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軒衝她打了個手勢。
溫王妃會意,順勢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叫他們準備齋飯,你用過之後再回去吧!”
秦盈盈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算見不到梁大將軍也想趁機放放風,於是乾脆地答應下來。
秦盈盈送溫王妃出門的時候,趙軒躲了起來。直到秦盈盈回了屋,他才故意弄出聲響。
秦盈盈冷不丁瞧見他,一下子跳了起來。眼瞅著趙軒一步步靠近淨室,她想也沒想就藏到了供桌下。
供桌上鋪著帷布,隻遮了一半,根本藏不嚴實。若有人貓著腰特意去看,一眼就能看到她。
秦盈盈後悔了,然而已經來不及再換地方,趙軒進屋了。
趙軒狀似閒適地在屋裡轉了一圈。
秦盈盈整顆心提到嗓子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心虛,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趙軒知道自己偷跑出來了,更不能讓他知道她是來找梁大將軍的。
趙軒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跟著往上提一點,直到趙軒坐在矮榻上,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誰知,趙軒突然又站了起來,朝著供桌走了過來。
秦盈盈瞬間捂住胸口,大氣都不敢出。
趙軒一步步靠近供桌。
秦盈盈恨不得變成穿山甲,立即打個地洞逃出去。
終於,趙軒在距離供桌兩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說:“這尊觀音像是不是有點歪?”
緊接著傳來許湖的聲音:“老奴也覺得有點歪。”
趙軒沉默了片刻,又說:“也許不是佛像歪,是供桌歪了。”
這回,許湖沒吱聲,隻輕輕笑了一下。
秦盈盈的心瘋狂地跳動,生怕他真讓人來挪供桌,她這個太妃娘娘的臉就丟儘了!
好在,趙軒沒再往下說,重新坐回了矮榻,“傳膳吧!”
“是。”許湖轉身交待了一句。
很快就有小沙彌提著食匣過來,六個菜,兩份湯,都是素的,卻做的十分精致,尤其是擺盤,像山水畫一般。
趙軒清了清嗓子,說:“看來今日是王妃親自下廚,好久沒嘗到她的手藝了。”
許湖配合地說:“老奴也很是懷念。”
趙軒朝供桌下瞄了一眼,道:“你要吃嗎?這道酸筍炒豆乾倒是不錯。筍
子長在這佛門之中,春日裡挖了,足足醃夠九九八十一天,這時候吃起來最好。”
秦盈盈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她以為趙軒在和許湖說話。
許湖隻笑著,沒吱聲。
他悄悄往供桌下瞅了瞅,剛好看到秦盈盈的手,腕上戴著一串溫潤瑩白的玉珠,是前幾日趙軒送的。
趙軒嘴上說著,卻沒動筷子,隻把桌上的菜一一點評了一番。
秦盈盈捂著扁扁的肚
子,差點沒忍住當場鑽出來。
趙軒逗弄夠了,便找了個理由走出淨室。
許湖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後。
秦盈盈瞅著他們走遠了,長長地舒了口氣,灰頭土臉地從供桌下鑽出來,直奔餐桌。
六個菜,兩碗湯,四個白白軟軟的大饅頭,一看就是有她的份。
秦盈盈沒舍得立即逃走,想著吃兩口也沒關係,趙軒肯定不會這麼快回來。
於是,她心安理得地坐下來,抓起饅頭開吃。
一口饅頭還沒吞下去,趙軒就背著手站在了門邊,“好吃嗎?”
“咳、咳咳……”秦盈盈噎到了。
趙軒端起湯碗,送到她嘴邊。
秦盈盈喝了好大一口,這才把饅頭吞下去,“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我藏在供桌下,是不是?”
趙軒故作驚訝,“你不是剛來的嗎?不是知道我來了西山寺才特意過來的嗎?”
秦盈盈一噎,努力觀察他的微表情。
趙軒話音一轉:“我竟不知,你一直藏在供桌下。”
“當然不是,我剛剛是逗你的。”秦盈盈彎著眼睛笑笑,“就像你說的那樣,我是聽說你在這裡才過來看看的。”
為了掩飾心虛,她又故作輕鬆地啃了口饅頭。
趙軒笑了笑,“原來不是趁我不在宮裡偷溜出來找梁淮。”
“咳、咳咳……”秦盈盈臉紅了,不是噎的。
趙軒把湯碗遞給她,意味深長地說:“這西山寺的饅頭可真噎人。”
秦盈盈訕訕一笑,“誰說不是呢,以後還是吃米飯吧。”
趙軒給她夾了塊豆乾,狀似無意地問:“你喜歡米飯?”
