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子,就算她是個美食愛好者,卻也隻會吃,若讓她上手做,廚藝不及雪書遠矣。
前世花點錢就有人送上門的那些美食,隻能在夢裡找周公討要了。
如今除了做茶飲和一些簡單的甜點,旁的虞冷月隻能靠嘴說說,既沒有經營成本和經驗,也不敢蹚京城商行的渾水,暫且不敢涉足彆行。
虞冷月提著個小竹籃,到附近胡同裡敲開了一家婦人的門。
龍婆子四五十的年紀,長得十分富態,也挽著個小竹籃,一扭一扭地來開門。
她臉上同樣有一顆長在鼻上的痣,可臉上的痣麼,貴在小小巧巧才瞧了憐人,她臉上那顆大如烏鴉的黑眼珠子,十分顯眼。
虞冷月微微一笑:“龍婆,叨擾了。”
說著,奉上了兩隻竹罐子。
龍婆眉毛一挑,低眼往竹罐裡好奇地瞧,問道:“這是什麼?”
虞冷月笑眯眯地說:“茶鋪裡做的茶飲,來孝敬您的。”
三必茶鋪生意好,胡同裡的人都知道。
有時甜甜的茶香飄得遠了,胡同裡都聞得到,小孩兒饞得嗷嗷叫。
但是讓龍婆子花錢買這個,沒門兒。
至於有人送上門麼,那就兩說了。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龍婆子接了竹筒,放一個到自己的籃子裡,拔開一罐,往嘴裡倒,一下子笑開了花:“味道還怪好的。”
虞冷月跟著笑,奉承幾句“您好舌頭”、“您好品味”之類哄她開心。
龍婆子做的就是人精生意,自然曉得無事不登三寶殿,嗤笑一聲:“姑娘有話就說,若是婆子幫得上忙的,肯定不推辭。”
虞冷月笑容柔和,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龍婆子是胡同這兒有名的“賣婆”。
賣婆即是三姑六婆中的一種,一般就是在一些女眷不便出門的內宅裡走動,往宅子裡麵售賣些新鮮玩意兒。
偶爾也會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譬如幫見不了麵的情郎情女們,互傳些書信或者物件兒。
但這些事,有規矩的人家向來是嚴令禁止。
所以賣婆即便不似做皮|肉生意的虔婆,還有行巫蠱之術的師婆一般讓人厭惡,聲譽也不大好。
正經人家,即便是樸實的農戶家裡,也不同這些人打交道。
起初虞冷月跟雪書剛落腳,龍婆子也沒少來探聽兩人的來曆跟家底,指望著日後從她倆身上撈點媒錢。
虞冷月就是這樣認識龍婆子的。
雪書被牙婆賣過,很討厭與三姑六婆打交道,虞冷月今日便沒讓雪書一同來。
“所以今天來,就是想讓您幫忙介紹一些大戶人家的茶飲生意。”
龍婆子一聽,臉色就變了,拉了臉想關門把人趕走。
小娘子這不擺明了來搶她客戶的麼,想得美!
至於竹籃裡的竹筒茶,她卻沒還回去的意思。
虞冷月也料到龍婆子會生氣,連忙拉住她,好言好語地說:“龍婆,我決計不搶您生意,我隻賣點兒茶飲,您賣的都是內宅小娘子們愛用的物件兒,咱們沒什麼衝突,我也是個嘴巴嚴實的,雇主家裡有任何閒事,我也絕對不聽、不外傳。若生意成了,我還有彆的孝敬您的。”
說著,虞冷月就塞了一塊碎銀子到龍婆手裡。
可她卻未把碎銀子完全放到龍婆掌心,而是緊緊捏著——不見兔子不撒鷹。
兩竹筒茶就算了,沒得到真正有用的消息,她才不會白舍了銀子。
“小娘子這般說,那我還真有幾戶人家可以告訴你。成不成的,全在你自己。”
龍婆子見錢眼開,咬牙把虞冷月手裡的銀子狠狠地摳出來,咬了一口試試真假,銀子硌了牙,她便笑了。
虞冷月失了銀子雖然心痛,卻迎來了新的生意,麵上還是笑著的。
龍婆子把她籃子裡的東西交給了虞冷月,說:“就在宣南坊裡有幾戶人家買了我的東西,我這正要去送。看在你這點銀子的份上,就讓你替我跑這趟腿兒。”
虞冷月接了東西,龍婆子便將具體的住址告訴了她。
虞冷月牢牢記下後,快步去了。
跑的第一家,在山川壇附近,姓汪。
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大門正上方有一道門楣,乃是官者所居。
這戶人家大門口的對子雖然沒什麼講究,平平無奇,木梁用料卻瞧著是重實木,價值不菲。
仔細觀察完,虞冷月心裡嘀咕,龍婆子還能搭上這樣的人家?
