但我需要問一下你們的意見,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不想那麼形容,那未免有些誇大其詞。”
“彆這樣嘛。”布萊雷利突然笑了起來:“好吧,好吧。反方向……?原來如此,我大概明白了。你是說‘那個’?那也確實是個……辦法。”
他一麵觀察著戰局,眼見一場戰鬥已經結束得差不多,在外星人再次把自己拚起來前,他打了個哨呼,聽上去很像一種鳥鳴。
夔娥翻了進來,她的袖子已經被撕裂一隻,還好這裡是哥譚。她一和其他兩人回合,就開始從他們兜裡翻零食。
“我好久沒打過那麼煩的架了——哦不對,上次才打過。”
“是誰天天嚷嚷著沒架打啊。”布萊雷利說。
她邊吃邊翻白眼:“不一樣!這一點都不好玩,這就像你以為你即將要去解開一個世紀難題了,結果布置下來的卻是抄自己的名字一千遍!很讓人抓狂的好不好!”
作為一個擁有生僻姓氏的中國人,她在享受不會被過多點名(因為很多人確實不太會念她的姓)的同時,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大概就是抄自己的名字,筆畫又多繁以至於相當難寫,簡直是居家必備懲罰熊孩子的利器。
“好啦,趁現在人齊,我們來商量一下吧。”布萊雷利指了指阿爾塔蒙的黑書,認真道:“阿爾蒂亞想動用一下咱們的‘存款’,來解決這件事。”
原本還在狼吞虎咽的夔娥立馬放慢了速度,她沉著眼眸,嚼著——或者說,完全隻是象征性地,上下牙齒碰了碰,因為布萊雷利帶著的巧克力早就被體溫捂化了不少。
黏糊糊的巧克力……醬就像她現在一團亂麻的腦子,她因而放慢速度,來思考這句——差點被她一起一股腦地吞進肚子裡的話語的意義。
“啊,哦。”
最終,她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巧克力不小心糊到了本來就沾滿灰塵的繃帶上,她斂起眸子,看上去仿佛在思考,從繃帶裡微微露出的,有著哪怕在陰天也帶著熠熠光輝的淺褐色瞳孔裡閃過一絲連布萊雷利都沒能來得及捕捉的惆悵……
“那你呢?你怎麼看?”她把問題拋了回來:“你反對嗎?”
“合著我在你眼裡就是個投反對票的?”布萊雷利說,時間緊迫,他想,“但是,好吧,那既然眾望所歸,我就簡單講一下,如果真的動用‘那個’——”
他揚起手,好像有什麼東西隨著他的動作隨風而逝了一般,他用漂亮的眼睛注視著眼前那生靈塗炭的世界:“——那麼至少,我們前邊幾年的努力大概得功虧一簣。”
“……這個結果,你們認為值得嗎?”
他輕聲說,對著麵前或立或坐的兩個人,他們坐在陰影裡,他依稀記得,從前也有過這樣的畫麵——
不合時宜的想法還不止一件呢!布萊雷利想,如果簡單歸納一下,他們眼前有一款由命運派發的、非常難對付的BOSS,而他們——作為勇者小隊裡的一支,恰好這麼一個道具能夠度過眼前的難關——
他本該像一位胸有成竹的商人那樣談論這件事,卻偏偏把自己搞得像個手裡虛虛攏著金燦燦籌碼的賭徒,沒有輕慢、沒有逗樂、沒有純粹的英雄主義式樂觀,那一瞬間,誰都知道他已然表了態。
恰好的是,這兒從沒有誰是道德上的赤貧分子。
“我認為值得,但這是阿爾蒂亞——”
“值得。”有著勿忘我顏色瞳孔的男人說:“生命如此寶貴——”
女人彎下腰,長發滑落,男人站起身,他不為任何事情感到可惜,哪怕這與他有著莫大的乾係,哪怕他會因此而萬劫不複。
“就這麼乾吧!”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從不愛玩賭的賭徒笑了起來,他竭儘所能地將那大笑吞了回去:“走吧,走吧,我的朋友們!”
“讓咱們去給英雄們送上屠龍的利劍,去為此時此刻——那些屬於‘人’的、永不退步的信念與勇氣奉上讚歌!”
第 48 章
他往後一倒, 順勢落進了辦公室柔軟的沙發裡,與此同時,一隻手懸在了他的眉心, 隨著他的動作而停止。
“這就認輸了?”提姆的聲音近在咫尺, 布萊雷利哼了一聲, 像一隻突然慵困起來的貓,他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這不是明擺著打不過你嗎?”
他仰著頭,眯了眯眼睛,好像不小心被燈光晃到了, 提姆笑了笑, 冷白的燈隨即被鵝黃色的暖光所取代。布萊雷利一隻手放到腹部, 眼睛裡是若有若無的光,提姆將手搭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他。沒有什麼時候能比此時此刻——讓他們看起來更像一對——兄弟了, 在玩鬨過後偃旗息鼓, 誰也沒藏了多餘的猜忌、審視。
擁有恐外症的哥譚還在若無旁人地下著雨,遠方的轟隆聲如同有誰握緊了錘子, 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於是仍然清醒著的他以及提姆德雷克,在雷的敲擊中被釘死在了同一口棺材裡。
“你——你們這個團隊,很需要錢。”
他並不倨傲,也不帶有額外的情緒, 隻是安靜地望著布萊雷利。因而, 連他那平淡的闡述,也差點被人誤以為那是從彆的什麼、更為遙遠的地方冒出來的, 仿佛一個不真實的隱喻。
“你們所接受的委托看似五花八門,仔細看就能發現, 絕大部分都是正向的;此外,你們近乎百分之八十的資金都投入了慈善事業中,包括對亞非拉地區的扶貧、救老、助學、以及對醫療的投資和救助野生動植物等等……”
“一部分是對接當地的慈善組織,另一部分則是你親自從無到有地搭起框架,完善最後再委托給你信任的人,說實話,這相當麻煩。我姑且先假設,這也是你們的資金常年捉襟見肘的緣故,那些根本就是無底洞。”
“韋恩集團的領域涵蓋頗廣,即便如此,連布魯斯也不奢望——他能救到所有人,而你們隻有三個人……”
啊啊,中國有句老話叫杯水車薪,他還能不清楚嗎?布萊雷利想,但提姆卻說:“……這相當偉大。”
布萊雷利笑了笑,他把這陣子一直沒來得及去剪的額發往上推了一把,露出光潔的額頭,他歪了歪腦袋:“……我該說多謝您的讚美?哦,我是該說,我覺得我挺有禮貌的——”
“你有什麼‘非做不可’的理由嗎?”
