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處半山腰,距峰頂還有不遠的距離。
褚南潯點燃火把遞給遲貞,遲貞卻沒有接。
“我常在夜裡練功,黑暗中亦可視物,用不著火把。”
明明上島之時,在火堆旁邊,還因為太黑差點被樹枝絆倒,怎麼這會兒黑暗中又能視物了?褚南潯。覺得奇怪。
不過遲貞既然這麼說了,自有她的道理,褚南潯也不再強求。
隻見他手持火把,當先走進洞裡,然後招呼遲貞進去。
山洞掩在樹叢後麵,從外麵看不清情況。
此時被火光一照,就見到洞壁尖石嶙峋,參差不齊。
再往裡走,沒一會兒功夫,遲貞就超過了褚南潯,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麵。
褚南潯借著火把的光亮,看到遲貞在黑暗中如履平地,果真比他快,不禁納罕,趕緊加快腳步跟上。
走了約莫十來丈,道路開始往左拐。
又走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洞頂變得越來越低,已經不能直立行走了。
褚南潯手持火把趕到遲貞前麵,順洞口爬了進去,遲貞緊隨其後。
一路向前,道路時左時右,兩人明顯感覺到,山洞在往上攀升。
又爬了一段,前麵豁然開朗。
原來洞頂竟是通的,天光順著洞頂灑了進來,變成了一個天坑。
從上麵看,他們倆就在天坑的最底下,這裡已經是山峰的最頂端了。
褚南潯熄了火把,在坑裡巡視了一圈,邊走邊吸鼻子。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
遲貞不敢說什麼也聞不到,她向空氣中用力地吸了幾口。
“你還彆說,真有!”
這謊撒得,她自己都臉紅心跳。
兩人認認真真地把坑裡每處都嗅了一遍,就差沒把石頭翻起來了。
最後把目光定在坑壁的一簾藤蔓後麵。
褚南潯道:“味道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他邊說邊從地上撿起熄滅的火把,小心翼翼、一寸一寸地慢慢掀起藤蔓。
一隻腐爛的人手,猝不及防地順著藤蔓垂了下來。
褚南潯停下動作,背對著遲貞說道:“你若害怕,就背過身去。”
他等了半晌,背後好像沒有動靜,就忍不住回頭去看。
遲貞聽到褚南潯轉過來的聲音,一臉疑惑,“害怕什麼?”
“沒什麼。”褚南潯回道。
他沒想到,遲貞的膽子這麼大。
他回頭接著去掀藤蔓,等到完全掀開,一具身穿黑衣的男屍赫然出現在眼前。
男屍端坐在坑壁的窄洞裡,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島上濕冷,加上山峰又高,尚未完全腐爛。
褚南潯不忍再看,深呼一口氣,“是望叔叔。”
花白的頭發,不可能是彆人。
“他說進洞一看,沒想到一去不返,這個結果是在我預想之中的。骨質發黑,應該是毒發身亡。”
遲貞不知道具體情形,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出坑的洞口太窄了,屍身不可能帶出去。
褚南潯抬頭看向天坑頂部,估算著距離,覺得能上去。
但是,剛才攀上洞口就已經艱難萬分,若不是遲貞武藝高超,他現在還在底下望山興歎。
更不要說,他們現在還在更高的山頂上。
思來想去,褚南潯歎道:“隻能就地火化了。”
他把手伸到遲貞麵前,“借你紅綾一用。”
遲貞也不問他做什麼,直接把紅綾從身上卸下。
洞頂的樹木鬱鬱蔥蔥,褚南潯試了好幾次,都沒有將紅綾拋到樹枝上,不禁麵色訕訕。
他不服氣,又在紅綾前端綁了石塊試了幾次,最後因為中毒久了,氣力還未恢複,一根都沒折下來。
“你沒用慣紅綾,還是讓我來吧。”
遲貞從他手中接過紅綾,往洞頂一拋,連石塊都沒用,就精準無誤地拴住了一根碗口粗細的樹乾。
向下一拉,“哢啦”一聲,樹乾應聲而斷,落到坑裡。
自己使儘渾身解數都沒成功的事,遲貞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到了,褚南潯臉上發燙,覺得很丟臉。
之後遲貞折樹,褚南潯收集。二人分工合作,折了有十來捆,都壘成柴垛。
眼見柴草齊備,褚南潯去搬望鶴軒的屍體。
遲貞打算幫忙,被他拒絕:本來就夠丟臉了,總不能什麼臟活累活都讓姑娘來吧?
為此,褚南潯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已出力折了許多樹枝,剩下的讓我一個人來吧,就當替我父親儘了他們的結拜之情。”
他都這麼說了,遲貞沒道理再堅持。
她從懷中拿出乾薑片遞給褚南潯。
“這個給你,我聽彆人說屍體很臭,又聽你說他上山了一直沒下來,就覺著能派上用場。這個地方也沒有新鮮的薑,總之……聊勝於無吧。嗯……你彆誤會啊,我可不是咒他!”
褚南潯輕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沒關係,畢竟這種可能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過。”
他說完接過乾薑片,放在舌頭上。
然後屏住呼吸,將望鶴軒的屍體從窄洞放下來,拖到壘起的柴草堆上。
正打算點火,就聽到遲貞叫他。
“望叔叔的信,你先找出來。”
褚南潯一聽,趕緊去翻望鶴軒的衣物,他剛才沒想起來。
望鶴軒身上穿著冬衣,信在夾層的棉花裡麵,用牛皮紙信封裝著,從外麵看不出來,也很難被人發現。
信是褚南潯縫進去的,他很容易就找到了。
信封上的火漆還在,隻不過被屍水軟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