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就有人敲褚南潯的門,他開門出去,發現阿柔早就收拾停當,顯然是等候多時了。
“褚大哥,遲姑娘來了沒?”阿柔伸長了脖子往裡張望,恨不能立刻衝進去。
“還沒呢?你先回房等著,等她來了我再叫你。”褚南潯好說歹說,才把阿柔勸走。一回頭,發現遲貞不知何時已站到了他背後。
褚南潯一時呆住,“剛才怎麼不出來?彆人都走了。”
遲貞似乎另有打算,不緊不慢地找地方坐下,“你還真打算帶她一起去?”
“你反悔了?”褚南潯走到遲貞背後,一雙手扶在她肩上,低著頭說,“我大話都已經說出去了,現在拒絕人家,是不是太晚了?”
“我說的不是教她功夫的事,”遲貞搖頭道,“那本來就是他們鵲形門的東西,給她是應該的。”
她想了片刻,說出心裡的想法。
“我是怕她跟我們在一起時間久了,很容易就把你的謊話拆穿了,要不是為了流雲劍,咱們何至於撒這樣的謊?”
她說著,陡然間轉頭,似乎碰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驚得她又把頭轉了回去。
一瞬間,遲貞脊背僵直,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顆心幾乎快跳了出來。
房間裡安靜極了,遲貞甚至能聽到褚南潯吞咽的聲音,還有他慌不擇路,撞到牆的聲音。
以至於阿柔被撞牆聲吸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詭異的場景:褚南潯單手扶著額頭“麵壁思過”,一雙耳朵紅得快要滴血;遲貞坐在椅子上,頭低垂著,耳朵的顏色,也不比褚南潯好多少。
“褚大哥,這位姑娘是誰呀?你也不給介紹介紹……”阿柔初見遲貞,顧不得深究房間裡剛才發生了什麼,隻想趕快和未來的師父搭上關係。
“哦,哦。”褚南潯慌忙把手拿下來,忘了遲貞看不見,還特意背著她轉到阿柔麵前。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歸州女俠,人稱‘紅衣遲三娘’的遲貞姑娘。”說話間,褚南潯一直背對著遲貞,連介紹時,手都是往背後指。
阿柔不知道褚南潯在弄什麼玄虛,現在的她也沒有心思想拜師以外的事情。
她將衣裳打理整齊,恭敬地走到遲貞麵前,雙手抱拳,微微躬身道:“遲姑娘好,我叫阿柔,是今天要跟你們一起上山的。”
遲貞的麵皮遠比褚南潯的厚,更何況,“視而不見”是她得天獨厚的本事,是以聽到阿柔說話,她很快就恢複常態,平靜得、好像無事發生。
她站起身,站到離阿柔更近的地方,明知故問道:“阿柔姑娘是姓‘阿’嗎?這個姓氏當真少見!”
褚南潯輕咳一聲,由衷地佩服起遲貞來,他立在一邊不插嘴,想聽阿柔怎麼回答?
原以為阿柔會繼續隱瞞,熟料一遇到遲貞,阿柔竟大方起來,“我不姓阿,是姓溫,隻是多年不用了,就把姓氏擱置了。”
阿柔說話有條不紊,唯獨聲音有些發抖,不知道是說起身世難過的,還是見到遲貞激動的。
阿柔介紹完自己,聽遲貞隻輕輕地“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不由地想起褚南潯說要討好遲貞的話,趕緊又補上一句:“不知道建州鵲形門姑娘有沒有聽說過?我就是裡麵的人。”
“建州鵲形門?”遲貞眉毛挑起,過了好半天才答道,“沒聽過,我從南平過來,對東南武林並不熟悉。”
想不到前一刻還在猶豫要不要撒謊的遲貞,現在比誰撒謊還都快,褚南潯不禁好笑,覺得遲貞的戲多得很,簡直可愛到不行,可就是一雙眼睛怎麼也不敢往遲貞身上看,因為他一看到遲貞的臉,就想到剛才柔軟的觸感,臉就不受控製地紅起來。
鵲形門在東南武林十分有名,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程度,要不是二十年前突然從武林中消失,就是做一方盟主,也不在話下。
不過阿柔在聽到遲貞說不知道的時候,並沒有感覺被得罪,不僅僅是因為褚南潯把遲貞說得天上僅有、地上絕無,光是看遲貞那張豔色傾城的臉,阿柔就心懷仰慕,就像看畫裡的仙女一樣。
為此,她還特意把鵲形門的發家和沒落史講出來,隻為討遲貞的歡心。
“哦,原來是這樣,”遲貞微微點頭,“聽阿柔姑娘說起,我似乎也會鵲尾針和鵲登枝的功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們鵲形門的?如果阿柔姑娘有時間,我倒是有興趣和你切磋一二。”
遲貞漫不經心說出來的話,正是阿柔求之不得的,不過一瞬間,阿柔的臉、肉眼可見地明朗起來,恨不得當場就給遲貞磕七八十個響頭。
閒話說得太多,遲貞想不出還有什麼話可以逗小姑娘玩兒,就閉上了嘴巴。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是時候往陷虎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