她在汪府繞了一圈兒,按照龍婆子的叮囑,走進東西屋舍間長長的夾道,敲開那家的西角門。
虞冷月的手還沒敲上去,守門的婆子居然打開了門。
巧了,正好遇到汪家的女眷要從西門出來。
更巧的是,汪府要出門的女眷,虞冷月居然“認識”!
角門內外,兩人相互望著對方——
虞冷月看著崇福寺裡遇到的那張跋扈的臉。
跋扈小娘子看著虞冷月那張令人生厭的臉。
“……”
“……”
汪小娘子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嗬斥了一聲:“你這村婦,上我們家門口來乾什麼!”
虞冷月可不敢說她是來替龍婆子送東西的,連連退後幾步,左右看路,準備逃跑。
汪小娘子見虞冷月已有逃跑的意思,冷笑吩咐:“去,把她給我抓進來!”
送到眼跟前兒來了,可彆指望她再會放過她了。
便是那位郎君的窮親戚又怎麼樣?
在崇福寺人多眼雜的地方,她不敢把人怎麼樣,現在人隻要進了汪家,還不由她說了算!
虞冷月拔腿就往夾道外麵跑。
汪府的仆婦們愣一會兒才追上去。
就這麼會兒功夫,虞冷月已然跑到了夾道外,可身後那群婆子們也已經追了過來,就離她不到一射之地。
慌亂之中,虞冷月居然看到了一輛熟悉的馬車,便衝了過去,抓住車框,祈求道:“郎君救我——”
周臨淵撩開車簾,便瞧見虞冷月和她身後追著的一群表情猙獰的仆婦。
他靜靜地打量著虞冷月,緘默不言。
直到仆婦們逼近了,周臨淵才淡聲開口:“上來。”
虞冷月忙不迭踩著車架上去,因馬車做得高,她一不小心跌進去,撞到了周臨淵懷裡,雙手緊緊貼著他緊實溫熱的胸膛,耳邊悉數是他的呼吸聲。
從郎君的冷鬱的表情來看,他應當是不喜歡人靠他這般近的。
虞冷月趁著他耐心消失前,連忙從他胸膛前挪開身子,抱著竹籃遠遠坐到一旁,低頭說:“多謝。”
周臨淵吩咐車夫:“走。”
汪家的仆婦想追也追不上了。
汪小娘子氣得跺腳,同時也在想,馬車裡坐的人是誰?看那馬車雖然低調,卻不是平常人家坐得起的馬車。
難道又是那位郎君?
馬車行駛沒多久,隻在下一條街上,周臨淵就叫停了馬車,瞧著虞冷月說:“下去。”
虞冷月:“……”
她還想多坐一會兒,少走點路的。
眼見著郎君非讓她下去不可,虞冷月隻好抱著竹籃子起身。
隻是……
臨走前,虞冷月十分誠摯地問:“郎君兩次搭救,不管有意還是無意,我都承了您的情,您是我的恩人。不知郎君姓名是甚?總不好連恩公的姓名都一無所知……”
周臨淵打量著虞冷月,徐徐開口:“顧。”
虞冷月彎著嘴角問:“那您的名呢?”
周臨淵嗓音仍舊很淡:“則言。”
順手,挑開了車簾。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肥肥的一章!
謝謝營養液灌溉和評論,不過有些讀者賬號沒有認|證,前台就看不顯示評論的。
暫定更新在淩晨之前,如果淩晨前不更,我掛請假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