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應步驟都在按部就班進行。
奉天殿。
禦座上的朱見深神色間顯得很疲倦,似乎一點都不情願出席兒子的婚禮,但礙於這是大明皇室的傳統,作為父親,無法做到對兒子完全置之不理。
朱祐樘敬酒完畢,朱見深拿起酒爵隨便喝了一口,便道:“往迎爾相,承我宗事,勗帥以敬。”
朱祐樘叩首應道:“臣謹受命。”
隨即朱祐樘在讚引的指示下起身,帶著東宮人員離開,在宮門外新搭建的帳篷裡換好衣服,準備出發迎親。
史書載:“讚引導,皇太子由東陛降丹墀。東宮內外官皆導從,由奉天左門出。午門外,幕次易服。”
……
……
張家門口,此時早已是人山人海。
不管認識不認識的人,甚至張巒連是誰都不知道,都會主動前來湊個趣什麼的。
因為這裡地處城北繁華地帶,毗鄰貢院和文廟,加上張巒又是國子監監生出身,很多來京參加會試的舉人和貢生也都會前來看光景,以至於人群中穿著儒衫的人特彆多。
甚至有點來看熱鬨你不穿件文衫,都有點抬不起頭的意思。…。。
“聽說了嗎?這位東宮嶽丈,幾個月前還隻是河間府一普通生員,短短數月間就先得貢生名額,又與東宮結親,可說是一夜間飛黃騰達。”
“說得好像哪家太子妃不是這般。要是你有個知書達理溫婉大度且姿容出眾的妹妹,或也可成未來的國舅呢。”
“這話可不能亂說,聽說你是從山東來的……試問一句,太子選妃的時候,你們有收到風聲否?就算各家有名門閨秀,不是京郊的,恐都來不及應選。”
“是嗎?不知其中有何講究?”
“聽說是因為宮裡皇貴妃萬氏染恙,需要太子成婚為其衝喜,誰知妃才剛選出來,還沒等完婚,皇貴妃就薨逝了。”
“皇家事,彆亂嚼舌根子,罪過很大的。”
“又不是什麼機密事……”
一群人在那兒七嘴八舌,基本都是來自北方的考生,有山東的也有河南的,甚至還有北直隸的。
大明官場,南官和北官間就算不是涇渭分明,那也是黨派隔絕,以至於考生來到京城後,江南考生自成一體,而北方考生也是拚命往自己的圈子湊。
誰知道今日結識之人,以後會不會真的考上進士?
到時候人家當了官,哪怕自己考不上,以舉人放官或都有個照應。
大明官場乃是個人情社會,考生處處講人情,要的就是有備無患,管它有用沒用,多結交幾個朋友總歸沒錯。
“一個生員,就算當了鄉貢,與我等終歸還是沒法比。”
一個山東姓洪的考生一臉得意道。
卻在此時,一人往這邊湊攏,用濃重的蜀地口音道:“不曉得哪個,說當朝的東宮姻親要與咱們應試士子比?爾等可有良配與東宮否?”
“誰啊你?”
姓洪的立即瞪了過去。
隨即蜀地考生旁有人笑答:“不曉得了哇,此乃我四川大比解元,學識出眾。”
“南榜與我北榜考生有何關聯?考個解元很了不起嗎?”姓洪的看不過眼,隨即心裡一動,問道:“莫非是本屆四川解元?”
那四川口音的男子介紹自己:“乃癸卯科解元,鄙人姓劉,名春,字仁仲。”
意思是他是成化十九年解元。
劉春隨即又道:“這天下科舉,不分南北,同在此處便是有緣,幸會幸會!”
隨即不遠處有坐在茶寮裡的人笑問:“怎叫不分南北?為何曆來進士中江南的考生多,而北邊的卻少?”
說話者正是柴蒙。
而在柴蒙身旁,還坐著張延齡和一身男裝的秦昭。
當天秦昭是來跟張延齡談事的……關乎到當下正在推進的生意,尤其是香皂,也正是因為今天是東宮親迎的日子,有些事不方便,秦昭隻能以男裝示人。
以此倒顯得頗有幾分英氣。
張延齡擺擺手,道:“柴先生,沒事你跟他們說這些乾嘛?你若想爭,自己去爭便是,不可連累我們。”…。。
意思是,你想露臉就去跟他們理論,我這邊還有事,咱互相不打擾。
年輕人果然氣盛,柴蒙聞言立即起身往那群舉人身邊走了過去。
秦昭望著柴蒙,笑道:“這位柴先生,倒是頗有誌向。”
張延齡卻嗤之以鼻:“一介生員,居然如此大費周章跟一群舉人爭論,尤其其中還有一地解元公,也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
“嗬嗬。”<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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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無奈一笑。
見柴蒙那一往無前的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山西解元,要跟四川來的解元好好比試一下才學呢,彆的不行,氣場倒很足。
……
……
張延齡先不理會那邊的爭執。
這邊秦昭正在說明情況:“……二公子,有關香皂,現在京師內傳得沸沸揚揚,據說是跟望遠鏡同為貢品。
“徽州之地商賈,為了造望遠鏡所用到的黃山雲母,已派出諸多人手前往黃山,據說把每一個山頭都搜遍了,到現在依然一無所獲,不知……”
秦昭是來打探虛實的。
望遠鏡什麼樣子,她沒見過,但香皂她是有樣品的。
既然這兩件東西在當貢品這件事上被綁定到了一起,那很可能望遠鏡也是張延齡製造出來的。
張延齡笑了笑,道:“黃山雲母,不過是個說辭罷了。”
“啊?”
