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貞進了屋子,細細地打量房間裡麵的人,隻見十位長老有老有少,大的六七十,小的十來歲。
幾位長老或坐或立,簇擁著正中間一位抽旱煙的老者,在對方的吞雲吐霧中,眾人把目光投向剛進門的遲貞和褚南潯。
“你們兩個誰是蒙懷仁的徒弟?”一位滿臉皺紋,頭上纏著手巾,手裡拿著竹節拐杖的老者問道。
“這位是我阿爺,是族中的二長老。”塗秋霜在一旁提醒道。
遲貞聽了,立即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禮,“小女遲貞,從南平國歸州而來,是大夫蒙懷仁的徒弟、僧人玄素的師妹。”
二長老塗青鬆點點頭,站回到大長老藍舍陀身邊,又道:“你師父說你在福州看病,等他到了福州便給你飛鴿傳書,讓你把經書送回來,怎麼你現在才來?”
飛鴿傳書?遲貞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塗青鬆說的是“鴿”應該是蠻牛。
領鵂鶹不像鴿子那樣,能夠專門培養用來送信。領鵂鶹的隨意性很大,一旦超過了特定的範圍,就容易忘了自己在乾什麼。
這也是為什麼蒙懷仁從福州傳信,而不從建州傳信的原因。
隻是遲貞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蠻牛那天是否帶了信件?因為她當時被王繼鶤追問,內心煩躁便飛出了南郊小院,一聽到蠻牛的聲音,就把它接到肩上,完全沒注意到它腳上。
她用胳膊肘撞了下身邊的褚南潯,“你那天見到蠻牛時,它身上有信件嗎?”
褚南潯認真回想了一下道:“有信筒,但我沒打開看。”
“原來姑娘沒有收到令師的信件,那倒也情有可原。”塗青鬆耳聰目明,將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一直沒有說話的大長老藍舍陀,突然磕了兩下煙袋鍋子。
“二位遠道而來,相信也不是來聊閒天的,要是帶了經書,就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吧!”
遲貞自恃武藝,自然不怕房間裡的十來號人,她扯了一下褚南潯的袖子,說道:“拿出來吧,給他們瞧瞧。”
其他長老一聽,立刻圍了上來,紛紛盯著褚南潯的手,生怕漏掉一個細節。
“不在這裡,在客棧……”褚南潯壓著嗓音,側頭在遲貞耳邊說道。
不等遲貞回答,就聽塗青鬆接過話去。
“既然在客棧,你就去取來,但是遲姑娘必須留在這裡,你什麼時候把經書拿來,她便什麼時候離開?”
褚南潯說話時聲音極小,除了遲貞,斷然沒有被其他人聽到的可能,所以聽了塗青鬆的話後,他被嚇了一跳。
二十六載生涯,褚南潯自問,在這世上他再沒有見過跟遲貞耳朵一樣好的人,想不到一個小小的蠻族村寨,還有這樣的人物。
如果放在以前,遲貞也會跟褚南潯一樣在意,但是她現在眼睛好了,便沒有再多關注耳朵方麵的事。
“你去吧,反正我跟長老們還有要事要談,記得明天早點過來。”遲貞笑著,對褚南潯囑咐道。
遲貞已遠非從前可比,褚南潯放心大膽地告辭,由塗秋霜帶他出去,並吩咐寨中人駕竹筏送他下山,跟他一起到客棧去取東西。
“姑娘有什麼要事?現在就說吧。”藍舍陀讓藍青煙去關門,將煙袋擱在一旁。
“此事極為機密,不好讓太多人知道。”遲貞垂眼,掃向她後麵半步的藍青煙。
藍舍陀靜了片刻,才道:“你們幾個都出去,沒有吩咐不準進來。”
隨後,藍青煙與下五姓全都走出門外,將大門關上,房間裡一下子隻剩下遲貞,和藍、塗、彭、衛、鐘五上姓。
遲貞聽到門外的人漸行漸遠,心中覺得好笑,原來所謂的十大長老也有上下之分,並非鐵板一塊。
“現在人都走了,你可以說了吧?”塗青鬆找地方坐下來,雙手扶在竹節拐杖上。
進來這麼久,遲貞隱隱感覺到,塗青鬆應該是長老中軍師一類的角色,於是甄彆詞語,用最得體的話,把心裡麵的想法說出來。
“不知各位長老有沒有聽說過《百毒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