“……”
“出於善良,或許是個不錯的說辭,你想用這個來掩蓋,我也願意相信,因為布魯斯不會看錯人;但有些邏輯上的事情……這說不通。所以你一定有一個之外的目的,你需要達成它。”
“……”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提姆大度地放過了這個:“我想,你們通往目的——的方法應該不止一條,利用金錢是其中之一,這點還是可以確認的,布——我自認為沒什麼可以能幫忙的,這看上去不像能貿然插手的事情,錢是我能提供的最微不足道的幫助了。”
“……你也可以不接受,這不是強迫,隻是……我,還有他們,至今存在於此的意義就是這個。”
提姆德雷克便是如此——精明、遠見且洞悉人心的家夥,如果說,迪克格雷森成長於輕盈,傑森陶德在雷霆憤怒中重生,達米安韋恩天生就得在荊棘和刺柏中降服來自血緣的詛咒……那麼提姆德雷克,在一眾兄弟中看上去最溫和、最機敏的那個人,乍看上去,他像個中性詞,在很多時候都在履行著那些彆人所不知道的責任。也就是說,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同“矚目”一次錯過。然而,然而,越是這樣的人,越有著旁人所不能理解的真知灼見……
……如若能就此擺脫黑暗,他甚至膽敢豁出所有,成為甘願為人類盜火的泰坦。
布萊雷利在尚未看透這一本質之前,冷汗就已經沁透了他的衣服。
他咬了一口自己的舌頭,表麵上,他還是端著一副沒什麼所謂的態度。
可怕,太可怕了。
不知是誰的藍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正在對話的兩個人,俯視角越拉越高,有人在縱觀全局的位置揣摩著、窺視著,試探往往轉瞬即逝,他們對彼此的態度還是近乎平和。
隻有布萊雷利知曉的是……除卻難以避免的信息差,其他方麵,提姆的猜測幾乎全中。
他們算得上年齡相仿,處事手段卻都已脫離了早年的青澀和稚嫩,他們棋逢對手?也算吧,布萊雷利想。有人更勝一籌?那倒未必,提姆想。
“你會想,這關我什麼事呢?”提姆露出一個……有幾分無可奈何的笑容,糟糕的是,布萊雷利睜大眼睛,他好像看到了類似“退讓”的情緒。
“不是因為你是他的親子,從來不是因為這個。哪怕是達米安,我該揍他的時候也從來不留手。”
“身份從來不重要,不論是誰的兒子,誰的兄弟,我一視同仁。”
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莫過於此。
“我還以為,我們——誌同道合。世界滿目瘡痍,但你我都不想就此放棄。”
——理應懷疑一切的人奉上了真誠。
這要是換一個人,大概會認為,付出信任是理所當然的。在察覺到屬於“提姆·德雷克”此人的冰山一角後,布萊雷利對他形成了初步認知,那太熟悉了,一部分“毛病”簡直在他自己身上都算得上根深蒂固。但是,目前的布萊雷利看來看去,想找出幾分裝假,可不論他怎麼找,都隻能絕望地承認,對方是認真的。
他明知道這是陽謀,但就是拒絕不了……不不不我還是要再考慮一下。聽聽,多漂亮的話,“誌同道合”,哈!這群超級英雄原來是靠嘴拯救世界的嗎?!
隻要能讓世界變得更好,而你我恰好又都是同樣的人……提姆想。他也確實無奈,儘管現在還不到互揭底牌的時候,不過布萊雷利敢問,他就一定敢答。
勇敢、好勝、又滿懷無限希望,年輕人的用來下注的底牌不外乎此。
“……股份我就不要了。”
他說,在略顯空蕩的高層辦公室裡,布萊雷利翻身坐了起來。
真有他的,可惜,這件事到底還是和提姆想的有所出入。不過,這也沒什麼關係。
……沒關係的。布萊雷利又默念了一遍。
……
……
儘管那件事最後以一句“布魯斯待會可能要過來你要不要等等他”作為結束語,簽字簽到飛起的布萊雷利把文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立刻跑了,飄起的文件糊了提姆一臉。
“現在看來,還好答應了。”
布萊雷利拍了拍灰塵,他原本還想耍個帥,結果夔娥已經一馬當先,將路障全部清開了。
“能鏈接到嗎?”
“唔,能。”
書頁在風中簌簌翻動,阿爾塔蒙凝神,黑書的前五個封印符號微微亮起。
作為一本“能夠實現他人願望”的法器,後來被證實了是一場來自地獄的騙局後,這本書理應就此被廢棄——作為持有者,已經把其中的咒令背誦得差不多了的阿爾塔蒙早已經做到不用黑書也能施法。
“——我察覺到其中蘊含了命運。”
神秘東方三聖族一員、黑暗正義聯盟的支柱之一、天賦卓絕的魔法師,紮坦娜·紮塔拉曾經如此對蝙蝠俠說道。她鄭重地將書交予了蝙蝠俠,“很輕微……是的,不仔細看很容易錯過。”
“命運。”蝙蝠俠重複道,誰也沒法從麵具上看出他對此事的態度。紮坦娜點點頭:“之前是沒有的,但是似乎在某一個瞬間,命運有了輕微的漣漪。”
“對他們會有什麼影響嗎?”
她搖了搖頭:“暫時看不出來,我的推薦是先還回去,我有預感,在將來的某一天……”
她看向輝煌的舞台,十分鐘後,就到她的節目了,攢動的人群興奮地歡呼、吹哨,還有人試圖抓住開場之前被放飛到四周的白鴿。
……其中一隻落到了她帶著手套的手背上,偉大的女魔術師取下帽子,將鴿子裝了進去。封印已經重置完畢,隻等必要的時候再度被開啟。她在轉身前,說出了那句忠告:“請代為轉達——”
布萊雷利沉下眼眸,蝙蝠俠的集中策略是必不可少的,不過,比起其中怪物,集中英雄們更方便這個法術的施展。
“他們很分散,這沒關係嗎?”
“有鏈接的話,就可以在第二階段有一個傳遞的效果,不過一階段最好還是有所接觸……”
“能利用媒介嗎?比如他們那個什麼蝙蝠。”
“如果有信仰加成的話,應該也行。”
他在風中笑了笑:“那我覺得還是有的。”
他一點都不優雅地行了個禮,然後張開雙臂——“畢竟,整座城市都是‘他’的信徒啊!”
……
康斯坦丁說:“你將墜入地獄。”
關於這一點,阿爾塔蒙自己相當——清楚,這其中的前因後果,很難一言概之,所以他不會對康斯坦丁作出任何解釋,包括他曾經以為,他隻有接受這個結果的份,不想墜入地獄又如何呢?木已成舟啦!
那個人卻在聽聞後,很輕很輕地彎了彎嘴角,他們站在山巔,在東方微微泛白,而太陽還未將萬事萬物鍍上那層金燦燦光芒之時,他——和她,沒有憐憫,沒有悲傷,那回蕩在西伯利亞荒原的,從神話中流傳而來的鼓聲漸行漸遠,他的聲音得以清晰地傳遞到他的耳中。
“我不認為事情就得這樣,我說,收一你那無處安放的悲情吧!”
