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封皮,裡麵的信件也有屍水浸透痕跡,還不算太嚴重。
輕輕揭開信紙,望鶴軒飄逸的字跡顯露出來,雖然有些斑駁了,卻不難辨認:
“南潯賢侄,見字如麵。
吾與汝父靈風忘年之情,相交莫逆,靈風兄長亦對汝多加推崇。
吾虛長五載,忝為尊長,臨死之際,冒昧相求。
吾兄覃雅山失蹤二十年,皆因吾年幼貪玩之故。
向從陽迫吾服毒,吾自知命不久矣,然師兄下落不明,實乃餘生一大憾事,雖身在九泉,亦不能心安。
賢侄品行磊落,堪當大任。
叔厚顏懇求,願賢侄助吾尋得師兄並本門秘笈下落。
事成,則以關羽之劍及劍譜相贈,事不成,此二物亦贈。
若向從陽迫汝交劍,可至百裡閣曆代閣主靈位供奉之處,取梁上劍盒交出,可保汝無虞。
關羽之劍及劍譜具在吾身,賢侄見信之日自取。
叔望鶴軒彆。”
信裡的內容和褚南潯猜的大致相同,除了把劍和劍譜交給他之外。
望鶴軒是因為什麼被囚禁,褚南潯一清二楚。
除了武聖劍,褚南潯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會讓望鶴軒強令自己必須在他死後才能打開信件。
望鶴軒的死是意料之中的,褚南潯平井無波,默然折好信紙。
“裡麵說些什麼?”遲貞問道。
褚南潯半晌沒聲音,她在邊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能乾瞪眼。
褚南潯把信遞給她,“你自己看吧。”
“嗯……”遲貞尷尬一笑,“我不識字。”
“你不識字怎麼學醫的?”褚南潯不相信。
“所以我不通藥理啊。隻會些跌打損傷和針灸,全靠師父言傳身教。”
事到如今,遲貞斷然不能承認自己眼瞎。
褚南潯無奈搖頭,把信從頭至尾念了一遍。
一陣靜默之後,遲貞緩緩開口。
“隻有你知道信在哪裡,也隻有你知道這個山洞,望叔叔算到了你會替他收屍,所以才在毒發之後躲到藤蔓後麵。”
她說得不無道理,褚南潯點了點頭。
“他明知道我腿廢了,還要囑托給我,若不是遇見你,他可能就要長眠於此了。”
褚南潯想,也許望叔叔早就考慮好了,沒人收屍就讓武聖劍陪葬,也好過被向從陽那個偽君子拿去。
四周沒了動靜,遲貞知道,褚南潯的思緒又不知飄哪裡了,忍不住提醒他。
“你在這裡發呆,就不想知道他信裡說的東西在哪兒?”
褚南潯回過神來,在望鶴軒的屍體上來回摸索幾遍,沒有任何發現。
“那你檢查下他的常戴之物是否有夾帶?”
遲貞沒有下手,在邊上指揮。
又找了一遍,最終在望鶴軒的束發簪尾部,發現了一個小如草籽的凸起,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褚南潯判斷可能是機括。
遲貞本來要拿過去看,褚南潯覺得簪子是從屍體上取下來的,怕臟了她的手,就自己按下機括,簪尾跟著凸起輕輕彈了起來。
簪子裡麵是中空的,對著陽光,能看到裡麵有東西。
他找遲貞要了根鵲尾針,從簪身小心翼翼地挑出了裡麵的東西,是一段白絹。
展開一看,上書“流雲劍法”四個隸字。
“奇怪……”
粗略掃了一遍,褚南潯覺得,這部“流雲劍法”是他所看過的劍法裡麵,最奇怪的。
“哪裡奇怪?說來聽聽!”
遲貞是個武癡,一聽到武功秘籍就興奮。
她的功夫,蒙懷仁最多隻教了個皮毛,其餘的全靠蒙懷仁給她念各種武功秘籍。
所以,從武功修為來講,她給自己的師父當師父,綽綽有餘。
身邊有這樣的武學高手,放著不請教豈不浪費。
褚南潯也不藏私,展開白絹指給遲貞看。
“你看這裡,從敵人背後刺出的劍如何變成從敵人正麵刺出?
從敵人正麵刺出的劍又如何變成從敵人背後刺出?難道劍會拐彎不成?
就算用劍之人武藝絕倫,劍彎到一定程度也會折斷吧?真是越看越覺得匪夷所思。”
他又往後翻了翻,“劍譜上也沒有繪圖解釋。還有這裡,用劍怎麼能把敵人的脖子勒住?就算是軟劍,也沒有這樣軟的!”
“這劍法叫什麼?”
他的話勾起了遲貞的興趣。
“流雲劍法。”褚南潯答道,“關羽字雲長,我猜是取其中一個字吧。”
遲貞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遂點頭道:“有這種可能。流雲在空中無拘無束,隨意變換形態,也有可能是取流雲隨心所欲、遇形換形的劍意。”
沒見到實物,單從劍譜上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二人陷入沉思,遲貞摸著袖中的紅綾靈光一現。
“此劍若與我的紅綾相同,能做到隨心換形,劍譜上所說的招式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的觀點,褚南潯是不讚同的。
“關羽的成名兵刃是青龍偃月刀,可見他的功夫是以剛猛見長,練的大多是行伍之人的招式,我猜不會以軟、柔之物為兵器。”
沒有找到劍,一切都是空談。
遲貞道:“望叔叔說在他身上,也許是誆你的,怕你不答應他所求之事,可能真劍就在他說的房梁之上也未可知。”
以褚南潯對望鶴軒的了解,望鶴軒是一個極重信譽的人,不會信口開河。
不過劍沒找到,他就沒否定遲貞的想法。
兩人又在四周找了幾遍,還是沒有線索。
褚南潯乾脆放棄了,他叫停找劍的遲貞,對著望鶴軒的屍身磕了幾個頭,拿出火石引燃柴垛。
剛折的柴禾十分新鮮,又加上長時間的雨水浸泡,燒起來濃煙滾滾。
好在洞內寬敞,空氣流通,褚南潯並無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