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擺脫“痦子”的嫌疑，褚南潯趕緊催遲貞和阿柔上山，“趁天還早，咱們就上山吧，來都來了，不如上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到有用的。”
師徒二人一齊點頭，有了之前的經驗，這次又是阿柔打頭陣。
凹陷上方的懸梯直通山上，但是遲貞規定，上去的時候不能碰到懸梯，也不能用手，是以阿柔將手背在背後，隻用雙腿的力量，原地起跳。
她滿懷衝勁，準備在新師父麵前掙點臉麵，於是用上了畢生功力，準備一口氣衝到頂上，沒想到隻上了三四丈高，就氣力不濟，再沒辦法前行了。
洞穴的寬度，可供一人雙腿平舉，做出橫向劈叉的動作，阿柔手不能動，隻好以此姿勢稍做休息。
牆麵凹凸不平，她歇了一會兒，就被腳底凸起的石壁硌得腳心生疼，可遲貞就在下麵聽著，她連氣都不敢多喘。
這個動作初時還好，讓人有個歇腳處，時間一久，阿柔就感覺頂不住了，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雙腿上，撐到最後，整個人都在往下墜，雙腿再沒辦法平展。
阿柔拚命死撐，明知道現在的處境，卻是多餘的力氣都沒有，特彆是在腳底痛到不行的情況下。
又堅持了一盞茶的功夫，她實在支持不住，痛呼出聲，雙臂不自主地分開，想伸到前麵把懸梯抓住。
借著洞頂微光，她手將將伸出，還沒觸到懸梯光滑的木料，就聽到底下的遲貞開口了。
“我讓你不用手，沒說讓你把手收起來，也沒說讓你現在用。”
遲貞的聲音冷冷的，全不似之前的好說話，褚南潯看在眼裡，腦子裡浮現出他上次和遲貞上山時的畫麵。
褚南潯記得清楚，那時遲貞也是以阿柔相同的姿勢停在半空，不過遲貞閒適如意，好像在平地一樣，兩個人甚至聊了很長時間的閒話，整個過程，遲貞一直都很放鬆，完全看不出難受的樣子。
他想得出神，不由地回頭，見遲貞雙手抱臂，還真有幾分嚴師的風範。
與遲貞的嚴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頭頂阿柔控製不住的顫抖聲音，“可是師父…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阿柔的雙腿又痛又麻，兩種折磨人的感覺交織，仿佛下一刻，她就能預見自己骨斷身殘的慘狀。
“這點困難都撐不住，還練什麼功夫？”遲貞出口訓斥，話裡卻全是指點，“沉心深吸，氣運丹田，把力氣都集中在腰腹上，彆頂著你兩條腿，斷不了！”
有人從旁指點，即使話不好聽，阿柔的惶懼之心也逐漸減輕，她依照遲貞的指示，把僅存的力氣從麻痹的雙腿往腰腹處轉移。
雙腿沒有力量支撐，很快就往下滑落，不過依賴於腰腹的力量，僅滑了不到一尺，就停在原地，比之前還穩。
“怎麼樣？還能撐嗎？”遲貞大聲問道。
“能，師父我能撐住！”阿柔汗流浹背，臉上卻揚起了笑容。
經遲貞提醒，阿柔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她的資質並不差，至少不比失明的遲貞差，之所以後力不濟，上了幾丈就停下，除了武功不行、起步點低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她不夠自信，給自己的實力判定隻有三四丈而已。
所以，她上到心裡預期的高度後，就自然而然的停下，平白浪費了剩下的力氣，再無新的衝勁把她往更高的地方送，如果按照本身的實力，她其實還可以再上三四丈。
阿柔歇了一會兒，剛把氣喘勻，就急著問遲貞下一步。
“師父，接下來怎麼辦？”
遲貞側耳，細聽阿柔呼吸，雖然還有些粗，但至少平心靜氣，比之前已經好太多了，於是問道：“你感覺還能上嗎？哪怕一步？”
阿柔暗暗鼓勁，試圖收腿起跳，誰知她剛動了一下，雙腿就不受控製地下滑，人都險些跌了下去。
“剛才說的又忘了嗎？”遲貞提醒道，“稍微一動就把氣泄了，照你這樣，明年都上不去，是準備枯死在洞裡當乾屍嗎？”
聽到遲貞嚴厲的批判，阿柔不禁氣苦，她又不是不想動，怎麼師父說話就這麼難聽呢？難道上不了山就要“當乾屍”嗎？不過師都已經拜了，如果還想學成絕世武藝，就不能在這種小事上鬆懈，阿柔隻能暫忍委屈，再度撐起雙腿，把自己釘在洞壁上，等遲貞的下一步指示。
底下的遲貞幾乎快被阿柔氣死，眉毛也擰成了結，她來回踱步，最後惡狠狠地出了口氣，坐在地上不說話。
師徒二人，一個盤膝坐在地上，猶如老僧入定，一個卡在半空，疼得倒抽涼氣，隻留下褚南潯一個人站在那裡，幫誰都遭記恨。
他走到洞底抬頭看了一眼，此時已是黃昏，光線極不明朗，他也不知道阿柔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隻能憑聲猜測，阿柔應該很痛苦，但是又憋著一股氣，不想跟遲貞求饒。
褚南潯瞟了一眼遲貞，見對方雙目緊閉，大有不管阿柔、任其自生自滅的意思，不由起了惻隱之心。
他不失時機地歎道：“我說阿柔啊阿柔，怎麼之前沒發現你這麼笨呢？”
雙腿巨痛的阿柔更加委屈：被師父批評也就算了，怎麼連一向溫柔的褚大哥都說起我來了，難道我就這麼差嗎？
她滿心都是淚，想說話又怕泄了氣，隻能安慰自己：師父和褚大哥說話雖然難聽，但都是為了我好！
其實褚南潯之所以這樣說話，是怕遲貞誤以為他偏心阿柔，果然他話說完，就看到遲貞睜開了眼睛，好像在等他的下文。
他清了清了嗓子，高聲道：“阿柔啊，你師父讓你聚氣於腰腹，這才多大一會兒，你怎麼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