他以“你”相稱,並且流暢地——好像這些話再不說,就得在他心裡頭放到天荒地老似的:“墜入地獄,說到底,先不論地獄——到底是哪個地獄,哦,抱歉,我曾經閒暇的時候看過一本書,實際上,一個信奉猶太教的猶太死後,他墜入了地獄——結果,他墜入的是基督教的地獄。”他講了個不像笑話的笑話,但那時候還不叫阿爾塔蒙的青年——也還是被逗樂了一瞬。
“你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嘛!說回地獄,首先我們假設,也許這個世界上有且隻有一個地獄——那便是作惡多端之人的歸宿。”
他說。
在日出到來前,場景像一張紙一樣被抽離,光怪陸離的回憶不停地被毛毛躁躁的孩子翻動,最終停在了想要的那一頁,而三個人就這樣被帶到了另一個場景。
他們坐在空曠的院子裡,燒著火,圍繞著那本有著黑色書皮,外觀古樸的魔法書。
他冷靜地指了指上麵的一個類似棺材的標誌:“來看這裡,根據實驗,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不停變化的‘數值’應該就是所謂的‘’罪孽”。
他的手移動到另一邊,一個魚(注)的標誌下邊同樣有著數值,“這邊,我們姑且稱之為‘道德’。”
“這設置還真是簡單粗暴。”女人雙手托住下巴,長長的雙馬尾隨著她的搖晃而擦來擦去,“也就是說,隻要道德數值越高,那他最終——不墜入地獄的可能性就越大。”
“這……但是我聽說,凡是科爾敦,最後都會——”他遲疑著,而布萊雷利擺了擺手:“凡事不一定絕對,來看看這個。”
他掏出了一疊記錄,密密麻麻,事無巨細,“這一年來,我們做了很多好事,也乾了一些,咳咳,這個就先不提了。”
最後,他們摸索出了這樣幾條規律。
首先,正如夔娥所言,做好事也是分類彆的,究竟是論心高尚,還是論跡高尚,這一直是個人們熱衷爭論的話題。根據實驗,論心高於論跡,如果是刻意去找好事做,那麼是沒辦法被記錄的;其次,如果隻論心,卻好心辦了壞事,這也是要被記錄到罪孽裡去的。所以既要論心,也要論跡。
其次,一罪抵十功,一件壞事要十件好事來抵消,不過,比較鑽空子的是,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話,興許祂隻是個建模師外加數值設置者,十件好事不論大小,都能抵消一件壞事。
“……最後就是,最好不要假借他人之手。”布萊雷利斟酌道:“我們一起行動了很久,和阿爾蒂亞產生了足夠的‘關聯’,這是理應是一個判定標準;和阿爾蒂亞沒太大關係的人在這件事上伸出援手的話,那麼,這隻是那個人自身的善事。然而,如果你參與了他人的惡,那麼這個惡也會按到你頭上去。”
相當蠻不講理的規則,夔娥想,簡直從數據上演繹了一把什麼叫做當壞人一天速成,當好人難如登天!
“而且我發現,罪孽先於道德存在,那麼彌補起來就很費力,如果道德始終過分高於罪孽的話,那麼做錯事就會優先一比一扣除道德值,扣到不剩下什麼了,罪孽的數值才會增加。”
“這樣一來就不算特彆棘手。”
“不論是道德還是罪孽,等到了一定的程度,再回俄羅斯尋找辦法解開第七道封印,也許就能知道關於這本書的真相,也許就知道如何避免墜入地獄……”
“等等,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夔娥越聽越不對勁:“前邊是實驗結論,後邊你又從哪知道的?阿爾蒂亞都不知道!”
“這個嘛。”他狡黠地眯起眼睛,“在書上寫著咯。”
他動手翻起了黑書,他從不看那些正經記載於書頁上的魔咒,而是專注於前人在書上留下的筆記、夾在在其中的便簽,黑書需要撕去書頁才發動,而作為一本魔法書,一部分書頁在自動焚毀後,又會重新出現在書中。
那些筆記就這樣被跟著留了下來。
“這是……?”阿爾塔蒙仔細看了看,完全看不懂:“魔咒?還是魔鬼的語言?”
“恰恰相反,這是人的語言。”布萊雷利說:“這是希臘語,準確的說,這是古希臘語。”
東西羅馬分裂後,君士坦丁堡作為東羅馬的都城,又繁榮了千年之久,直至被奧斯曼帝國的蘇丹攻破,才就此湮滅於曆史長河之中。
拜占庭消亡後,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的侄女,年僅十四歲的索菲亞公主,在羅馬教廷的建議下,嫁給了仍率領子民著信奉東正教的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
這位末代公主出嫁之時,為當時的莫斯科大公國帶來了大量的工匠、工藝品、製度和法律,以及原本拜占庭的象征——雙頭鷹。此後,手握著那一麵遠眺西方、一麵遙望東方雙頭鷹徽記,這位君主——及其子孫後世便可如此宣稱道:“吾即第三羅馬”。
“天主世界的語言是拉丁語,而東正教則以希臘語為官方語言,當然,在君士坦丁堡被攻破後……時至今日,隻有部分東歐國家還在信仰東正教。”
“索菲亞公主出嫁時,嫁妝中有著大量的、從君士坦丁堡搶救出來的希臘語典籍,隨從中亦不乏精通希臘語的教士。”
“恰好呢,我懂那麼一點希臘語。儘管那個時候的希臘語和現代的多少有差距,不過,考慮到俄羅斯的曆史,那麼這本書出現用希臘語所作的筆記,那就再正常不過了。”
“雖然不知道黑書在東歐流傳了多久,但它必然不總是在民間出現,一定會因為機緣巧合落入一些……知識分子手中,他們不知用什麼方法摸索出了一些用法,並用希臘語將其記錄……直到後來再次輾轉到民間,巫師與女巫能夠依靠前人的傳承、或者是用魔力讀懂咒令並加以實踐,卻早已不認識上邊的希臘語筆記,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唔,這麼看來,這本書流傳的時間比你我想象得還要久啊……”
說不準,這本書就是混在索菲亞公主的嫁妝被帶過來的,布萊雷利想,不過真相已經不可考,還是專注當下。
“我專門找了希臘語專家來破譯這個,那個專家人很不錯,他額外幫我破譯了另外一些同樣寫有筆記的魔法,省了不少麻煩。”
布萊雷利一錘定音:“現在,我們的目標很清晰了,彆緊張,當做一個數值收集也可以,等條件到了,就解開第七道封印。根據筆記的推測‘魔鬼之妄語不可儘信’,也許等待在那之後的會是一場災難。但是既然他將數值顯示出來,那就說明,道德和罪孽在第七道封印解開後,會起到一個關鍵的作用,我們隻能擇一而從。”
“……我事先說好,按照正常的邏輯,應該是做好事上天堂,乾壞事下地獄。但這畢竟是魔鬼之書,也許到最後,好事做儘,也不過是一場虛妄。你仍然要為自己科爾敦的身份下地獄;也許我們積累罪惡值,最後能找到黑書隱藏的真正力量……”
“這一年我們也見過一些魔鬼了,他們倒是相當信奉實力至上,看上去還悠閒,這樣看來,下地獄似乎也那麼可怕了。世界上總是壞人過得舒坦,是不是?”
“那麼,你的——你們的選擇是?”
