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去上課都是給先生送束,他倒好,轉頭偷偷還跟先生的妻女賣胭脂水粉賣乾貨果脯,我發現的時候,他零零散散都掙到一百多兩銀子了。”
“整日裡書不好好念,滿腦子就想著從同學先生的褡褳裡掏錢!咱們家哪有那麼窮?丟人都丟死了……家裡又不是沒給他零用,也沒缺他吃喝,我真快被他給氣死了!”
“上回學堂考試,他勉勉強強做了個丙等,還很得意,自認為不錯。”
“就他這個讀書的樣子,怕是再讀上十年,也考不出個秀才來。”
阮扶雪心中默默地道,的確再過十年,舅舅也沒能考出個任何名堂,她甚至沒聽說過舅舅曾經在考取功名上努力過……不過,能做一方富商難道不好嗎?
人各有誌嘛。
以前阮扶雪一直以為小舅舅隻做個商人,是因為娘親去世了,而後外祖母也臥病在床……許家人丁稀少,就隻剩下小舅舅,所以他才沒有繼續念書,而是操持起家業來。
像小舅舅這樣聰明的人,如果繼續念書,未必不能年初個名堂。
阮扶雪能輕易回想起小舅舅上阮家門的場景,總被人瞧不起,她都為小舅舅感到氣憤。
如果小舅舅好好考取功名,做了官,誰敢輕視他?
現在她也迷惑了,原來不是被逼無奈。
就是小舅舅無心向學,隻愛賺錢啊??這讓她先前自顧自的想象十分尷尬。
想著想著,阮扶雪隱隱約約感覺到什麼,向著小舅舅的方向看去。
她又想了想自己的小荷包。
既然小舅舅一心向錢,那她是不是能花點錢,讓小舅舅做他的直接幫手?
恰好最近,阮扶雪不但每日早上練舞,下午還要學寫大字,就是與小舅舅一起的。
阮扶雪吃過午飯,就揣著一錠小元寶,想著等著趁娘和外祖母沒注意,悄悄與舅舅商量去。
阮扶雪心裡著急,她學寫字進度極快,想要飛快地先把自己會的都先學一遍。她上輩子不算什麼才女,但也會數百個字,隻是書沒念過幾本。
她想趕緊把基礎的學了,再去學些四書五經,學點男人會學的書。
許月暉這邊一句話想了三四遍,百無聊賴地去看看小外甥女練字,發現阮扶雪雖然筆力稚嫩,但每個字都寫得極認真,一板一眼,還挺有模有樣。
感覺再過不久,這字兒就寫得比他要端正了。許月暉心底一個絕望,更是堅定了要做生意而不考功名的想法。
阮扶雪趕緊跟在小舅舅身後,說:“小舅舅,你昨日教我的字我已經學會了。今天能再教我幾個嗎?”坐在一旁督學的外祖母喜笑顏開:“我們芫芫真聰明,比你小舅舅好多了,學字這麼快。”
小舅舅哼笑一聲,沒好氣地說:“那彆找我教啊。”
外祖母抬起雞毛撣子,沒好氣地說:“是芫芫找你,芫芫讓你教你就教,你怎麼話那麼多呢?”
沒辦法,許月暉隻好去教他的小外甥女去了,他壓低聲音說:“小舅舅跟你打個商量,芫芫,你學慢點好不好?”
沒想到這個最好哄騙的小外甥女今天居然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好。”
許月暉無語:“你說你,你也不能像男人一樣考功名,你學那麼起勁乾什麼?”
阮扶雪認認真真地說:“我要做個聰明人,我不想以後被人騙。”
許月暉笑了一笑,說:“不知名,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一立也;不知信,無以知人也。是不是這個道理?”
阮扶雪說:“是,是。舅舅教我。”
許老安人聽了他們的對話,默默點了點頭,腹中卻醞釀了一些想法。
她私下與女兒說:“八歲說小也不算小了,是時候可以開始學打理庶務、待人接物了,芫芫是官家女兒,你想想,將來致遠的官越做越大,芫芫肯定也會嫁入高門,不從現在開始打算可不行。”
“我看啊,可以給她找個女先生,教她讀書認字,道理文章。”
許語冰深以為然:“我這就去找。”
許老安人又說:“你不說帶芫芫出門,她都不愛跟人交朋友嗎?不如趁此機會,你挑揀挑揀,問問城中幾家家風正的人家,找幾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過來與她一起念書,同窗情誼才是最好的情誼。”
“讓芫芫有幾個手帕交,就不至於那麼內向孤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