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大庫房的藥材,著實把遲貞嚇了一跳,因為後山被瘴氣籠罩,藥田具體有多大,她也說不清楚。相比之下,褚南潯似乎早有準備,一點驚訝的樣子都沒有。
因寨中出了大事,大家忙於善後,都沒有閒情管他們,他們因此獲得了充分的自由,在庫房周邊找了間房子住下,方便整理藥材。
說起整理藥材,其實遲貞一點忙都幫不上,她對《百毒千物》不熟,就算褚南潯沒燒,麵對滿屋子的藥材,那也是彆人認識她,她不認識彆人。
到頭來,隻能在旁邊閒坐。
大半年的摸索,褚南潯對《百毒千物》可以說是爛熟於心。所需要的藥材長什麼樣?有什麼毒性?它的上下兩個環節分彆是哪一種藥材?早就深深地刻在了褚南潯的腦子裡,更遑論他還在山洞裡得到了一塊羊皮,更是錦上添花。
褚南潯本想一個人到庫房裡去整理的,最後實在拗不過遲貞,才答應給她幾顆避毒丹,看到她吃下去後,又強令她戴上麵巾,才放心大膽地把她帶進去。
看著堆積如山的花花草草,褚南潯沒有絲毫厭煩,很快就投入到了漫無邊際的整理當中。
他先是在庫房中騰出來一塊位置,找了塊布鋪在地上,等一切準備就緒,才從藥材堆裡抽出幾根丹行黃泉,將花朵、葉片、枝節分門彆類剪作三堆,然後仔細地用紙包成三包,最後讓遲貞在紙上注明內容。
不過是寫幾個字,遲貞很快就結束了,之後百無聊賴,再沒有彆的事。
褚南潯也發現了這一點,可是他手頭的事情實在繁雜,根本找不到能讓遲貞幫忙的地方,思來想去,還不如讓遲貞陪他說話。
剛好,他也有沒弄明白的事情。
“你什麼時候跟蓮姑開始合作的?”褚南潯手上不停,遞過去一個新的紙包。
“你猜?”遲貞埋頭寫字,一手娟秀的字體,實在不像她的性格。
從進寨子開始,褚南潯就與遲貞形影不離,就連晚上睡覺,也都在一個房間,他實在想不到,遲貞是什麼時候和蓮姑接觸的?隻能搖頭。
遲貞不欲賣關子,在寫完最後一個字之後,利落地擱下毛筆。
“就是我們從洞裡回來的那晚,她找到我,問我有沒有意願幫她?因為我飛豆破碗一事,讓孔珍認為我是一個可以爭取的外援。她倆一商量,覺得我就算不幫,也不會拆台,所以才連夜找到了我。”
“所以你答應了?”褚南潯雖然是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遲貞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了,斷然不是一個袖手旁觀的人,就算沒事,也會惹兩件事出來。
“嗯,”遲貞頷首,“蓮姑本來是想下毒的,所以才在洞裡采了那麼多不見光,那張羊皮,也是她從藍舍陀手上偷出來的。聽說我要幫她,就放棄了下毒的計劃。”
“孔珍和蓮姑又是什麼關係?”褚南潯問。
“這話說來就長了,”遲貞難得正經一回,說話也一絲不苟,“蓮姑嫁到孔家寨後沒多久,丈夫就死了,之後就一直獨自生活。孔珍本是一個孤女,父母死後,親戚也推來推去,蓮姑見她可憐,就收養在身邊。峒蠻沒有什麼高深的武功,為了培養孔珍,蓮姑就把她放在外麵習武,這次是因為要選拔聖女,才把她接回來。”
“蓮姑怎麼敢肯定,聖女選拔會考慮外寨的人呢?”褚南潯不解道。
“這就要多虧那位孔采文長老了,”說起孔彩文,遲貞又是敬佩,又是同情,“孔采文的父親,曾是孔氏上一代的長老,他父親發現,近二三十年的聖女選拔之後,不止聖女下落不明,就連參加甄選的其他女子,也都消失不見。於是,他父親就懷疑到了藍舍陀和塗青鬆的身上,藍塗二人怕事情敗露,就想辦法把他父親殺了,然後扶孔采文上位。”
“這位小孔長老看著懦弱,其實對他父親的死心知肚明。他明麵上逢迎,暗中早就聯絡好了外麵的孔家寨,打算為他父親報仇。剛巧蓮姑也有此意,兩個人一商量,就由孔采文向藍舍陀建議,說本寨的孔姓女人數不夠,問要不要從其他幾姓補充?十姓中,雖然地位極不平等,但是大家都跟約定好了一樣,向來隻欺負孔氏一支。藍舍陀聽了自然不願意,還不等孔長老說,就自己提議,說從外寨中湊人,正好合了蓮姑的心意。”
褚南潯隻見過孔采文幾麵,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唯一聽孔采文說話,還是聖女選拔的第一天,孔采文對藍塗兩位長老唯唯諾諾。
不是遲貞說,褚南潯完全不會想到,孔采文還有這樣忍辱負重的一麵,不禁也對他欽佩不已。
藥材堆得太高,褚南潯有幾次都要爬到頂上,才能找到幾種有用的。
整整十個庫房,其實能用到的沒有多少,就是尋找困難,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好不容易找到幾種能用的,褚南潯從藥材堆上跳下來,又開始了細碎的分類,他手上不停,嘴裡也沒閒著,“洞裡的那個骷髏是怎麼回事?”
他們上次跟蓮姑進了孔氏祖洞,密室裡放了一個鳳冠霞帔的骷髏,被兩根紅燭夾在中間,著實陰森恐怖。
“那是真正的‘蓮姑’,也就是蓮姑嘴裡說的六妹。”遲貞歎道。
“蓮姑找到六妹時,六妹已經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看到蓮姑來,六妹請求蓮姑殺了她。其實她在洞裡那麼久,完全有可能自己跑出去,但是她怕塗青鬆發現蓮姑跑出去的事,就一直待在洞裡,每天幾碗毒藥灌著,硬是忍著,一句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