他的目光灼灼,那是一個岑寂的夜,山脈沉睡在他們的腳下,夔娥在看向阿爾塔蒙之前,首先看向了不知道位於哪個方向的遠方,高海拔地區可讓本來就在生病的布萊雷利難受了好一陣,以至於他躺到了那天晚上,才好不容易爬起來做總結。
另一個院子裡傳來遊客們的喧嘩、痛飲,無人知曉一牆之隔的他們在做什麼,除了他們自身,也再無人明白今日那看似輕若鴻毛的選擇背後,日後將在命運洪流彙聚之日,引發何等的驚濤駭浪。
“……我想,做個好人吧。”
他垂著手,慢慢地說:“即使墜入地獄也沒關係,我想。儘可能地多做有益的事情……”
他閉上眼睛,在古老的大地上,麥子落下又生長,候鳥飛過低矮的天際,故事中的末代公主神情肅穆,在盛大的迎接中款款而行,她再也回不去昔日的拜占庭,而飛鳥不斷遠行,就連這也不過隻占據了曆史的一頁。
她一步步地往前走去,那張拜占庭少女的臉龐簌簌抖落著時光的塵埃,最後化為了一張斯拉夫女人的麵龐,一切輝煌過的帝國、朝代、門庭終在女人前行的道路中化為烏有,唯有茫茫田野一直傾聽著,直到有人追隨著那等待了千年的人,走向月光的儘頭……
第 49 章
“——黑書能夠施展兩種法術, 一類是傷害類彆的黑魔法,往往伴隨著獻祭、傷害與詛咒;另一類是保護性白魔法,保護、解咒、福佑以及治療。黑書本身也會將一個人的功與過完整的顯示。
“……而這個名為‘聖耶留斯基’的法術, 可以形成巨大的魔力屏障, 削弱敵方, 增強友方,不過我先說好,隻能用一次。”
——那是個能夠將‘道德’一次性全部兌換掉法術。
“愈是善良的人,得到的力量愈大……有點雞肋, 這玩意更像個群體buff, 單獨對戰沒什麼用。”
我都沒想到這玩意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布萊雷利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他們穿梭在高樓之間,庫庫塔的士兵靠電波交流,源源不斷地吸引著同類聚集過來。
頻道的抗乾擾性非常強, 所有——隻要還能聯係上的家族成員, 都完完整整的聽到了,這位與他們有過交集, 同樣算得上“家族成員”的青年的對策。
“屏障覆蓋範圍很廣,對普通人也有很強的保護作用。”
“範圍大致是多少?”提姆問。
“足以覆蓋整個東海岸,這樣的話你們需要將怪物們全部集中到這裡來。”
漆黑的麵罩下,他腳下就是滿目瘡痍的哥譚。
他的故土、他的正義、他的偏執所在,罪惡啊, 你令此地成為了索多瑪!誰又敢斷言:世人良心終將有未泯之時?
但他仍然, 在最大限度衡量利弊過後,在另外兩人保護的空隙中, 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做出了決定:“需要我們如何配合?”
布萊雷利靈巧地躲過了金屬爪子的揮拍,夜兔在下一個瞬間閃現他身前, 用傘撞斷了外星士兵的手臂。
帶有詛咒的刀刃斬開了它的半身,阿爾塔蒙感知了一下:“往這邊走。”
“——聚集外星士兵,勘定錨點,以哥譚為圓心擴散!錨點可以用能夠承載人們願景的‘符號’。”
“……能夠被記住的符號,所以我需要你們,儘可能快地與我們彙合,科爾敦會用魔力對符號進行標記,隻要你們帶著那個符號趕往各地救援!隻要人們能看到、想起那個符號的同時能懷抱正念與希望——”
屏障就會飛速擴散。
“請帶有‘蝙蝠’記號的人先與我彙合!”
他停下腳步,一縷陽光恰好撥開了遮天蔽日的烏雲,輕輕撫上了他的半邊麵容。
在他被接入正聯頻道的同時,原本戰鬥在各區域的家族成員被一句話所調動,紛紛以他為圓心開始靠攏!
——“我去聚集‘蝙蝠’們,因為那幾筆資金援助加上……與我有關,所以形成的因果紐帶足以……這麼說吧,將他們納入友方,加上本身這裡是哥譚,他的城市。這樣的話錨點布置起來會快得很多。”
他看了一眼夔娥,開始下達第二個指令:“帶有S記號的……那位超級小子,請去找‘夜兔’彙合。”
——“我記得你認識超人那邊的人?那再好不過了,有一點是一點,時間不等人!”
“最後,請其餘能夠趕到指定位置的人,帶上自己的標誌來找法師彙合。”
——“……用魔法搞一個淺層標記來建立鏈接……隻能麻煩你多擔待一下了。”
“以上,萬事屋完畢。”
蝙蝠俠立刻在這之後接管了指揮:“其他人員儘快將怪物聚集到哥譚。”
他剛轉過頭,超人就心領神會:他需要去清出一塊足夠大的場地。
神奇女俠立刻與他交換了位置,由她主攻,蝙蝠俠策應。
……
“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第一個趕到的是傑森以及他的團隊,布萊雷利聳聳肩,然後遞過去一頁帶著毛邊的紙,那張紙在到達傑森手裡的一瞬,自動燃燒了起來。
他看向布萊雷利:“這是正常現象?”
“沒錯,就是那麼簡單,等燒完你就被加強了,快上吧。”
才怪。布萊雷利想,魔法生效的速度大致取決於三點:與萬事屋之間聯係的深淺、本人善行的多寡以及信念的堅定程度。
知曉傑森另一個職業的布萊雷利很好奇,像傑森這樣遊走在善惡之間的人,在判定上到底是善多於惡,還是恰恰相反,不過,他沒能等到傑森的那一頁紙燒完,紅羅賓和羅賓已經駕駛著蝙蝠飛機趕到了。
“沒我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對了,忘了介紹,這是星火,這是軍火庫。”
跟在他身後的男人高興地衝布萊雷利打了個招呼:“嘿,傑鳥的新兄弟,是吧?你長得可真像——那個誰……”
“我說了多少遍彆那麼叫我——”
“你好。”有著綠眼的女人微笑著,她一隻手一個隊友,緩緩騰空:“很高興認識你,傑森的兄弟……很抱歉,現在事態緊急。等一切都結束了,再好好聊聊吧。”
布萊雷利很有禮貌地對這位女士頷首,他才沒送管被拎走都還在和羅伊互嗆的傑森。隻不過,他回過頭時,正好撞見看熱鬨的另外兩個人跳下飛機。
“……你們要不要這樣。”
“挺有意思的,不是嗎。”紅羅賓說,感謝一些麵具自帶的錄像功能,回去就拷貝出來:“先辦正事吧。”
提姆和達米安都得到了黑書書頁,布萊雷利還稍微解釋了一下:“等自動焚毀後,書頁會自動回黑書裡,這樣一來就算完成標記了。”
他們此刻位於稍微後方一點的位置,這裡原本是條商業街,在人群早已撤離的現在,蕭條占據了這裡,櫥窗玻璃內黑色顯示屏將正在交談的幾人攏在其中,活像在上演一出荒誕默劇。
“也就是說,”提姆用兩根手指拎著正在燃燒的書頁:“讓我猜猜……假設你手裡的書頁屬於‘副本’,而你朋友手裡的才是‘原件’,和‘蝙蝠’建立聯係僅僅用副本就可以,但是其他人不是,是嗎?”
