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雖然商定了繼後人選,然而卻不可能立刻廢後再立。
畢竟紀氏覆滅的餘波未歇——紀氏滿門被屠戮的當天,攝政王就傳命四方,著令有司搜捕紀黨餘孽,務必趕儘殺絕。
但紀氏畢竟當權了三朝,哪怕大廈傾倒,總也有些忠心之士,願意豁出性命掩護他們潛逃。
這種肅清短時間裡是不可能做到的,好在鄴國公等人紀氏當家的基本上都鏟除了,剩下的逃命都來不及,一般也翻不出什麼風浪。
倒是趁勢換上自己的人手比較重要。
在這裡淳嘉肯定是吃虧的,他親政太短了,哪怕年初時候急急忙忙開了個恩科,可才入仕的雛兒,怎麼會是攝政王那些班底的對手?
但就算吃虧,淳嘉也不可能放棄掙紮,總要跟攝政王勾心鬥角一番才是。
如此沒幾天吧,行宮那邊就來了消息,說是母後皇太後得知罪行敗落,自知難逃責罰,引火自.焚了。
甚至臨死前還想帶走明惠長公主,幸虧宮人拚死攔阻,才沒有成功。
淳嘉特彆純孝的在聽了消息後就嚎啕大哭,說雖然紀母後對不起先帝孝宗,到底是自己的嗣母,落到如此下場,哪怕是咎由自取,他這為人子的心裡也實在悲痛難捺。
在左右勸慰下總算緩過來,再問起明惠長公主,得知明惠長公主本來就病著,經此一事,越發的虛弱,今年以內都隻能在行宮靜養,淳嘉頓時又開始抹淚,結結實實的心疼了一番這“可憐的皇妹”,末了就吩咐擺駕慶慈宮,茲事體大,他一個年輕的後輩不敢擅自處置,得去請示了太皇太後。
因為那天朝會上的情況,是個人都知道紀太後肯定沒好結果,所以倒不必擔心太皇太後會受不住這噩耗。
“哀家知道了。”就這麼幾天,太皇太後就老了很多,她冷冰冰的聽完紀太後的死訊,淡聲說道,“這些事情皇帝看著辦就好,哀家老了,沒那麼多精力來操心這些事情。”
頓了頓又問,“紀氏如何?”
“宗親們還在趕來的路上。”淳嘉若無其事的一句,太皇太後隻道宗親沒聚齊,所以紀氏還是被拘在府邸裡不許出門,可以想象紀氏從前的顯赫驕橫,一下子被軟禁起來肯定不會習慣,但這會兒也顧不上計較這些了。
她雖然覺得有些心裡不安,但隻道是為紀氏的將來憂慮,歎口氣,說道:“那皇後呢?”
淳嘉這兩天忙的跟什麼一樣,哪裡顧得上紀皇後:“皇後約莫還在延福宮中靜養。”
“可否讓她來哀家跟前儘孝?”太皇太後抿了抿嘴,她知道紀皇後的後位約莫也是保不住了,可能被廢,可能被暴斃,還可能被廢後暴斃,總之都不會好。
整個紀氏,也就她這太皇太後,稍微安全一點。
至少淳嘉既然親口否認了她縱容紀太後謀害孝宗子嗣,短時間裡不會動她。
太皇太後提出這要求,等若是委婉請求留紀皇後一命。
隻是淳嘉沉吟良久,道:“皇後如今病著,自顧不暇,卻不好來伺候皇祖母。再者,也容易過了病氣給皇祖母。若是皇祖母要人侍疾,朕讓賢妃她們來?”
“不必了。”太皇太後眼中有著失望,但到底沒糾纏,畢竟在她想來,宗親聚齊之
後共議紀氏罪責才是最重要的,這件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她不想跟淳嘉發生衝突。
相比之下,紀皇後一個人的命,能保則保,保不住也隻能放棄了。
“都依皇祖母。”淳嘉一臉孝順的說道,“隻是……紀母後的後事,還得您做主才是。畢竟她現在還是朕的嗣母,按著規矩,朕得親自去行宮迎接,方是皇太後該有的禮遇。”
太皇太後聽出他的意思,慘笑了下,讓左右取出自己的印璽,淡淡說道:“皇帝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罷,哀家乏了。”
然而淳嘉卻不肯接,道:“皇祖母,茲事體大,縱然有您準許,朕也不敢擅專。”
他態度堅決,太皇太後無可奈何,隻能喚了心腹宮女當眾攤開文房四寶,口述了一道懿旨——其實這道懿旨前幾天就應該下去的,但太皇太後心裡亂,淳嘉呢則是忙著應付攝政王,所以疏忽了——以太皇太後的身份,廢去母後皇太後的皇太後之位,貶為庶人。
嗯,這是紀太後活著的時候該有的懿旨。
如今因為拖了些日子,紀太後已經死了,那就是剝奪掉她所有封銜,隻準以庶人禮入葬,跟孝宗合葬什麼的那肯定是彆想了,能給口薄棺都算皇帝厚道。
有了太皇太後廢去紀太後身份的懿旨,淳嘉自然也不需要用對待嗣母的態度去對待這件事情,所以出了慶慈宮,再次叮囑左右封鎖好消息,一年之內都不許跟太皇太後提及紀氏已被滅門這件事,也就施施然回去太初宮處置政務。
紀太後的下場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並沒有在帝京引起什麼震動。
因為這位不是皇太後了,大家連吊唁也沒有必要。
淳嘉明麵上隻讓人傳話給行宮那邊,讓他們按照太皇太後的吩咐料理後事,同時務必保證明惠長公主的安全,私下裡卻讓孫聿派了可信之人趕過去:“看清楚點,那真是紀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