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是他鄉(〇八)(1 / 2)

她不是潘金蓮 再枯榮 4541 字 2個月前

按說那魯有學,自得了時修的話,振臂一呼,招來許多朋友到衙門認屍,果然給一個叫耿萬的秀才認出來,魯有學便約這耿萬次日一早往姚家告訴。

這時起來,在廊下撞見他表姐嬰娘,嬰娘看他換了衣裳像是趕著出門,便嬉笑著問:“表弟這樣急匆匆的,趕著往哪裡去呀?”

魯有學嘿嘿一笑,“去姚家,有事和姚二爺說。”

“原來是去會姚二爺,什麼要緊事呀值得你早飯不吃就趕著去,彆是蒙我,外頭去會哪個相好的吧?”嬰娘半嗔半怨,含笑乜他一眼,“仔細我告訴你奶奶,看她罵不罵你。”

魯有學四麵看看,不見有人,便湊近了,“她罵我我才懶得聽,要表姐罵我才往心裡去。”

四眼相對,眉目傳情的工夫,忽聞轉角那天井裡有人咳嗽一聲,隻見那魯大奶奶霓琴從那洞門底下走出來,穿著家常白綾襖,綠裙子,弱柳扶風迤行到跟前來,睃了二人一眼,和嬰娘微笑致意,“表姐起得早。”

嬰娘麵上尷尬,緊著眼一轉,向她走上前一步,指著魯有學道:“表弟要到姚家去,我正想著,自那日姚二爺和那潘姨媽回去,也不給個信,那趙婆子也不見來家,我心裡急,和表弟說不如叫上他姐夫一道去,試試姚家的意思。”

霓琴微笑著在魯有學麵上慢慢看,慢慢挪,目光又挪回嬰娘臉上,點了點頭,“很是,七姐昨日還問我那姚二爺的脾氣秉性,我看她心裡也等著,隻是麵皮薄,不好意思出口。”

那魯有學站在二人中間,十分局促,隻得嘿嘿地慢笑兩聲,朝對過那洞門指去,“那,我去叫上淮安,你們說話。”言訖忙不迭溜牆而去。

至姚家,使門上通傳,時修猜著是為認屍的事而來,吩咐家下人引著往外書房相見,自換了衣裳往那邊過去。

園中碰見西屏,見她在那四角亭中閒坐發呆,因想她無趣,又是個好奇心重的女人,就有心請她一起往書房裡聽一聽。何況那日聽她說那些物證頭頭是道,十分聰明。便走到亭子上。

西屏看見他上下一瞅,“你今日沒到衙門裡去?”

時修隻站在台階那裡並不往裡走,“今日衙中無事,就沒去。那魯有學來訪,想必是那女屍有主了,六姨和我一同去?聽聽他們說什麼。”

西屏登時眼睛一亮,坐直了,又有點顧忌,“你們一班讀書相公們說話,我去湊什麼熱鬨?”

“六姨七竅玲瓏,才思敏捷,說的話比好些讀書相公有道理得多。”他笑了笑,煞有介事地擺出條胳膊請她,“何況那魯有學付淮安您都是見過的,算起來都是晚輩,怕什麼?”

西屏正嫌無趣,心裡不免感激他,便起身行來,走到跟前,皺著眉眼睛向下瞥,“你這衣裳抽絲了你都沒察覺?還去會客呢?”

時修跟著低頭,“哪裡?”

她指給他瞧,“那裡。”

“哪裡?”他提起衣擺,左翻右翻,就是翻不著。

西屏急了,嘖了聲,搶過那塊衣擺,低著脖子小心絞那截絲線。時修一眼望下去,鴉堆的發髻,黑莨紗衣裳,偏偏在這片黑色裡可以看見她後脖子上一片皮膚,就那麼一小片,像一塊月輝從殘瓦中漏在漆黑的屋子裡,那亮的地方,仿佛蠢動著一股隱隱的冷的香氣。

看得正出神,她絞斷絲線,抬頭揪著眉道:“這衣裳最好是叫個師傅來把這邊給裁掉,抽了絲怎麼都不像樣。”

時修忙不迭點兩下頭。

她覺得他有些做賊心虛的樣子,又乜他一眼,“你是怕那付淮安也來了,和你說他妹子的事,你不好推卻,讓我去替你推,是吧?”

他垂下眼皮一笑,“要不我說您冰雪聰明呢。”語畢反剪胳膊,引著西屏下了亭子。

未幾及至書房,那三人一見西屏,皆有些錯愕,時修一麵和他們打拱,一麵解說:“我六姨也為那女屍際遇好奇,所以也要來聽一聽。”

那魯有學向西屏行了禮,又和時修笑道:“我還沒說來意呢就叫你猜中了,正是為這個來的!”

那付淮安也向西屏行禮,正愁一會他妹子的事和誰商議去呢,這位潘姨媽可巧就來了。心裡便盤算,隻等他們一會說案子的時候,悄悄試試這潘姨媽的意思。

說話間時修請大家兩邊椅上落座,隻那耿萬立在原地未動,西屏走到椅前,他那雙眼睛也跟著轉過去,目怔怔的,仿佛驟見天仙下凡。

魯有學見他失禮,忙玩笑著來扯他,“難道你見了官,就嚇得走不動了?怕什麼,你又沒犯什麼案子,縱然犯了案子,這又不是衙門公堂,瞧你這沒出息的樣!”

這耿萬醒過神來,自覺失禮,正好這一玩笑解了他的圍,也玩笑著落座。

時修坐在對麵,暗窺一眼身旁的西屏,又冷笑著瞅那耿萬一眼,“今日和耿兄初會,請不要拘束,大家年紀相仿,隻管隨便些。”

寒暄兩句,說到正題,那魯有學道:“真格叫你說中了,那女子果然是妓家之女,家住月鉤子橋邊上,叫,叫——”

“哎呀,”那耿萬嘖了一聲,接過話去,“叫許玲瓏!家中姊妹三個,那鴇母姓許,都叫她許媽媽。”

時修含笑點頭,“耿兄是怎麼認得這許玲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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