稍後趕來的史蒂芬妮調整了一下帽兜,她左右看了看:“勞駕,我能聽個前情提要嗎?”
“因為接觸度?他們沒接觸過你的法師朋友,這也說得通,但我更傾向於某種……聯係。”
“沒什麼前情提要,現在是紅羅賓先生的個人推理秀。”布萊雷利故作冷漠地說。
是啊,咱倆本無緣,全靠你打錢。布萊雷利想。這人實在太聰明了,雖然他也基本沒怎麼瞞過。
要說是打錢也不儘然,不如說,德雷克先生通過打錢的方式間接參與了他們的慈善,包括誤打誤撞給了他資金的達米安韋恩,以及和他一起救過人的傑森——甚至如果要追溯到他們那次聯手破的案子,那這個家族的大部分人都符合“有所關聯”這一條。
實際上,血緣本來也是其中一環,考慮到那麼大個家隻有三個人有血緣關係,這層就直接被布萊雷利給忽略過去了。
而其他的——英雄們,隻能暫時先達成組隊狀態,然後依靠現成的共同救援行動以及他們自己本身就存在的道德值來使法術生效,布萊雷利有些擔心:要知道,人無完人哪!誰又規定超級英雄在脫下麵具和衣服後,也能是個道德模範呢?正如那位差點當了撒旦新娘的康斯坦丁,他有些擔心,可他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那種……若隱若現的奇怪感覺又開始出現,他好像忽略了點什麼……那是更深層的東西,他還是一副肅然的神情,考慮到現狀,沒人會認為他在擔心彆的。是因為我們之前聊到了什麼重要信息嗎?布萊雷利又把剛剛的場景在腦內重複了一遍,他記得所有人的動作和神情,乃至紅羅賓手套上沾到的一點血跡,還是想不通那份心悸從何而來——
布萊雷利頓了頓腳步。
跟在他身後的達米安亦是如此。
“等會,你跟著我做什麼?”
這一家子好像都有隔著麵具傳遞眼神的本事,布萊雷利想,他感覺到了某種嫌棄的情緒。
“現在可沒誰能過來保護你,作為一個普通人,等會兒你死在哪怎麼辦?”
這小子說話也是相當不客氣,說得他好像是個什麼超能力者一樣。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有腿,遇到危險我會躲……”
“這是父親的命令。”
羅賓抱著雙手,語氣淡然,他早就過了不能去戰鬥第一線就大喊大叫的年紀了,事情的輕重緩急他完全明白……也不乏有這樣的因素: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太過驚心動魄,他現在還記得布萊雷利垂死之際的……安寧。
布萊雷利拿他沒轍,隻能默認了這事,他現在再去尋找那種……隻存在與回憶中的莫名思緒,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事件一刻不停地往前走著,為了不被甩下,他隻好說:“好吧,現在還有多少人沒拿到書頁?”
……
康納或許沒有提姆那麼敏銳的洞察力,至少他長著嘴,有不懂的地方就直截了當地問了。
而夔娥恰好就是個有問必答,基本不會讓話掉地上的人。
“需要有聯係啊……那超人需要去找那位法師小哥嗎?”
“本來不用,現在我想,更不用了……”
他們兩人清場的速度相當快,原本艱苦卓絕的鬥爭在兩個有著無限怪力的外星人手裡,直接變成了工廠流水線,超級小子負責把會飛的翅膀給燒了,然後丟給夜兔。夔娥又把地上的連同掉下來的一塊丟進指定位置——超人拆了兩棟樓圍出來的一個……場地。
夔娥欲言又止。
這真的很像……她老家的圍豬圈……沒有不尊重這場戰鬥的意思,就是,很像。
說到為什麼超人一係不需要特意去找阿爾塔蒙,除了一些特定的原因,還得從夔娥在推上和康納的小號互關說起。
和布萊雷利的謹慎不同,在確認一個人心地不壞,也不是什麼奇葩後,本性就挺開朗的夜兔和誰都能聊上兩句。他們熟絡起來後,經常在社交平台上互相點讚,並且留上兩句言什麼的。漸漸的,她有發現康納會時不時轉發一位星球日報記者的文章,兩人關係匪淺。
交集因此而開始,不過最初,他們也不過是素不相識的網友。記者先生會在自己的主頁裡發表評論,也會講講那些逸事、八卦,或者是記錄家庭生活什麼的,比如妻子燒的菜、家中的狗以及兒子曾經的童年塗鴉。這是個相當熱愛生活的人,夔娥在稍作瀏覽後,得出結論,而且很難不讓人喜歡。
她和所有網絡閒人一樣,給他點讚、留言和轉發,作為稍有影響力的日報記者,他能收到的可不全是讚美之言,但他從來——不對什麼人作出尖銳的批判,在不涉及原則的情況下,他溫和又包容,連夔娥這種偶爾在爭執中冒頭的家夥,也能收獲他的一份友善。
夔娥的價值觀相當樸素:善惡分明,痛斥不公且對弱者懷有同情。不過,夔娥也尚知自己太過年輕,空有一身武力,而世界從不是可以隨意操控的沙盤、不是一場絕對的勝負,人類也不是誰的籌碼、誰的棋子。
【普通人承受的最多,我常想……沒有億億萬的普通人,就沒有現在我們擁有的一切,唔唔,我不太會表達這個啦!也許我朋友會更擅長描述……】
【沒關係,你說得很對。】
對方從來不嫌棄她回複慢,每次都是很認真地做出回應。
這一定是個……溫柔的人,謙卑,堅定,又……溫暖。
夔娥縮在沙發上,她頂著剛洗完的頭發,一邊組織語言,一邊瘋狂查詞典,並試圖合理利用穀歌翻譯——對麵好像是個記者誒!這讓她不敢怠慢,拿出了當年考場寫小作文的勁兒來描述自己的看法。
阿爾塔蒙帶著一副平光眼鏡在看書,布萊雷利則在劈裡啪啦地做表格,一邊嘀嘀咕咕些什麼。時不時回應一下夔娥的問題:“……替換詞?唔,我想想……”然後他就隨口報出來了好幾個。
……而且,他一定是強大的,這裡不止是強大的體魄,最重要的是,強大的內心。夔娥保持著對話框,她把頭靠在了膝蓋上,真羨慕啊。她想,我什麼時候也能蛻變成這樣呢?她突然有些傷感。
一旁的布萊雷利終於做完了表,然後他一把撈過吹風機,把線拋給了離插座最近的阿爾塔蒙:“過去一點,說了八百遍了你睡前記得吹一下頭發。”
“這不是和人聊天呢嘛!誒,他是個好人呢,說要寄點蘋果派過來……”
“那挺好的,”布萊雷利沒在意這個,他熟練地打開吹風機:“你彆全吃光,記得留點給我和阿爾蒂亞就行。”
布萊雷利從來過多不乾涉朋友的社交狀況,也就導致了他錯過了點什麼有點點重要的東西——
這裡指的不是蘋果派。
原本布萊雷利大概想的是,通過超級小子定一個錨點,反正到他們超級家族都是一個標誌,在第一階段鋪設完成後,第二階段就能共享一下什麼的,這塊有點複雜,夔娥沒太聽懂。
媽耶,我居然吃過超人寄的蘋果派。
夔娥有點麻,在知道那位平平無奇的記者克拉克居然是超人後(其實康納本來還以為她早就知道了),她對超級小子說道:“……你可以把他喊過來拿一下書頁嗎?”
