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枝雪19(她隻痛恨自己想通得太晚,...)(2 / 2)

千枝雪[重生] 寒菽 7072 字 8個月前

一個身著靛藍色短褐的男子風塵仆仆地找到店裡,正是他拜托打聽的人,對方一見他,就拉了他去一旁說:“你先前送出去那封信怕是弄丟了,他們整隊人都走了黴運,在半道上就遇見了狄人,彆說是信,連命都沒了。”

仁叔臉色大變,著急地抓住對方:“怎麼會遇上狄人?不都被攔在關外嗎?我半點沒聽說。”

男子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我隻知邊城大概戰事告急,消息應該前兩日就已經送進京城了。”

仁叔又問:“那我家少爺呢?”

男子肅色道:“不知道,我沒探聽到祁將軍的下落,但祁將軍吉人自有天相,定會無事的。”

仁叔低下頭,沉思良久。

少爺怕是凶多吉少,如此一來,他更得保住阮四小姐腹中的孩兒。

事不宜遲。

他現在就換身衣服,帶上銀票,上阮家去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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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扶雪又急又氣。

她都被罵懵了。

大伯母上來就指責了她一通,說她不貞不義,還欺騙長輩,說她壞了孩子也就罷了,竟然還妄想要偷偷生下來。

就是她自辯說不清楚,大伯母也不信:“你還狡辯?你每日都在喝保胎藥,還敢騙人?”

“倒是瞧不出來,看上去柔柔弱弱,不光是個禍害,儘勾/引爺們,其實內裡最奸。我真是後悔……你來這裡以後,我請先生教你《女則》《女誡》,你都學到哪去了呢?”

阮扶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哭得滿臉淚水,氣得直發抖。縱使她性子溫馴,此時也再忍不下去了,她攥緊雙手,仰著臉道:“我自是遵守清律,我一開始就不想去見祁竹!”

“是你們逼我去的!!是你們默認我被他羞辱,我不是沒有告訴您,沒有求您,您說讓我為了伯父為了堂哥的前程著想,我才忍下來!”

“如今卻怪在我一人的頭上嗎?我隻恨不得去做個寡婦!”

阮扶雪這輩子沒有這樣大聲地說過話,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我真的不知我懷孕,我請來的大夫說我隻是多慮虛弱,給我開了安神保健的湯藥,您說是什麼保胎藥我根本不知道。”

大伯母冷笑一聲,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臟東西:“算了,我懶得聽你狡辯。左右你知不知道,這孩子都不能留,你清楚嗎?”

“無論你將來會不會嫁給祁竹做妾,現在你卻是必不可以有這個孩子的,六娘快要出嫁,你的醜事要是被人知道,姐妹們還怎麼談婚論嫁,你是想害死大家。”

阮扶雪強撐著自己,站得筆直,她渾身上下都在發抖,還要忍著淚、決絕地說:“不用你說,我也不會要什麼孩子的!”

此言一出,她心口出現刺痛幻覺。

她一直期盼自己能有個孩子,卻盼不來,如今無意中有了,卻必須得打掉。她的身子本來就不好,這次打了孩子,以後她還能有孕嗎?但是,就算以後都不會再懷孕,她也不能留著這個孽胎!

大伯母殘酷無情地頷首:“你曉得就好,那我明日就叫人去買一副打胎藥過來,我會讓人盯著你服下的。”

阮扶雪卻沒有溫順地答應。

大伯母道:“怎麼?真讓你喝藥,你就不願意了?”

卻見阮扶雪肩膀一直在抖,她低下頭,咬著唇,像是在做出一個極難的決定,半晌,才抬起頭,冷不丁地說:“不用你逼我也會喝,但請先給我一份逐族書。”

大伯母怔住:“你要什麼?……你瘋了嗎?”

阮扶雪抬起袖子,胡亂擦了一把自己臉上的眼淚,她在袖子裡雙手交握,如有一根細而韌的樹枝長出在她的脊背,讓她直直站著,終於敢直麵長輩。

她總算是看清了,也不在乎了。

阮扶雪堅決地道:“您與大伯父既覺得我拖累阮家,不如逐我出家門,任我自生自滅,將來我的事,就與你們無關了。”

大伯母黑著臉,停滯須臾,才意味深長地問:“四娘,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女子,你以為你離開了阮家,誰會庇佑你?祁竹現在還能看在阮家的麵子上,給你個妾位。我說得難聽點,你真走了,再落到他手裡,就隻是個不值一提的玩意。”

說完,她以為阮扶雪會害怕,卻沒想,阮扶雪竟然笑了起來。

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一邊笑,一邊落淚,阮扶雪質問:“難道你們庇佑我了嗎?……你們若是真的擔心名聲,真的要庇佑我,又怎麼會逼迫我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來,又做好準備,打算事情一敗露,就全賴到我一個頭上,是不是?”

阮扶雪如個野鬼般輕飄飄向大伯母走去,直把對方嚇得退了數布,她的每個字都浸滿了死誌:“您也不必管我離家以後的死活,我就是真被祁竹再抓回去也無事,要不是因著您總說連累大伯父連累堂哥,我早一簪子刺死他了。”

“離了阮家,我就再也不用怕他了。”

她知自己隻是個弱女子,她一定爭不過祁竹。

但起碼那是她為了自己而掙紮,不是為了旁人而委曲求全。

阮扶雪頭一次見到大伯母對她露出懼色,她平生未有地感到痛快。

她隻痛恨自己想通得太晚,直到無可挽回了,才想起自己是個人,得為自己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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