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虞冷月自然不會告訴“顧則言”,自己“天賦異稟”。
她忍著下巴上的痛,眼波流轉地低嚀出聲:“那我的手段,對顧郎有沒有用?”
周臨淵睨了她幾息,才鬆開手。
卻也沒有回答,有用還是沒用。
虞冷月咬著唇,揉了揉發痛的下巴。
心道,大抵是沒用的。
不然他也不會下這樣重的力氣,比那日叫人撓了脖子還疼。
兩人坐在桌前。
茶也喝了幾杯,還不見小二上菜。
屋裡隻有他們二人,雖然清淨,沒個人伺候,到底還是不方便。
周臨淵自顧喝茶。
虞冷月問道:“顧郎餓了沒有?”
周臨淵反問道:“你餓了?”
虞冷月起身把晚上帶過來的竹籃拿過來,放到桌上,說:“我是想著,顧郎要是餓了,正好我帶了些吃食和茶飲。”
這時的人,每逢佳節出行,都要背小包袱,裝衣裳、吃食。
她這些年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帶著點東西再出門。
周臨淵沒作聲,泰然自若坐著,自有一段從容閒適在。
不說吃,也不說不吃。
虞冷月揭開籃子上的布,將吃食都擺出來。
然後又去水盆裡淨了手,仔細用手絹擦乾淨了手指,才動手布吃食。
準備的東西倒也簡單,幾樣點心並兩杯竹筒茶而已。
她腹中有些空空,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一束煙花陡然升空,在花窗外炸開,絢如暈光的牡丹。
星火從夜空飛流直下,外麵越發熱鬨。
在這煙火十足的夜裡。
虞冷月動手撚了一塊小小的芙蓉糕,送到周臨淵的薄唇邊。
周臨淵沒張嘴,隻瞧著虞冷月。
虞冷月眉眼輕彎:“顧郎嘗嘗我的手藝。”
一塊兒小小的芙蓉糕,比手裡盤的文玩核桃還要小點兒,周臨淵不張嘴,也有一點糕邊輕巧地鑽進了他的唇齒間。
味道是好的,甜度適中,入口並不膩人。
周臨淵輕啟唇瓣。
虞冷月手裡的芙蓉糕一點點地送進去,連帶冰涼的指尖,也跟著觸到了他薄紅的唇。
周臨淵咬住芙蓉糕,也咬住了她的手指頭。
虞冷月指腹發癢,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周臨淵齒關忽然用力,她便笑不出來了,灰溜溜地吃痛收回手,眉尖又蹙著。
反倒惹得周臨淵眉目間有些悅色,連清冷的嗓音都多了兩分揶揄:“味道不錯,你手藝一向很好。”
虞冷月如何聽不出來那話裡的調侃。
還有這男人心底介懷的——她如何練出的這般本事?究竟是真的天賦異稟呢,還是身經百戰。
虞冷月輕哼一聲,側過身。
抬頭望月,同時用帕子覆著指尖,輕輕揉著被他咬痛的地方,音調嬌氣的很:“卻不知顧郎這樣瞎,竟瞧不出我隻是發自肺腑而已。且我自幼在金陵長大,秦淮河邊的美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哪個不是嬌嬈動人的,瞎子也學會了。”
周臨淵輕笑一聲,道:“你也肯把自己同秦淮河上的女人比。”
那河麵的畫舫裡頭,不是歌姬就是舞姬。
虞冷月狹促地頂回去:“是顧郎想左了。難道秦淮河的美人,就沒有良家婦女?難道良家婦女,就不通風月之事?‘含羞整翠鬟,得意頻相顧。’這算不算良家的閨閣女子眉目傳情?這算不算風花雪月?”
周臨淵無言地看著虞冷月。
這首詞,竟叫她念的那般纏綿旖旎。
虞冷月自覺讀詞讀的沒錯。
女子動了情,在心悅之人的麵前,自然會害羞,會在乎自己儀容,會忍不住整理鬢發釵環。也會在彈琴彈到得意之時,期望心上人給予眼神回應,所以頻頻朝他那邊望過去。
既然這是發自肺腑。
那她對“顧則言”的種種大膽舉止,也是發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