於是超人在百忙之中來了一趟。
她的任務在提前,不,超額完成後,他們就開始給超人打起了下手。按照計劃,他們先去了一趟大都會清怪並刷了一波存在感,然後又繞回了哥譚。
大都會那邊還有三位氪星人在頂班,一位據說是超人的堂姐(儘管因為宇宙時差問題,她看上去像克拉克的侄女),另外兩個男孩,一個也是養子,年齡最小的那位則是他的親子。
“你們家人真多。”在揍完一波外星蟲子後,她對康納說。
“我認為吧,沒有小紅他們家人多。”超級小子實話實說。
“……那倒是。”
第 50 章
1.關於赤字與吸血鬼論
在還沒遇上天降土豪給他們解決資金問題之前, 萬事屋的大部分開銷都還是得自己兜著。作為主要負責管錢的那個人,布萊雷利天天對著賬本精打細算,但還是沒能很好地解決赤字問題, 以至於一到月底結算, 他往電腦前一坐, 幽幽的藍光愣是把他那張英俊的臉襯出了某種反派吸血鬼的氣質——頹唐、麵無表情而且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暴起吃人。
這也是為什麼夔娥一到月底就習慣性地繞著他走,平心而論,布萊雷利不會為這事對他們發火,可她大約還是有那麼幾分察言觀色的本事, 所以乾脆就湊去了阿爾塔蒙那邊, 小聲咕噥道:“我感覺他現在去羅馬尼亞一定能本色出演吸血鬼男爵。”
然而, 哪怕吸血鬼——男爵,那怎麼著也是個男爵,長長的名字裡會帶上那麼一兩個“馮”, 張口閉口就是種族歧視與階級偏見, 在那些虛有其表的名譽之下,這些被影視無限美化的封建老東西們大概還會有一個城堡, 然後天天靠著遺產過些繁瑣又奢華的日子。
換做是布萊雷利當吸血鬼,哦,抱歉,他大概壓根不會去搞什麼酒池肉林,隻會想著怎麼把爵位和古堡一起打包給賣了然後填賬。
……誰家吸血鬼那麼慘啊!
“我要是吸血鬼我還能是這樣?”完全聽得見他們在講什麼的布萊雷利猛地敲了一下回車:“彆想那些了, 要指望我能變成吸血鬼繼承什麼城堡, 那外星人都該攻打地球了。”
……直到不久後的某一天,得知自己真的成為了億萬富翁的繼承人且還目睹了外星人攻打地球的布萊雷利:……
真的會謝。
2.關於沙發的前世今生
在被布萊雷利斃了大部分大開支的情況下, 他們的省錢策略無非兩點:找平替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當初為了減少靈體的影響,他們替換了大部分古舊的家具, 並搬回了一些二手的。但等阿爾塔蒙散步回來後,其中一半在他的一句話之下就此打道回府。
“這些家具上有殘留一些……惡念。”他繞了一圈,得出結論:“大概是從彆的凶宅裡搬過來的。”
“……但是我們現在住的地方也是凶宅啊。”夔娥吐槽道:“那這算什麼,凶上加凶以毒攻毒?那會有影響嗎?”
“有,我布置了法陣,晚上可能會很吵。”
“那退了吧。”布萊雷利發話,他盤腿坐在地毯上,手頭隨意地調試著另一盞燈:“擾民的不要。”
他們還親自去哥譚的二手家具城走了一圈,布萊雷利在前頭和人聊天砍價,夔娥和阿爾塔蒙跟在後頭隨便看了看,玻璃櫃靠著牆壁,嶄新的椅子成排地擺在中間,椅子的下一排就是辦公桌,這些形形色色的家用物品活像迷宮的牆壁,圍出了一條條不知通往何方的過道。
阿爾塔蒙時不時停下,然後盯著某個地方發會兒呆,在布萊雷利走出視線之前又抬腳跟上去,夔娥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什麼都沒有——就連那種隻存在於道聽途說中的、心弦被輕輕撥動的錯覺也從沒被她尋見影過。
大概還是因為她是個麻瓜。
不過,夔娥事後想了想,又把麻瓜這個說法劃掉,興許是外星人感受不太到地球鬼呢?
在出門後,阿爾塔蒙搖了搖頭。
“一部分是……有問題的,尤其是那種看起來很新的而且很……高檔的,我想,那些應該是□□的東西。”
他抽出一張書頁,在不算太乾淨的街道上,那張印有惡魔像的書頁緩緩燃燒,久違的陽光漫無目的地從街頭蕩到街尾,布萊雷利扭頭看了看家具城那富麗堂皇的大廳,什麼也沒有。沒有什麼所謂煥然一新的感覺(他現在還能聞見一些街道上獨有的臭味)、沒有存在於幻想中的尖叫、也沒有看見什麼煙霧飄出來。
“走吧。”他不再糾結於這個,“我們去home depot。”
他們在建材城淘到了一部分材料,布萊雷利又跑了幾家小店,將材料湊齊,接著就是手工環節了。他負責畫圖紙、計算以及測量,一部分電工的活也歸他,阿爾塔蒙和夔娥負責將零件製作出來並拚接。
裝修與改造的工程持續了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他們都是抽空搞一下,諸如——第一個沙發,作為試驗品,就不是那麼令人滿意,直到一切塵埃落定後,布萊雷利又想重新再弄一個。
“你們想要什麼樣的?這次搞點有創意的也行,反正是自己做。”他在畫圖的時候問,“沙發可以設計成鳥巢或者……雲朵?”
“搞個三明治?或者貝殼?”夔娥胡亂出著主意:“大碗麵或者鐵鍋形狀?”
“怎麼儘是鍋碗瓢盆,這個食材你是今天是非當不可嗎?”
夔娥絞儘腦汁,她實在是想不出沙發除了圓的方的軟的木頭的還有什麼形式了——她在老家都睡炕的!
“想不出來了耶。”夔娥說:“話說今天我做飯,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排骨湯吧,我有看見你買那個。”布萊雷利一把薅過在一旁看書的阿爾塔蒙:“阿爾蒂亞?”
