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枝雪19(她隻痛恨自己想通得太晚,...)(1 / 2)

千枝雪[重生] 寒菽 7072 字 8個月前

繡像做完了,阮扶雪心裡空落落的,她覺得自己應當再找些事兒做,可一下子又提不起勁兒馬上做新的繡品,旁的她都沒興趣。

想來想去,她便坐在窗下抄佛經,一邊心念,一邊抄撰。

阮扶雪的娘親在她八歲時難產去世,父親自責難當,憂鬱成疾,沒到一年,身子差到連官也做不下去,本家也不肯回,就住在任上宅子裡,每日都喝得醉醺醺,胡亂喊娘親的名字,誰來勸都無濟於事。

她還記得當時父親帶她回了一次京,聽見父親跟大伯父吵了一架,依稀說:“……女人若死了丈夫,要為丈夫守孝。我死了心愛的妻子,卻不準我守孝,還要我立即再娶一個嗎?我做不到。”

吵完沒多久,父親就帶著她回去了。

原本阮扶雪五六歲時就被娘親教導啟蒙,讀過三字經,學過實,會寫百來個大字。

父親不成樣子以後也沒個人管她,反而她小小年紀,還知道要給父親買藥、煮醒酒湯,自己摸索著亂七八糟地操持家業。

阮扶雪差不多開始有清晰記憶時,父親就是一個渾身酒臭、胡子拉渣、跌來撞去的模樣,喝醉了就隨地一躺,呼呼大睡,睡著睡著就沒有氣了,然後又叫人覺得心驚膽戰地喘半口氣。

但父親有一日突然沒了,待她發現時身子都涼了,阮扶雪至今也不知道父親是喝多了酒,把自己喝死了,還是偷偷服藥自儘。

她沒念過多少書,看到父親喝醉以後寫的詩,默默記下來,後來問了彆人,才知道多是講殉情的詩句。

不知為何,阮扶雪莫名地想起父親死前最後寫的那句詩:

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等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然在一張雪白新紙上亦寫下這句話。

阮扶雪怔了怔。

卻聽見外麵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她往門口看見,隻見大伯母一言不發地進了她的屋子,臉色如陰雲密布,直接讓人把門給關上了。

隨著門栓落下的聲響,阮扶雪心中也似敲起咯噔一聲。

怎麼了嗎?阮扶雪忐忑不安地想,不必問,傻子都能感覺到大伯母來意不善。

阮扶雪起身去迎,困惑地秀眉微蹙,軟糯地道:“大伯母……”

大伯母用銳利的目光緊盯著她,像恨不得要剜了她的皮肉一樣,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還沒坐下,就劈頭蓋臉地問:“你是打算隱瞞自己的身孕到什麼時候?”

阮扶雪驟然被指責,心神劇震,臉色“唰”地變煞白,揪心不已,她慌慌張張地辯解:“身孕?我沒有身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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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郊。

李記雜貨鋪。

仁叔一大清早就把鋪子開了,拿粗布擦他們的招牌。李是祁竹母親的姓氏,當初說要開個鋪子把他分出去管錢,沒作多想,直接用了李這個姓。

開店事情都整理害了,他開始盤貨,一向仔細的他卻連著錯了兩回,實在止不住地焦躁。

縱然他再有耐心,這信送出去都一個月了……還沒收到少爺的回信,誰能等得住?他都去了三封信了。

阮家四小姐肚子裡的孩子一日日見長,隻怕再騙不下去就要出事了。

仁叔站在四四方方狹窄的小院子裡,望著北邊的天卷雲,長長歎了口氣:“唉,少爺啊少爺……”

儘管如今祁竹已經成年及冠好幾年,他還是習慣叫祁竹為“少爺”,大抵是因為他看著祁竹從繈褓中的小嬰兒長大,也是看著小少爺和阮家四小姐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到如今一地狼藉。

他哪能讚同少爺做這等荒唐事?

但阮家四小姐就是少爺的心魔,一見著她,少爺就什麼禮法道德都顧不上了。

去年少爺剛回京,就在明麵上遣散他離開家,分出財產,單獨開了這間鋪子,悄悄把一些錢送到這裡,由他保管打理,也吩咐他盯緊關於阮家四小姐的事。阮扶雪若有什麼陰私的事要做,一定會偷偷差使似錦去辦,似錦再找到他們,由他們來辦。

祁家無人,隻有少爺一個,又文武雙全,朝中詭譎,皇上年過四十還是身強力壯,一點也沒見要退位的跡象,太子蠢蠢欲動,皇上與太子的關係卻日漸不善,這兩年越發不像話地寵愛小皇後,還有人傳說皇上說不定有意要換個皇儲。

臨走前,少爺私下與他說,皇上找了他,讓他做小皇子的屬臣孤臣,但這自古以來孤臣能有幾個好下場?

少爺說:“我獨個兒一人,倒是不怕,隻是你們跟隨著我,我卻擔心覆巢之下連累你們,還有芫芫……要是我有什麼不測,你就帶著我的錢去投奔她,將她當成主母般奉養。”

因祁家對他們祖輩有恩,他們一家人追隨祁氏已有百年,世代忠誠,但是,阮四小姐又不姓祁。

那日,似錦找上門來,說四小姐可能有了身孕,所以要叫大夫。

他心中是又驚又喜——即使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他也想先保下來。

戰場無眼,少爺那是提著腦袋在當官,祁家能多留一份血脈也好。他都想過了,大不了先把孩子生下來,送出來,到時候再記在族譜上。

可此事還是得知會少爺,無論如何,孩子的去留得由少爺定奪。阮四小姐倘若知道了自己的身孕,以她的性子,多半不會留下孩子。

少爺那樣細心的人,他交代了他不在時,若是四小姐定親、守寡該如何如何處置,獨獨沒有叮囑四小姐懷孕要怎樣做。仁叔隻能先自作主張地拖住,卻也不是長久之計。

仁叔回到鋪子的前房。

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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