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小修)(1 / 2)

第三十一章

虞冷月跟雪書去外麵酒樓裡住了幾日。

但京城裡的住宿並不便宜。

虞冷月下意識捏了捏隨身荷包裡銀子。

像這樣住下去,是斷斷住不起的。

還是得回閣樓上去睡。

兩人回後院去檢查了柵欄,沒有被毀的痕跡,證明這些日子,並沒有人來過。

不由得鬆了口氣。

會不會根本就沒有人偷看她們洗澡,是她們杯弓蛇影了?

雪書不確信地望著虞冷月。

虞冷月抿了抿唇,說:“小心駛得萬年船。”

她們兩個孤苦無依的女子,往大街上一站,就跟擺在街麵上的金子一樣。

但凡心黑的,知道她們的身世背景,沒有不動心的。

最駭人的是,有些人不光心黑,還精明有手段。

秦淮河上的女人,有幾個是自願為娼的?

有幾個逃得過經驗老道的餓狼的盯梢?

失去虞父的悲傷,也在此刻再次席卷了她們的心頭。

秋晨,雲霞尚未出曙,頭頂天幕薄藍,偶泄一絲冷涼的光。

虞冷月幽幽望去,驟然想起一雙的眼睛,也是這樣給人清清冷冷的感覺。

不知為什麼,此刻甚是不能自控地想起他。

念頭頻起,到底是狠心掐滅了。

畢竟,早已是沒了指望。

天光大亮,一切歸於寧靜。

虞冷月珍惜外麵有太陽的每一刻,隻有在日光的沐浴下,她才感覺到心安,感覺到腳踏實地。

因此,做生意都比往常更精神抖擻,眼、手一刻不歇。

仿佛這般吞下麻痹人的果實,就可以拖延夜晚到來的時間。

半下午時候,鄭家坐馬車來了人,遞了一張單子過去,囑咐虞冷月:“女掌櫃的,家裡明兒有客,新定的湯飲跟醬,你今兒趁早按這上麵寫的送過去。府裡頭的人,會跟你結賬的。”

是筆不小的生意,正好可以快點清掉存貨。

虞冷月笑回:“好。”

她看了眼天色,還早。

趕緊地裝上東西,叫了輛馬車過去。

等到了鄭家側門,虞冷月看著東西順利地運進去,麵上含笑望著鄭家的買辦。

快點結賬的請求,已經從眼睛裡呼之欲出了。

耐何今日鄭家像是有大事要辦,買的東西還不少。

除了運三必茶鋪的,還有許多彆家的東西。

買辦忙得腳不沾地,卻也領會到了虞冷月的意思,他道:“掌櫃的,我這正忙,你先同他們去穿堂裡歇歇,一會兒我來同你們一道結賬。”

左右看看,其他的掌櫃或者夥計,已經先一步去了穿堂。

她也沒法子要求人家特彆照顧。

隻好也跟著去了。

下人奉了茶上來,不是什麼好茶,有股子陳茶的味道。

虞冷月一聞就聞出來了。

但比茶葉更讓她在意的,是外麵的天色。

幸好今日來得早,哪怕等上半個時辰,都不打緊。

可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

秋來晝日漸短,天色都要黑了。

虞冷月摸著茶杯裡發涼的茶水,徹底坐不住了。

這銀子隻能等到改日再來拿。

她正起身往外頭去找買辦。

鄭家的買辦也進來了,滿頭大汗地衝幾人致歉:“久等久等,明兒府上有喜,實在忙不過來。”

年紀稍長的掌櫃和氣地笑回:“恭喜恭喜。”又笑說:“不妨不妨。”

幾個等待結賬的人,也都隻好說“不妨不妨”。

買辦領著他們去前院賬房裡,一一結賬。

虞冷月年紀小,又是女子,便被排在後頭。

等她拿了銀子的時候,夜幕已經徹底低垂。

再不回去,她擔心雪書一個人會害怕。

也擔心自己走夜路不安全。

這鄭家的買辦倒也是個心細會體恤人的人。

他心想,一個姑娘家的做生意不容易,走夜路也不安全。

吩咐了車夫送虞冷月回去。

有鄭家的馬車送,可比外麵叫的馬車安全多了。

虞冷月心神定了定,十分懇切地道謝:“多謝買辦。”

買辦笑著揮揮手:“今兒也屬實耽擱你們太久,女掌櫃早日回去。”

虞冷月福過身才坐上鄭家的馬車。

鄭家的車夫是個外省人,說的不知哪裡的口音。

虞冷月聽不大懂,上了馬車,便也未同他說過幾句話。

哐當一聲。

馬車不知怎的猛然搖晃,虞冷月腦袋也在車壁上磕了一下。

摸摸額頭,還有些疼。

發生了什麼意外?

