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
等旁人都不在了,阮扶雪才得空單獨跟娘說話,她在肚子裡想了一下午。
她躺在娘的腿上,說:“娘,我上次跟你說的不作數,你彆放在心上。我後來又夢見了彆的呢。”
阮扶雪難得撒謊,她緊張得手心出汗,生怕自己撒謊撒的不好,被娘瞧破了。
幸好看著娘是沒怎麼懷疑她。
小孩子做夢是很靈的,不過也有不準的,有時候還是得寧信其有莫信其無,許語冰問:“夢見了什麼?”
阮扶雪說:“我夢見啊,我夢見娘給我生了弟弟和妹妹……”
許語冰笑了:“到底是弟弟還是妹妹。”
阮扶雪信口雌黃:“都有夢見。反正我就是夢見娘安安穩穩地把孩子生下來了,我們一家五口俱在,爹也升職回了京城,娘也好好的。”
她越說越覺得心底鼓起一陣勇氣。
對,就是這樣。
她要讓自己說得事情變成真的。
阮扶雪童言稚語,讓許語冰臉色好看了很多。
阮扶雪握了握娘的手,還是很冷。
“唉。”阮扶雪歎氣。
許語冰聽她這老氣橫秋的,忍俊不禁:“你歎氣什麼?”
阮扶雪看了看娘親,自個兒坐起身來,還把自己的鞋子穿上,站了起來,她懂事地說:“娘,今天晚上我回自己屋子睡覺吧。我去讓爹爹來陪您睡覺。”
她到底還隻是個小孩,就算她再埋怨娘親不爭氣,可娘親就是喜歡爹爹,要有爹爹陪著她才更安心。
她也終於記起來娘是怎麼去世的了。
娘是為了保護她才被蛇咬了的,原先死的人應該是她才對,都是娘用命換了她的命,不,是連她的弟弟的命一起,兩條命換了她一個人活下來。
她應該是要記得的。
可她當時受打擊太大,竟然下意識地把這件事給忘了,甚至把很多彆的事也一起給忘了。
所以小時候的記憶才模模糊糊的。
阮扶雪突然間豁然開朗。
難怪娘去世以後,爹爹對她百般不喜,大抵爹爹愛娘親勝過愛她,這也是應該的,所以覺得是她拖累害死了娘,才對她冷言冷語吧?
一下子,阮扶雪也沒那麼討厭爹了。
又自嘲地想,那些人說她克父克母,天煞孤星,倒也沒多大錯。
但這一次,她既知道了就絕不會重蹈覆轍,不可能再讓娘被蛇咬中毒身亡。
阮扶雪讓丫鬟去書房喊爹爹過來。
許語冰嘴上說了兩句不必,但也沒把丫鬟攔下來。
沒一會兒,阮J就步履匆匆地過來了。
阮扶雪跟個小門神一樣擋在門口,她披散著頭發,還有幾分不高興地說:“爹爹,你好好陪娘親,我回屋自己睡了。”
得了自己女兒的允許,終於能跟自己明媒正娶的娘子同床共枕了,阮J居然有幾分受寵若驚。
但他也不至於忽略了女兒,他把阮扶雪抱了起來,道:“爹爹先送你回院子。”
遠也不遠,就在隔壁。
他還要親自指揮丫鬟把床鋪好了,生怕床不夠軟,芫芫又半夜跑過來要黏著娘親。
阮扶雪一言不發,兀自氣鼓鼓的。
他們父女倆似乎挺久沒有單獨說過話了。
阮扶雪都在躲著他。
阮J也困惑了很久,這下卻是忍不住開口問了:“芫芫,爹爹近來是有哪裡惹你生氣嗎?你怎麼都不理爹爹爹?”
阮扶雪既不搖頭,也不點頭。
阮J親自看著女兒躺進被窩裡,還給她掖被角,想了想,還是說:“要麼你還是過來,和爹爹、娘親一塊兒睡,你睡中間,好不好?”
阮扶雪凝視住他,突然問:“爹爹,若是我遇上一條蛇,你會怎樣?”
阮J道:“那爹爹一定一劍將那蛇斬斷。”
阮扶雪長長出了口氣,一副小大人口吻:“你彆在這裡哄我了,我可以自己睡覺的,你趕緊去哄哄娘親吧。”
阮扶雪其實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麼大逆不道:“你先能護住娘親再說吧。”
芫芫是做了什麼奇怪的夢不成?
阮J奇怪地想,沒有再多問,摸摸她的額頭,像是發誓一樣地說:“我自然是豁出命也要保護你們母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