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沒有聽到聲音,褚南潯還以為遲貞不信,就對她說:“你可以嘗一嘗……”
遲貞有些尷尬,但是又不能讓褚南潯知道她嘗不出來。
心虛地道:“我就說我廚藝不怎麼樣,你現在知道了吧?”
褚南潯雙手抱拳,“領教了。”
剛解決溫飽問題,沒有嫌棄的資格。
他最後還是把這鍋又鹹又麻的魚湯喝完了,代價是喝了十幾盅水。
菜做得這麼爛,遲貞也沒心情吃了,本來想露臉,沒想到露了腚。
困擾她的,除了這件事以外,還有一個。
那就是客棧裡麵究竟是誰想整她?
如果沒記錯的話,客棧裡麵她得罪過的人,就隻有趙人傑一個。
趙人傑在兄弟麵前丟了麵子,要整一下遲貞也情有可原。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隻要一想起趙人傑,莫名地就會聯想起溫圖,總感覺他們兩個會有某種聯係。
當務之急,是如何帶著褚南潯出島。
“你的腿就快痊愈了,有什麼打算?”
想到要離開這裡,遲貞竟有些不舍。
“當然是出去了。”褚南潯麵帶不解,“你怎麼會問這麼傻的問題?”
傻嗎?遲貞倒不知道她這個問題是傻的,低下頭笑了笑。
“你好像很失落的樣子?怎麼,我腿好了你不高興?”
褚南潯覺得遲貞看起來有些傷感。
遲貞怕他誤會,趕緊解釋,“高興,怎麼會不高興?就是……咱們出去後,還會再見麵嗎?”
她說完略帶期待地“看”著褚南潯。
褚南潯愣了半晌,隨即笑道:“當然會啊!哈哈,你個小腦瓜子想些什麼呢?”
他很自然地把手放在遲貞的頭上,揉她的頭發,就像做過很多次似的。
覺得太過親昵,又趕緊放下。
“那我們算朋友嗎?”
遲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問,好像期待著“朋友”之外的答案。
和遲貞一樣,褚南潯也有一種感覺,覺得她有此一問不會單單是表麵的意思。
但是,萬一想多了呢?
穩妥起見,他隻回了兩個字,“當然。”
這段時間,他跟遲貞天天在一起,竟生出了錯覺,一種“你耕田來我織布”的錯覺。
每當有這種想法的時候,他就覺得對不起向千蘭,不由地想起跟千蘭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覺得有必要跟遲貞保持距離。
即使向千蘭已經跟了劉瞻。
這是向從陽說的,他不信。
在他心裡,千蘭和遲貞是不一樣的,千蘭對他好,所以他們之間是愛情。
遲貞救了他,他對遲貞就是感激之情。
可每次一麵對遲貞,他又迷惘了,不知道自己想得對不對,然後就把“和遲貞保持距離”這件事拋諸腦後。
如此翻來覆去,每天都過得很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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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過去了,島上都沒有見過太陽。
兩個人各懷心事。
遲貞每天都被噩夢纏身,時時驚醒。
自那天被扔進水,然後又吹了夜風,她的畏寒體質就越來越嚴重了。
每天不打坐療傷幾個時辰,就會控製不住發抖,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態勢。
發展到現在,連晚上睡覺都變成打坐了。
以前不論多累都沒有汗,現在竟然會流冷汗了,皮膚都是冰冰的。
白天因為下湖撈針,受了寒氣,變得更加難熬。
遲貞覺得,再過幾天她就跟蛇差不多了。
因為打坐,床自然而然的就歸褚南潯了,被問到原因時,她隻能美其名曰:為了練功。
褚南潯因為糾結向千蘭在他心裡究竟是什麼地位,而變得茫然,甚至產生了不想出去的想法。
因為這樣就不會見到向千蘭,也就不用直麵這個複雜的問題了。
今晚夜涼如水,遲貞難得沒有打坐,在外麵曬月亮。
明天就是五月十五,二輪比試了,遠處的百裡閣燈火通明。
老天爺大發慈悲地放晴了,這是上島以來的頭一回,可能明天太陽會打西邊出來。
身邊有輕微的聲響,是褚南潯來了,從他出洞遲貞就聽到了。
微微的歎息聲過後,褚南潯說話了。
“彆人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才十四,沒想到月亮也挺圓的。”
遲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月亮是圓還是扁她都沒見過,褚南潯的話她無從回答。
意料之中的安靜,褚南潯也沒指望她會回答。
除了上島伊始,遲貞表現得手足無措外,之後的每一件事都很淡定,就好像沒看見一樣。
褚南潯猜想,可能是武功練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心如止水。
沒有回應,他開始自言自語。
“今天晚上星星還挺多的,島上沒有霧的樣子原來是這樣的,又舒適又愜意,用來養老也挺不錯的。向從陽還真有先見之明,什麼都給我預備下了,估計是準備給我養老送終呢。”
他說著,自嘲地笑了起來。
“你看那邊,是南邊不?有幾顆星星組成了一個形狀,看起來像一個‘廠’字。我小時候就經常看到,有時候像六顆星星,有時候又像七顆,你知道是什麼星宿嗎?”
“你小時候愛看星星嗎?”
“我雖然看,卻對它們沒什麼研究。”
“你的功夫怎麼這麼好呢?有什麼秘訣嗎?我要是有你這麼好的功夫,十個向從陽都被我打趴下了。”
……
夜色如酒,萬籟俱寂,隻有褚南潯的聲音在湖麵回蕩。
遲貞是一個合格的聽眾,安靜地坐著,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絢爛的星空洗刷了褚南潯一身的疲憊。
這半個月來的島上生活,竟是他二十五年來過得最愜意的。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的坐著,一直到月色西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