秦盈盈點點頭,還行吧,更喜歡大餅。
趙軒又給她夾了塊酸筍,繼續問:“你喜歡梁淮?”
秦盈盈點、點到一半,憤憤地看向趙軒,“這酸筍醃過頭了,真酸。”
趙軒夾了一塊,慢慢嚼,“我倒覺得剛剛好。”
秦盈盈放下筷子,直截了當地說:“我就是來找梁大將軍的,我得見他一麵,看他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趙軒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當初確實是他把你從鞏縣接過來的。”
秦盈盈搖搖頭,“不是那時候,是更早。”
趙軒頓了片刻,輕聲問:“如果是呢?”
這倒把秦盈盈問住了。
如果梁大將軍真是梁醫生
……後麵的事怎麼辦?她還沒想好。
那次在城門相遇,她第一反應就是和他想認,那時候她覺得梁醫生和她同為穿越者,是她最信任,最適合敞開心扉的人。
越是見不到,越有執念。
趙軒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我可以安排你們見麵。”
秦盈盈一臉驚喜。
“但是,你不能再胡鬨。”趙軒嚴肅地說,“尤其是這段時間,不能私自出宮,更不能單獨約見任何人。
”
秦盈盈愣了愣,“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趙軒點點頭,“京中流民聚集,恐怕會有人借此生事,你是我的生母,我擔心有人對你不利。”
秦盈盈立即明白過來,舉手發誓:“你放心,我可惜命了,除非你同意,不然我就老老實實待在聖端宮,一步都不出來。”
趙軒哼笑一聲,一個字都不信。
“吃飯吧。”
“哦。”
秦盈盈乖乖吃了一會兒,實在沒憋住,確認道:“你真讓我見梁大將軍?”
趙軒嗯了聲,“我想出去一趟,事情解決了就把梁淮叫回來。”
秦盈盈敏銳地問:“你說的‘出去’,不是從皇宮到西山寺這種程度吧?”
趙軒微垂著眼,緩緩道:“我為了打擊高氏一派,故意派高朋擔任巡查使。因為我知道,高朋一定會犯錯,到時候我就能拿住他的錯處,削去他的官職,往戶部安插自己的人手。
“我沒想到,他竟然膽大包天到這般地步,連賑災的銀子都敢貪,沿河一線不知多少堤壩因為偷工減料而損毀!”
趙軒閉了閉眼,“這是我的錯,我得親自去一趟。”
秦盈盈搖搖頭,“這不是你的錯。為官者丟掉道義,甘願墮落成國家的蛀蟲,不是你的問題,是他們自己守不住初心。就算不是高朋,也會是彆人。就算巡查使足夠清廉,也架不住當地官員欺上瞞下。”
許湖點點頭,剛要附和,便聽秦盈盈話音一轉,“如果你把那些混賬貪官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十八層地獄都不夠你下的。”
許湖嚇了一跳,忙道:“娘娘慎言,可不能這樣說。”
秦盈盈吐吐舌頭。
趙軒笑笑,給她夾了塊豆腐,“我知道了。”
聽她這麼一說,心裡確實敞亮多了。
秦盈盈嚼著豆腐,又說:“你可以去,但是不要微服私訪,要大張旗鼓地去。”
趙軒詫異,“為何?”
他確實想微服私訪來著。
秦盈盈挑了挑眉,“你是去解決問題的,不是去抓貪官的,不能本末倒置。”
趙軒略略一思量,恍然大悟。
是的,他之所以親自去,說到底是為了解決當地的災情。如果微服私訪,確實能查到不少貓膩,但是,流民的問題沒辦法儘快解決。
隻有大張旗鼓,各級官員才會足夠重視,才能夾緊尾巴做事,才能儘快平息水患。
“還有一個原因。”秦盈盈認真道,“我不希望再有人害你。”
光明正大地去,才能光明正大地讓侍衛保護,那些地溝裡的鼠輩才不敢輕舉妄動。
趙軒眸光一閃,“放心。”
他不會讓自己出事。
他還有人要護著。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預告:太妃娘娘又要大發“神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