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藥之後的崔命,雖然腿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但是跟之前比,已經好了很多,有了這一次解毒,褚南潯在他眼裡也沒有以前那麼麵目可憎了。
出了蘆葦蕩,漸漸有了路徑,島上的亭台樓閣和茶山,在月光下影影綽綽,能看到大概的位置。
此時已是深夜,不多的幾家住戶也都關上了房門,君山島陷入寂靜,街上連一聲犬吠都聽不到,漆黑的巷子,好像隨時都會把人吞沒。
上島後不久,原本慘白的月亮,突然躲了起來,屈指可數的幾顆星星,也一塊兒閉上了眼睛,過不多時,島上吹起大風,天上竟星星點點地飄起雨來。
嶽州地處南方,冬天極少下雪,就算有雪,基本上也是以雨水的形式呈現。
隨著雨越下越大,原本還強撐著的遲貞,瞬間感覺到頭暈目眩,五臟六腑擠壓在一處,仿佛再走一步就要從嗓子裡吐出來。
她手臂顫抖,一個踉蹌,險些摔出去,還好有褚南潯在旁邊抓住,“你怎麼樣?還撐得下去嗎?”
褚南潯看遲貞逐漸趨白的臉色,和越下越大的雨,覺得有必要找個地方躲一躲。
七人之中,除了崔恪和崔命之外,其他的人都沒有來過君山島。但是崔恪二人,也隻對島上的名勝古跡有印象,至於適合大家藏身的地方,則是一問三不知。
七個人在一起,目標實在太大,幾個人商議一番,決定分成三個組,各自找地方避雨,並找機會打探溫圖的藏身之處。遇到事情則以信號彈聯絡。
事情商量好了,可在怎麼分組上,七人卻產生了分歧。
褚南潯與遲貞互許終身,肯定是要在一起的,麻煩的馬希苓,她因為崔恪要回汴梁的事心裡不痛快,也執意要跟遲貞一組。
對此,崔恪自然不樂意,他拽住馬希苓,不讓分毫。
“你剛才說得那麼好聽,還說我回去之後會看我,我現在人就站在你麵前,你就已經不願意見到我了,還談何以後?”
馬希苓不是不願意跟崔恪一組,她是怕兩個人在一起待得時間長了,到時候分開會更難過。
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放不下,不如趁早不見麵,也好兩邊都落得自在。
遲貞做任何事情都是直來直去的,她與馬希苓相處了幾天,原以為馬希苓跟她一樣是快意恩仇的人,今天才知道,馬希苓在感情方麵,居然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
她走上去,從自身感受出發,悉心勸慰。
“馬姐姐,亂世之中得一知心人,可不是誰都有這種好運氣!咱們江湖兒女,向來是敢愛敢恨,如果僅僅是因為怕分彆就不在一起的話,還不如直接找個庵堂去做姑子,也好過在這裡憋悶,到頭來鬨得兩個人都不開心。”
馬希苓低頭,暗忖遲貞說得有道理,再說她堂堂的百花教教主,何時為情情愛愛的傷過腦筋?
換個立場想,崔恪又做錯了什麼?
如果她馬希苓生在普通的家庭,沒有爭權奪位,沒有勾心鬥角,她與家人的關係,肯定也像崔恪一樣,隻要旁人帶個信,就想馬不停蹄地飛回去。
隻可憐馬氏已滅,被遷去金陵的族人,每日寄人籬下,也隻有她躲在潭州這個地方閒雲野鶴。
教主說起來好聽,若是沒有師父救命,沒有公主這一層身份,她不過是百花樓裡,一個彈琴唱曲兒的賣笑姑娘罷了。
事已至此,馬希苓彆無他法,她歎息一聲,決意把不甘都壓在心底,在僅有的相聚時光裡,與崔恪好好度過。
“好,我跟你一起。”
崔恪見馬希苓答應,開心到無以複加,他不經意間抬起腳,用腳後跟踩了崔命一下。
崔命心領神會,雖然傷勢嚴重,但是這點傷,跟公子的終身大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看了一眼郎情妾意的褚南潯和遲貞,識趣地走到禪師無痕和湯半清中間。
“我的腿受傷了,隻能跟你們兩個大老爺們兒一組,要是跑的慢了,你們兩個可得拉我一把!”
這樣的分組最是滿意,禪師無痕與湯半清齊聲說好,架著崔命救往隱蔽的地方藏匿,速度快到,招呼都沒來得及打。
雨越下越大,餘人各自散開,朝記憶中有房子的地方走去。
遲貞習慣在外人麵前強撐體麵,等大家一分開,褚南潯很明顯地感覺到她抖了一下,就連握著自己的手,也時冷時熱。
一會兒燙得像火烤過一樣,一會兒冰的,像在雲夢澤裡又走了一遭。
“你還撐得住嗎?”看著心愛的人難受,褚南潯心急如焚。
他在遲貞下水之前,給了遲貞一瓶保持體溫的藥,原以為可以抵擋一夜,沒想到才過了這麼一會兒工夫,遲貞又開始要用真氣壓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