挑起車簾,車夫仍舊操一口家鄉話,不知道跟她說了些什麼。

連蒙帶猜的,她大概明白,車子壞了。

下車去瞧,才看到車輪絞住了東西,飛快行駛中彆壞了軸,輪子幾乎就要整個地從車身脫落。

若非馬匹穩當,剛才那一下子,可不止是撞腦袋那麼簡單。

車夫還在哎哎呀呀說話。

虞冷月搖頭告訴他:“我聽不明白。”

車夫急得抓耳撓腮,比劃著,勉強表達清楚了一個意思:“我得回去找人來修車,姑娘早點自己回去。”

眼看著是一時半刻解決不好的麻煩,且又離家沒有幾條街了。

虞冷月便隻能自己回去。

已經到了宵禁時間。

如今的宵禁,同“宣諭”一樣,都未嚴格執行,但若是夜深了還在街上行走,按大業律,亦是可以問罪的。

所以過了一更天,大多數鋪麵還是早早地關了門。

街上行人少了許多。

偌大的京城,黑夜與白晝,截然兩幅景象。

黧黑得有些嚇人。

彆過車夫。

虞冷月攏了攏領口,迎著風走了。

坊間街巷交錯,任意穿梭,幾個方向都能回到三必茶鋪。

她挑了一條最近的、靠近老譚先生家中的路回去。

若真有意外,雖有可能麻煩了人家。

但臉皮總沒有性命要緊。

這般想著,越發加快了步子。

路上鋪麵的懸掛的燈,一盞接一盞地被店主取下,街道越來越黑。

風穿街巷,也越來越冷,唯有路過三兩行人身邊,她才覺著有些暖意。

然而有時,即便沒有確切證據。

有些直覺,卻是沒有錯的。

秋風凜冽,吹得人睜不開眼。

一眨眼的功夫,虞冷月眼前就黑了,脖子也叫人勒住,剛張了嘴想叫出聲,一個圓滾滾的核桃般的東西,順勢滾進嘴裡,嘴巴、喉管一齊發麻,頓時失聲,半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身後那人,綁人的動作一氣嗬成。

半天不給她反應的時間。

接著就有帶香的東西,捂上了她的口鼻,腦子開始犯暈。

視線模糊間,她看不清對方的臉,也分辨不出音色,隻覺出,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拖著她進了一條又黑又長的夾道裡,任憑她如何掙紮,半點水花都沒濺起。

身強體壯的蒙麵男人,不是楚武是誰?

唯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他等今天,已經等了很久。

本來想等到她們主仆二人受驚之後,帶著家當逃走的時候,正好在她們出逃的路上截下她們,神不知鬼不覺中弄走這一雙姝色。

誰曉得,今天就逮住了機會。

今晚之後,她就是他的人了。

虞冷月雖不知是楚武,可也早就預想過,如果有這一天該怎麼辦。

不行……

絕不能失去意識。

她不再掙紮,拔下頭上的銀簪,用儘力氣,狠狠地紮下去——

不是紮身後的人,而是紮向自己的大腿。

皮|肉劇痛,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大腿,流了一柱。

虞冷月眼前終於清明了些,可嘴巴、喉嚨都被麻痹,又被緊緊捂住,半點聲音都不能發出來。

視線終究還是再次變得模糊。

遠處遙遙可見的燈盞,從一顆圓月,變成了巨大的光暈,直至陷入黑暗。

迷蒙混沌之中,一道天外來音:“放開她!”

冰冰冷冷的,像雪,卻是山崩地裂時從山之巔震落的千年積雪,儼然飽含著駭人的暴戾。

然而她的身子已經軟下去,無力分辨,聲音的主人是誰。

楚武卻不想會被人跟進了窄小的夾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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