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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一切成空,他在床上醒來,身上起了一層汗,偏頭,望見枕邊放了一張疊好的手帕。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像著了魔一樣,猛地將它扯了過來。

這是陸鳶鳶用來給他包紮的手帕。他洗乾淨了,打算找時間還給她。

再次弄臟它,並不是他的本意。

皺巴巴的手帕從指間落到地上。

段闌生的眼眶微微濕紅,仰頭,有些失神地望著天花板。半晌,他對空無一人的黑暗動了動唇:“我能。”

聲音輕得仿佛在自言自語,無人知曉他回答的是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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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萬眾期待之下,雍國緊鑼密鼓地籌備多時的洛水祭祀,以及謝貴妃的封後大典,終於在兩日後,一個晴好的秋日來臨。

洛水是雍國最長的河,上遊發自終年不化的雪山,滋養了囊括王城在內的大大小小數十座城池。絢爛的文明沿著河岸開花結果,星羅棋布地點綴在羊皮卷上。因為河流形狀有如盤龍,一直被視作江山的龍脈。故而,雍國的皇陵、皇族宗廟,都修得離洛水不遠。凡是在皇宮外進行的大型祭祀,曆來也都選址於洛水。

既然是水邊的祭祀,過程自然和水有關。雍國的祭祀一共七天,講究的是一個“送”字。皇家工匠會造出許多小船,船艙裡載滿艾草、絲綢、瓜果等祭祀物品,在鼓聲中點燃艾草,讓它們順江流飄到江心再沉底,象征列祖列宗接受供奉,厄運消除,國祚綿長,流程繁瑣又奢侈。

這是陸鳶鳶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果然,除了皇帝和謝貴妃,後宮妃嬪、皇子公主、朝中叫得上名字的大臣都來了,岸上跟下餃子似的,人頭湧湧。

越歧穿著一襲蟒紋衣袍,那是太子專用服侍,站在皇帝下一階的高台上,氣度俊雅,風度翩翩,倒也有幾分儲君的威儀。就是見不到小若的身影。

陸鳶鳶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現在,蜀山其他弟子都散布在人群中警戒著。她和黃鶯今天則繼續扮作謝貴妃的隨從,穿著侍女服侍,站在謝貴妃身後,在這個角度,越歧正好看不到她們。想必這位兄弟也不會猜到,他以為死了八百個世紀的未婚妻正好端端地站在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吧。

越鴻、二皇子及諸位公主皇子,則站在更遠一點的地方。

就在這時,黃鶯突然壓低聲音,有些激動地道:“快看,祭祀開始了。”

寬闊的洛水上,有節奏的鼓點激昂響起,震顫人的心跳,浪花高濺。船隻乘風遠去,無數彩色的船帆載著火光,如一朵朵巨大的火燒雲,果然壯觀極了。不少第一次參與祭典的年輕大臣,還有鮮少來凡人界曆練的黃鶯,都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船隻飄到江心,燃燒殆儘,徐徐沉了下去,水吞噬了火焰,江上隻剩漩渦與白煙。見到過程如此順利,皇帝和謝貴妃對視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陸鳶鳶:“……”

現代人和古人的思維果然有點不同,她此時竟冒出了一個有些煞風景的想法——好在這樣的祭祀不是經常舉辦,不然對環境的汙染未免太嚴重了。

祭祀隻是封後大典的前奏,故而,這七日裡,謝貴妃每日隻需在點火儀式上露麵。不過,她身上的飾物和頭冠加起來有差不多二十斤重,頸椎病仿佛在衝著她招手。大風濕冷,穿再多衣服也無濟於事,還得保持笑容站一個早上,對一個孕婦來說,還真是辛苦呢。

陸鳶鳶定定神,揮散雜念,不讓自己分心。

洛水祭祀的第一天早上,順利地度過了,沒有發生任何意外。這跟大家預料的不謀而合。第一天,往往是所有人精神最抖擻、戒備最警惕的時候,那妖怪既然有智商,會思考,一定不會第一天就上門找事。要選,肯定也會選大家防備漸漸鬆懈的後幾日。

陸鳶鳶扶著謝貴妃回到休息的行宮,和翠兒一起幫忙拆掉了謝貴妃身上環佩叮當的裝飾。這些飾物也夠複雜的,在拆一根簪子時,翠兒還失手扯疼了謝貴妃的頭發,連忙白著臉告罪。

謝貴妃擺擺手,沒有與她計較。最重的頭冠一拆下來,脖子就輕鬆多了。

因為洛水離王城也有一定距離,每天都要舉辦祭祀,謝貴妃是孕婦,不可能為了宿在宮中而天天來回奔波。所以,這七天,謝貴妃都會住在行宮裡,蜀山弟子也都會陪她留在這裡。

謝貴妃伸手按了按額頭,露出一絲倦容。就在這時,外麵有宮人敲門,送上餐點。

陸鳶鳶接過來,等那宮人離去,把食物捧到內間。黃鶯借口叫走了翠兒,等她們都出去了,陸鳶鳶用小碗夾出一部分食物,就打算低頭試吃。

可她的唇還沒碰到筷子,就被攔住了。

謝貴妃支起身體,一雙美眸憂心地望著她:“我實在不放心,不如還是找彆的試吧?”

陸鳶鳶心裡一暖,笑了笑,安撫她:“娘娘,沒關係的。我們防備了那麼久,不可能現在功虧一簣,還是謹慎些好。如果東西有問題,我吃得出來,不會真的吞下去。”

試吃,是她私下和謝貴妃提出的。如果那隻妖怪想神不知鬼不覺弄走謝貴妃,在餐食裡做手腳是一個辦法。這裡,隻有黃鶯和她能不間斷地陪著謝貴妃。黃鶯是劍修,舌頭沒有她的靈敏。如果食物被人下了微量毒素,黃鶯未必吃得出來,她卻可以嘗出。

在她的堅持下,謝貴妃沒有再阻撓,歎了口氣,目光複雜,滿含感激地望著她。

陸鳶鳶把每個小菜都試了一遍,確定沒問題,才讓謝貴妃用餐。等到黃鶯和翠兒回來換班,她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便打算去後院裡曬曬太陽,順便拾起荒廢了幾天的修煉。

院子空空蕩蕩的,陸鳶鳶走到一棵梧桐樹下,掃開石椅上的落葉,突然聽見腳步聲從後方傳來。

回過頭,她便愣了一下。

兩日未見的段闌生,出現在她麵前。

段闌生出現在這兒也不意外。可是,他今天好似和往日有些不同,陸鳶鳶的視線迷惑地逡巡一圈,終於找到了違和的地方——這廝今天居然沒用黑發帶,改用了一支白玉簪束發。,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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