“我都可以,”阿爾塔蒙無奈道,他的意思是,不論是沙發還是飯,他給什麼要什麼。
沒人提供主意的布萊雷利乾脆開始放飛自我。
他設計了一張……兩層圓盤折疊沙發,可以隨意變化組合,圖案從紅豆餅到荷葉再到菌帽和唱片,往上一翻就是沙發靠背,拉下來就成了床,翻到另一麵又是其他圖案,還能全部疊起來。這款主打一個春夏秋冬亂七八糟堪稱現代豌豆公主的沙發,讓拿到圖紙的夔娥滿頭問號,她差點沒揪著布萊雷利的領子問你小子到底在想什麼!
“你們不是說隨便嘛。”布萊雷利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沿著中軸線可以隨便切形式……唔,對彆人家來說比較不實用,翻動沙發很費力氣,但咱們家不是有你嗎。”
那點沙發的重量對夔娥來說確實不算什麼。她樂意她天天翻麵都不成問題——但是這是哪門子理由啊!‘
在阿爾塔蒙不讚同的眼神看過來前,沒能皮成功的布萊雷利最終還是把初稿刪了,重新搞了正常的圓盤組合沙發。好在內芯和布料這方麵布萊雷利還是老老實實地用了正常的材料,沒再出什麼幺蛾子。
他覺得這個設計還挺有意思的,奈何夔娥威脅他再搞迷惑設計晚飯就做水果披薩。
“主要是配色辣眼睛好吧……還有設計圖以後彆用英縮,我看不懂。”
布萊雷利一邊敷衍地“好好好”,一邊又搞了兩個抱枕。
之後這張素色的且很好躺的沙發就被前來光顧的提姆德雷克給予了高度評價。
“……你有打算賣嗎?”他問,在布萊雷利冷酷回絕前加了一句:“給圖紙就行。”
倒也不是不行,布萊雷利想。然後第二天,順手把初稿和抱枕的設計也發了過去,三分鐘後,他收獲了對麵的一個問號。
他回了提姆一個蝙蝠俠的表情包。
等不知道多久後,在亞馬遜官網看到改良後的真·春夏秋冬圓盤電動沙發而且那玩意還賣一萬刀後,正在喝水的布萊雷利當天被水嗆得很是狼狽。
“……造孽啊,布萊雷利。”夔娥看到被營銷號同步轉到中文互聯網的某沙發,瀏覽著清一色的“不懂富人的審美,這玩意居然還有人買”的評論,深吸一口氣,還是沒忍住:“你以後可少整點這種活吧,真的。”
“……對、咳咳對不起咳咳咳……”他一邊咳一邊抽紙擦桌子。
他真的隻是想皮一下啊!提摩西德雷克!
3.關於晝夜顛倒……吸血鬼論?
在靈體暫時沒解決的那些日子,布萊雷利都是和阿爾塔蒙住一間屋的,相比起早起出門還能帶早飯回來的阿爾塔蒙,布萊雷利的作息時常讓他可以無縫銜接本時區之外的任何一個時區。要麼是阿爾塔蒙從睡到醒他都還沒睡,要麼就是從醒到睡他都睡著。
這一點在他找到合作人之後改善了不少,起碼他的活動時間總算能和正常人對標了。
和布萊雷利想象中的不同,至少在阿爾塔蒙的角度看來,他沒怎麼打擾到自己,一是他們錯開的作息,二則是……他的動作實在是太輕了,像貓一樣。阿爾塔蒙在心裡想,如果他是普通人,大概很難察覺布萊雷利的靠近,特彆是他安靜的時候——好吧,其中有一部分魔法的原因,在魔法失效後,這點就尤其明顯。在沒人的時候,他經常把自己呆成一個擺件,沒什麼人氣,直到你靠近了,才會慢吞吞地(或者直接跳起來)眨眨眼睛。
“阿爾蒂亞。”他說,打著哈欠,“你回來了。”
阿爾塔蒙突然想起某些夜晚,他無端被噩夢驚醒時——不過現在已經鮮少有那種時刻了——房間裡總會有一盞微弱的燈,鵝黃色的燈光持續地驅逐著……那些來自內心的嚴寒,於是他後來得以安心地、沉沉地睡去。說到這個,上一次他還因為時差沒倒好而醒來時,正巧是他們來到美國的第三天。
那時的布萊雷利也是現在這樣,安靜地盤腿坐在一個角落思忖著什麼,麵前是離阿爾塔蒙很遠的電腦光,手邊是一杯早就冷了的咖啡,像一個為感ddl而熬夜奮戰的學生,他看到阿爾塔蒙醒了,就問:“阿爾蒂亞……我吵到你了?”
“……”他沒有回話,而是一不小心又睡了過去。
他是突然想起這件事的……因為第二天他就已經把這件事當作半夜的一個夢給遺忘了,但不論是作為一場夢,還是一個真實存在過的現實片段,阿爾塔蒙想,都是好事,他珍惜地將這件事折疊好,說:“你應該去睡覺了。”
他用筆敲了敲白板:“……這事兒結束再說吧。”
“沒等這事兒結束,你就真的要去當吸血鬼了。”夔娥咬著餅乾從她的房間裡晃了出來,“趕緊給我滾去睡覺。”
於是布萊雷利如善從流地滾了,滾前他還在喊著:“彆擦我的白板謝謝。”
看得出來他確實——還沒有什麼頭緒,夔娥把他的記號筆放回原位之前,想了想,然後往白板的右下角畫了個小蝙蝠。
“這是什麼。”阿爾塔蒙問。
“吸血鬼標誌,某人每作息顛倒一次就可以填一個,等他集齊了五個蝙蝠就能變成一隻真正的吸血鬼。”她一本正經地扯著胡話。
如果布萊雷利還在,他肯定優先反駁:“拜托,怕陽光的人是你好吧!”
然後夔娥就會乾脆回一句:“我又不怕大蒜,我一刀能拍三個蒜!”
4.關於衣服混搭
暫時住一起的阿爾塔蒙和布萊雷利共用一個衣櫃,也就是說,他們偶爾會有穿錯衣服的時候——考慮到阿爾塔蒙比布萊雷利高,如果那天布萊雷利的衣服顯得更寬鬆一些,那這件就八成就是阿爾塔蒙的。不過他們都不在乎這個,甚至夔娥有時候懶得回房間找外套了,也會隨便從沙發上順一件出門。
問就是oversize風,尤其是布萊雷利和阿爾塔蒙的衣服幾乎沒有踩雷的款,加上她長得還算好看,眉眼稍微冷一點,再隨便穿上一件——oversize風的夾克或者棒球服,看上去幾乎就像個叛逆的中學少女,畢竟亞洲人臉嫩,二十歲在歐美人眼裡和十二歲沒區彆。
當然,直到換了房間,他們也還是會有不小心混穿的時候,布萊雷利還有那個閒心建議夔娥穿他的外套,因為如果是阿爾塔蒙的,哈,那就太過頭了。
“所以我穿你的,你穿阿爾塔蒙的,我們都走oversize,那阿爾塔蒙怎麼辦。”
“好主意,那我就可以給他買新的了。”他拖著慵困的調子說,沒了債務,手頭也還算寬裕的布萊雷利感到了一陣久違的……輕鬆,雖然可能持續不了太長時間,但是管他呢!
