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煙雨暗(〇二)(1 / 2)

她不是潘金蓮 再枯榮 3539 字 2個月前

如眉這一夜不能安枕,唯恐西屏知道實情後不肯相從。從前不怕她什麼,她那老娘和繼父不過是做小生意的人,強不過薑家。可現今又鑽出這做官的姚家來,她若仗著他們家的勢十分不情願,老爺太太那頭也少不得要費些周折了。

次日趁西屏午睡起來,特地服侍她梳洗,有心要試探試探她的意思,便拐彎抹角和她拉扯家常,“忘了告訴奶奶,你走後,老爺嫌給咱們二爺築的墳不夠體麵,又新加築過了一遍。”

“是麼?”西屏在鏡中瞅她,她背著身子在那長供案前搽一隻梅瓶,瓶子裡插著一枝鮮紅的月季,紅得要滴出血來。

如眉儘管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也趕巧,老爺正嫌不體麵呢,丁家就打發他們大爺送來一對看門的鐵獅子。老爺一瞧,正好,就給立在二爺墳前了,說是要給二爺看家護院。”言訖暗瞟西屏一眼。

西屏梳頭發的手頓了下,又接著往下梳,一梳到底,烏蓬蓬的秀發邊,發出低聲的咕噥,“丁家大爺——”

“你還記得那丁大官人麼?從前到過咱們家兩回,家裡是在山西開冶鐵場的,潑天的富貴,論財力,比咱們家還略強些呢。”

西屏假裝不記得,搖了兩回頭,“不過好歹要多謝人家,還記掛著咱們二爺。”

“他和咱們二爺原就是朋友。”

“朋友?”

她丈夫那些所謂朋友,她是知道的,不是都是撮哄著想占他些利,誰真心實意看得起他?男人縱然是做了皇帝,床笫之事上無能,也要暗被同類瞧不起。想必那丁大官人和他做朋友,也不過是盯上了他某件東西。如今他死了,也就到了該下手的時候了。

西屏覺得有雙眼睛在鏡子背後盯著她,一絲悚然。她也料到了,老爺太太派了如眉來,就為一麵透點消息給她,免得將來忽地說出來驚嚇了她;一麵又為循循善誘,哄她答應;再一則,也為防備她有逃跑之心。

跑?能跑到哪裡去?是他們多心了。

她裝癡作傻道:“噢,我想起來了,從前是見過一回,到咱們家拜過年。”

“就是他。”如眉試探著走到鏡前來,“奶奶瞧他長得如何?”

“真是一表人才。”

話音甫落,就聽見外頭樂嗬嗬地問:“誰一表人才?六姨要誇隻管當著麵誇我,我受得起,何必背地裡說?”

隻聽聲音便知是時修,西屏從鏡裡看他下,不禁笑著剜他一眼,“不要臉。”

如眉不好說了,從鏡前走開,迎去將竹簾掛起來,與他隨便福了個身就出去了。時修回頭看她一回,反剪著手走進來,諷刺道:“六姨這丫頭不像個丫頭,倒像個主子。”

西屏由鏡中窺著他笑,“你彆去惹她,她脾氣大,連你也要罵。”

“您的丫頭,我惹她做什麼?”他一屁股坐在榻上,“隻是替您抱個不平,薑家連個丫頭都這樣頤指氣使的?”

“誰管得了她?”西屏起身,那凳子咯吱一響,她將後腰抵住妝台,雙手反撐在桌沿上,笑吟吟地道:“她是你姨父收用過的人,雖然沒有名分,可薑家上下都拿她當姨奶奶看待。”

不是說薑二爺有些不中用,怎麼還收用房裡人?大概是強充麵子。不過這話不是他能問的,他隻將腦袋仰在窗台,像是在不屑地笑著。

西屏方才那片懨懨的神情全不見了,眼睛逐漸放亮,歪著腦袋扇著睫毛,絞著一縷頭發,“大晌午的,你來做什麼呢?”

時修直坐起來,朝她招手,“走,咱們去許家一趟。”

“又去許家做什麼,敢是有什麼新線索了?”

“沒有。晨起我到衙門裡,那臧班頭來回話,姓莊的說的那些女人他都去查訪過了,三月初四那日她們都有證人,根本沒見過許玲瓏。我總覺得姓莊的還有事瞞著,想再去許家問問看。”

西屏說話就要走,到榻跟前時修拽了她一把,“頭還沒梳好呢,比我還性急?”

她忙退回兩步,訕著吐下舌,“我都忘了。你出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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