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青燈常伴(1 / 2)

南平月儘 千機Q 5047 字 3個月前

白浪拍岸,褚南潯渾渾噩噩,沿著長江邊漫無目的地遊走,不時地把那張紙條翻出來看看。

印象中,這是遲貞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往都稱呼他為褚公子,褚南潯不懂,為何第一次叫名字,竟是這般決絕?

既然想不通,也就不必再想,事情總會有弄清楚的那天。

他一瘸一拐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山腳下,抬首望去,山頂翠竹森森,露出半間茅廬,有陣陣梵音飄出,像是一間寺廟。

山間草木葳蕤,褚南潯手持木棍,一路敲打,防著毒蟲毒蛇,終於尋到了一條通向寺廟的路徑。

小路荒廢多年,少有人走,路麵崎嶇不平,一路坑窪。

褚南潯拄著木棍,腳步艱難地往山頂走去。

望山跑死馬,從山腳向上看,覺得寺廟近在眼前,真正爬起來,卻遙不可及。

離茅廬越近,誦經的聲音就越清晰,褚南潯幾步一停,聽著經文自山間流出,覺得周身都得到了洗滌。

如此不緊不慢,他花了近一個時辰,才看到茅廬全貌。

山頂的竹林中圍出一個籬笆小院,院中除了茅廬,隻有一座涼亭,和一塊菜地。

從院外能看到茅廬前麵擺了三口大缸,用來盛接雨水,以備不時之需。

褚南潯看著院門匾額上的“青竹”二字,在外麵站了良久,推門而入,朝誦經的房屋走去。

他想敲門,又覺得不禮貌,他是不請自來的,打擾到佛門清修就不好了。

正在褚南潯猶豫要不要離開的時候,房內的木魚聲戛然而止,“施主,相逢即是有緣,何不進來一見。”

主人相邀,褚南潯不便推辭,他整理形容,推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香桌上供奉著的釋迦牟尼,雙手結著佛印,在青煙嫋嫋中神態莊嚴、安靜祥和。

香案前的黃色蒲團上坐著一名灰衣僧人,背對著大門,虔誠無比。

褚南潯站在門外,雙手合十,“俗世之人,途經寶地,擾了大師清修,還請見諒。”

“施主與青竹寺有緣,命該有此一會,何來打擾之說?”

灰衣僧人說著話,轉過頭來,黃昏的陽光自門口照進,打在他的臉上,給他鍍上了一層佛光。

僧人年紀不大,約莫三十歲出頭,麵白無須,長相頗為英俊,是向千蘭在此都會多看一眼的那種。

他起身見禮,引褚南潯到外麵的涼亭就坐,並奉上茶水。

“施主眉頭緊鎖,可是有什麼難解之事?不妨講出來,貧僧或許可以開解一二。”

褚南潯眉眼低垂,苦笑道:“不過是些小事,怎好麻煩大師。”

想起上山路途崎嶇,又道:“此處荒僻,道路不通,大師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施主有所不知,”僧人站起身,走到涼亭邊,望著山下,“貧僧法號‘玄素’,十歲時便出家到此,距今已有二十年光景,二十年間未出過青竹寺一步,是以道路荒廢,人跡罕至。”

“大師十歲便看破紅塵,南潯二十有五,卻依舊迷蒙混沌。”褚南潯感歎。

玄素聞之一笑,並不答話,“天色已晚,施主今夜就宿在此處,明早再自行離開。”

說完離開涼亭,回到佛前,繼續誦經。

黑夜來臨,玄素請褚南潯去用素齋,桌上僅有一碟青菜,油星難見。

山上清苦,玄素常年不下山,除了蔬菜以外,其餘的用度,都靠樵夫上山砍柴的時候帶上來。

用完一頓極其簡單的齋飯,玄素把床鋪讓給褚南潯,自己則去佛堂搬了一個蒲團到臥房,放在床鋪的對麵。

山裡的夜十分寂靜,隻有風吹竹子的聲音,褚南潯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

他看到在蒲團上打坐的玄素,莫名地聯想到了遲貞,想到了在平灘湖的時候,遲貞每晚都打坐,連睡覺也不例外。

他想著想著,伴著柔和的佛語,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寒風蕭瑟,褚南潯來到了一片不毛之地,目光所及皆是紅色,觸目驚心。

遠處立著一個人,紅衣裹著的瘦削輪廓,在寒風中幾欲摔倒。

紅影轉過身,慢慢地朝褚南潯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輪廓逐漸清晰,變成是他日思夜想的遲貞。

遲貞慢慢地走,在離他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隨後莞爾一笑,又快速跑開。

紅影轉瞬即逝,褚南潯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他害怕極了,慌忙追上去,跑出去好遠好遠,終於又看到遲貞紅色的衣裳。

她回頭笑著,雙眼流下血淚,褚南潯想去抓她,卻在最後隻差分毫的時候,腳下的土地突然崩裂,化為萬丈深淵,遲貞也跟著摔了下去。

“遲貞!”褚南潯狂叫,撲倒在懸崖邊,把手伸向深淵,一寸又一寸,終究無濟於事。

他絕望地跪倒在地,哭喊著遲貞的名字,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跌落崖底,什麼都做不了。

“施主醒來,施主醒來!”玄素聽到褚南潯的呼喊,知道他陷入了夢魘,試圖以呼喊聲將其喚醒。

聽到有人呼喚,褚南潯從睡夢中醒過來,大腦一片混沌,費力睜開眼睛,就見到玄素立在床邊,才想起來自己還在青竹寺中。

他坐起身,拭去額頭的冷汗,“大師,我做了個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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