不知道為什麼,夔娥總覺得這個時候的布萊雷利看——可能是陽光落到他身上帶來的錯覺,總之,他看上去毛茸茸的。
半點不見之前那種蒼白的、宛若吸血鬼伯爵那樣憂鬱又苦大仇深的倦容。
布萊雷利:……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5.關於晚間活動
在一些無所事事的夜晚,他們會擠在一起用平板看電影,不過,更多時候,電影隻起到了背景音效的作用,他們通常還是各乾各的。
布萊雷利的圓盤沙發2.0這時候就能通過排列組合變成能躺下三個人的沙發床了,他會打開落地燈並準備好零食,然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夔娥邊看電影邊天南地北地聊天,阿爾塔蒙在另一邊捧著電紙書,他看的書雜而廣,文學名著、曆史傳記、通俗小說他都會看,網絡文學他也會抽空追兩章更新。
布萊雷利大致知道他每周都在看些什麼,上周是卡爾維諾,這周好像在看略薩;夔娥也會在閒暇時間看兩本阿爾塔蒙的推薦。
她的偏好相當明顯,科幻和推理,前者大約是為了在看似被分類為科幻、實際上沒完沒了地上映著太空歌劇的故事中追尋屬於她那不曾被記載、很可能早已湮滅的族群的影子,後者嘛,完全是布萊雷利帶的。
順帶一提,她每次看推理小說都會看得相對快很多,不趕緊看完等會布萊雷利這混蛋就帶著他奇怪的劇透走來了!
比如——“我覺得這個凶手應該是……”
“你打住!”
“這個很明顯啊。”他短促地笑了笑,介於他確實打不過夔娥,隻好在對方的眼神下施施然閉麥。
不過小說歸根到底是虛擬的,很多設定上的東西在現實裡很難行得通。所以夔娥很快就從那些奇奇怪怪的推理小說裡選擇了一部分,空投給了布萊雷利,比如部分斬獲梅菲斯特獎的……神作。
後來布萊雷利乾脆拿著其中幾部去霍霍他哥他弟他爹去了,這點暫且不表。
他們選的都是些老片子,由於這種看一段不看一段觀影方式太過獨特,有時候在影片結束後,他們都不一定記得這玩意講了什麼,每個人都在按自己看到的片段瞎猜;有時候,一些確實很優秀(或槽點很多)的電影反而一不小心就叫人從頭看到了尾。
“不行,我得去搞點夜宵。”夔娥把吃光的薯片袋一扔,爬起來直奔廚房。
布萊雷利看了看阿爾塔蒙,對方已經把手頭的電紙書放下,準備下去幫忙。
他也默默地按了暫停鍵,將垃圾收拾完,帶著平板轉移到了廚房繼續看。
6.關於意麵小史與食物打架
夔娥突然把手機遞給了布萊雷利,上邊是一個最近非常火的“多國食物混戰”的視頻。
“在大街上掰意麵真的會被圍攻嗎?”
布萊雷利拿過手機,點進去看了兩分鐘,笑道:“會,如果你感興趣下次也可以去歐洲試試。”
“我可沒興趣浪費食物。”夔娥說。
“說起這個。”布萊雷利說,他給夔娥講了個關於意麵的小故事。
從前,有一位叫科諾德的大胃王,他最引以為傲的除了能吃下很多食物之外,就是能麵不改色地將滾燙的食物一口吞下肚。
因此,每當需要和彆人分享食物時,科諾德都會暗自希望:讓食物再滾燙一些吧!他好一口氣全部吃完,不必給旁人留有半分。
有一次,他與因為名為喬瓦尼的人共享一份午餐,麵對那盤滾燙的意麵,喬瓦尼很難受,他可太清楚科諾德的事跡了,如此一來,他怕是吃不到幾口他最愛的意麵了。不過,喬瓦尼到底還是不甘心,於是科諾德沒吃一口,他就叉取一口,丟到地上喂狗。
幾次之後,科諾德忍不住問他在乾什麼,喬瓦尼回答道:“與其讓你把我的那份也吃掉,我還不如喂狗!”
科諾德原本不以為意,直到他吃一口,喬瓦尼居然叉了兩口的量喂狗,實在受不了浪費的科諾德終於妥協,答應放慢速度留一半給喬瓦尼。之後,他就再也沒肆無忌憚地貪食過。
“好吧,惡人自有惡人磨。”夔娥噗嗤笑道。
“意麵對意大利人的作用比很多人想象中的還要重要。”布萊雷利把手機還回去:“亞平寧半島的曆史也算得上坎坷,自西羅馬帝國被日耳曼人滅亡後,意大利一直處於分裂狀態——且長達1500年之久,曆史造就文化,簡而言之,在意大利統一之處,絕大部分百姓都在講著各自的方言,很難交流。”
夔娥對此表示理解,在她的國度,要不是有同文和後來的官方普通話,那絕大部分人光憑方言也確實沒辦法交流。
“恰好的是,這個時候,一位名為阿圖西的意大利人,寫出了一本有著非凡意義的……菜譜,他遊曆多地,編纂出了大名鼎鼎的《烹飪科學與美食藝術》,他既在美食上歸納出了何為意大利菜,又在介紹食物時將淩亂的方言稱呼全部譯成了意大利語,要知道,當時僅有百分之二的人會意大利語。”
“對意式菜肴的——或者說,對意麵的認同促使意大利人開始感受到‘我們確確實實是生活在同一個國度的人’,那個詞怎麼說來著,民族認同感就這樣潛移默化地植入人民心中——當然,意麵也是。”
“如果說,對意麵的認同能聚集起一部分人的話。”夔娥沉思了一下:“那飛天意麵神教也算嗎?”
布萊雷利:“……”
你就說是不是意麵吧。
夔娥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寫著。
他咳嗽一聲,不管對方抗議就開始轉移話題:“反正意麵和披薩一樣,對意大利人來說都很重要……尤其是,意麵大概率會和母親的形象聯係到一起……”他說著說著,突然又轉了一次話題:“你願意的話,回頭帶你們去意大利看看?其實我比較喜歡貝殼通心粉……”
“唔。”夔娥雙手抱住膝蓋,她這次沒被吃的轉移話題了:“意麵我懂了,但是披薩又是為啥?你真的很不愛吃水果披薩誒,但是明明你都吃蛋撻的。”
布萊雷利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因為埋汰啊!怎麼看都埋汰好吧!”
他的中文在這幾年裡真的突飛猛進,連“埋汰”都會用了。
他想了想,惡從膽邊生,就算等會被抱枕錘他也要講:“就像你拿餃子蘸奶油,你吃嗎,吃我一會兒給你買去。”
“……”夔娥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拿你蘸奶油。”
“什麼奶油?”
阿爾塔蒙剛把衣服放進洗衣機,出來就聽見他們又開始拌嘴:“奶油餃子怎麼了嗎?”
草,忘了這還有個俄羅斯人了。
夔娥緩緩扭頭:“你再提奶油餃子我今天就拿番茄煮羅宋湯。”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