秦昭大吃一驚,隨即問道,“那就是說……徽州之地人們辛苦所為,全都是徒勞無功?”
張延齡聳聳肩,道:“是他們自己要找的,怨得了誰呢?再則說了,為什麼一定要找呢?有沒有黃山雲母差彆真那麼大?”
秦昭臉上帶著極大的謹慎神色,壓低聲音道:“以在下所知,以黃山雲母所造之望遠鏡,可將遠處之物拉近,不知可有此事?”
“大哥?”
張延齡看了看旁邊正在吃麵的張鶴齡一眼。
張鶴齡很不情願地把腰裡彆著的望遠鏡往桌上一拍。
張延齡吆喝:“輕點兒,彆摔壞了。”
“摔壞了,你給我賠個新的。”
張鶴齡口齒不清道。
“要臉不?自己摔壞了,讓我賠給你?”張延齡瞪了兄長一眼,這才對秦昭道,“看看吧,就是這東西。”
秦昭手放在望遠鏡上,整條手臂都在微微顫抖。
皇帝讓人找的東西,就這麼出現在眼前,且被張家老大當成玩物一般,那感覺就好像是……無價之寶被當成塊破石頭,隨便丟棄。
“用法是這樣的,先要對焦,就是伸縮一下。”
張延齡指點秦昭正確使用望遠鏡。
秦昭看完後,大致明白了用法,接過去看了下遠處,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趕緊把東西放下,生怕把望遠鏡弄壞了,自己賠不起。
“所以……”
秦昭想說點兒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張延齡笑道:“咱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可要對外保密啊。”…。。
“這是自然。”
秦昭鄭重地道,“此番在下前來,連扈從都沒帶,接下去也不會為身邊人知曉,免得泄露風聲。”
張延齡點頭嘉許,道:“要不是這樣,我還不給你看呢。”
秦昭用略顯激動的口吻問道:“所以這玩意兒……以後……也可以通過工坊,成批量造出來?”
“這是自然。”
張延齡笑道,“不但這個,還有香皂等物,但眼下……不太合適。你也知道,太子還沒掌權,而背後利益牽扯又太大,隻能儘量保持低調。”
“是。”
秦昭當然明白背後的關節。
都說那黃山雲母無比珍貴,結果你這邊卻批量製造,滿大街都是,到時不但會露餡兒,很可能還會被人認為犯下欺君大罪,借機發難。
“那……”
秦昭很想問,你能造出來,現在卻不能造,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東西?
張延齡從懷裡拿出另外一件東西,遞給秦昭:“看看這個如何?”
秦昭拿在手上,頓時被眼前的物件兒給吸引,正是琉璃能製出的另外一件神奇的物品……鏡子。
身為女子,雖然秦昭在做生意上很像一個男人,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麵對這麼一方小圓鏡,她一時間都沒法從鏡子裡的自己身上挪開眼。
“這……也是咱工坊所能造出來的?”
秦昭問道。
“那是自然。”
張延齡道,“但此物成本更高,且廢品率也高,目前想造出更好的很困難,燒製琉璃這件事,需要好工匠來把控品質,目前隻有我……嗬嗬。”
意思是,除了我誰都不行。
秦昭道:“有傳言說,黃山雲母的本質就是琉璃,看來所言非虛。”
張延齡道:“放心吧,就算他們知道二者相似,或知曉其根本就是琉璃,那又如何?在這之前,秦當家見過這東西嗎?”
“從未曾所見……”
就在秦昭想請求張延齡把樣品留下時,張延齡卻將玻璃鏡拿了回去。
“就這一麵,暫時不能給秦當家,見諒見諒。”張延齡道,“應該說有兩麵,另一麵被作為新婚賀禮,送給咱姐姐了。”
秦昭聞言又很羨慕。
天下間隻有兩麵的好東西,現在一麵在太子妃手上,另外一麵就在自己眼前。
羨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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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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