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小修)(2 / 2)

到底是做見不得光的事,那人來時,他都沒敢回頭。

隻是脖子上一涼,利|器抵在血脈上,他不由得鬆了鬆手。

楚武道:“有話好說,好……”

頃刻間,銳利的匕首尖深深紮進他的皮膚。

一陣痛楚,他察覺到溫熱的血順著脖子流下來,似乎止不住了。

當即舉起雙手,驚慌失措地求饒:“好友,饒命,饒命。”

虞冷月自然就要往地上摔。

周臨淵往前跨去一步,單手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的力道又重一寸,刀刃便更深入肌膚一寸。

楚武感覺自己腦袋都快被削掉了。

待看清了來人,才更加頭皮發麻,驚恐道:“大、大人。”

怎麼會是他!

龍婆子不是說,他已經同女掌櫃斷了嗎!

他又出現的這樣及時,顯然已經跟了女掌櫃幾個時辰,哦不,跟了幾天!

這女掌櫃也不過是個市井小娘子而已,哪裡值得堂堂世家嫡子這般上心!

周臨淵扔了匕首,雙手抱住虞冷月,慢慢蹲下。

嗓音冷如冰霜:“顧豫,你是死人嗎!還不出來!”

楚武察覺局勢不妙,拔腿就跑,險些摔倒,到底跑出了夾道。

顧豫霸道的眉眼裡,勾著冷笑,從夾道另一頭跑過來,迅速追了過去。

懷中人昏迷不醒。

周臨淵把人放到牆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卻摸到她臉頰裡頭有硬硬的東西。

他心頭一沉,捏開她的臉頰,果然發現了一枚麻核。

清朗冰冷的臉色頓時陰沉得能滴水。

這是對重罪犯用極刑的時候,才會往嘴裡塞的東西。

一旦塞進去,犯人便是受到再大的痛苦,也都喊不出半點聲音。

殘忍極了。

地上還落了帶奇異香氣的一團濕布,和一支銀簪。

周臨淵不是沒見過這些臟東西,撿起來濕布一聞就知道浸了蒙汗藥。

那個畜生,怎麼敢對她用這些。

周臨淵隱忍著滔天的怒火,輕重分寸得宜地拍醒了虞冷月。

虞冷月悠悠轉醒,柔軟卷曲的眼睫顫動著,像寒風中顫栗的花朵。

鼻尖小痣在夜裡,也淡弱得沒了生息一般。

她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

唇瓣麻得不像自己的,一張口,聲音微弱不堪:“……是你,怎麼會是你。”

周臨淵無言,眸色幽深。

不是他是誰?

虞冷月撐著牆壁站起來。

蒙汗藥到底隻是蒙汗藥,不是迷|藥,若飲入腹中,她肯定昏迷不醒,隻是捂著口鼻,一旦鬆開,便沒有幾分效用。

大腿上的痛,撕扯著她的肉|體,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但巨大的傷害令她短暫地麻木,仿佛還沒開始領悟該有的痛楚。

她隻是木然地轉身,心裡想著,雪書還在等她。

她要回家。

“我送你回去。”

周臨淵的手還沒碰過去,就被虞冷月猛地推開。

她說冷冷地說:“不需要。”

看都不看他一眼,抬手扶著牆,勉力朝夾道的牆壁往外麵走。

周臨淵站在虞冷月身後,陰影籠罩了一身,白衣似染了淡淡的墨色。

聲音沉沉地叫住她:“你想去哪裡?”

她知道,他救了他。

但此時此刻,她厭他、恨他更多一點。

虞冷月抬眼,漠然回道:“不關你的事。”

那關誰的事?

她究竟想關誰的事?

周臨淵腹中怒火翻湧。

他掐著虞冷月的手腕,令她轉身,這才將她此刻的模樣看個清楚。

她的衣領早在方才拚命掙紮間,淩亂不堪。

雪白修長的脖頸之下,頭發零散垂落鎖骨幾綹,遮住蜿蜒至深處的大片刺目紅痕。

明豔的花朵,往昔蓬勃可愛,本就使人喜。

受了狂風暴雨蹂|躪,嬌弱不堪,則使人憐。

奈何一心想開在彆人的庭院裡。

真是讓人著惱。

周臨淵單臂將虞冷月箍在懷裡,不容她動彈。

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冷嗤道:“伶娘,彆忘了,是你先勾引我的。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你當我是什麼人?”

“那我這些日呼你的時候,你來了麼?”

周臨淵緘默著。

她冷漠的雙眼,仿若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還有十分的抗拒。

或許她的心裡,還正想著另一個男人。

周臨淵幾乎沒覺出自己的惱意:“怎麼,現在又想轉投那個譚姓童生的懷抱?”

虞冷月默然地緩緩垂眸。

先是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這回還含著墨的味道……

眼前忽然出現變幻莫測的畫麵,一時海浪沉浮,一時河漢皎皎。

天搖地動,一切景物通通在漩渦裡攪碎、遠去、消散,隻留下枯敗斑駁的冷灰色。

她聽見自己起伏的呼吸聲,如同暴風雨前,翻湧的海浪,一層比一層高。

猛然間,抬起眼眸後,聲嘶力竭得連她自己都詫異:“顧則言,你有憐憫之心嗎?!你懂得憐人嗎?!”

那是瀕死的鳥兒,最後的嘶鳴。

周臨淵在震撼與茫然中啞然。

良久,嗓音在疑惑裡變得溫和:“伶娘……”

“您高興時便對我好我,香車寶馬、遊船畫舫,聽憑差遣。

揮金灑銀,在所不惜。

您高高在上,忽冷忽熱,喜歡戲弄人,玩弄人於股掌之間。

所以您可以遺忘我、冷落我,漠視我,

甚至讓我,被人拆骨入腹,連喊破喉嚨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短短一段話,她說得累了,停下來低著頭,連帶著哽咽的聲音也仿佛低了:“可是,沒有人敢喜歡高不可攀的冰冷雕塑,哪怕是蓬萊的冰雪雕就。

高處不勝寒,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我很害怕。

也不想再跌第二次。”

汛期悄然而至,閘口早就臨近崩潰的邊緣。

洪波湧起,衝破薄弱的堤岸。

虞冷月泛紅的雙眸,決堤般的落淚。

一滴一滴都流在他的手背上,滾燙灼人。

周臨淵鬆開了雙臂,喉結輕滾,往後退了一步。

眉眼間,情緒紛雜又複雜。

還有心口,明顯的,和手背一樣的,灼痛感。

她說的沒錯。

是他築高台,當眾扇打流氓,又贈她玉扳指給她他的印記。

是他親手拆高台,公然棄她不顧,留人可乘之機。

這不是好聚好散應有的結果。

他得承認,他是故意的。

是他放不下。

虞冷月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隻在水霧中,朦朦朧朧見到一張玉白清俊的臉。

她彎腰撿起銀簪,隨意地插到鬢發裡。

趁機眨掉了盈滿眼眶的淚。

遭受傷害、淩|辱之後的徹底宣泄,讓她鬆快了很多,低昂的心緒,平複了下來。

虞冷月抹除臉頰上的淚水,用平靜地口吻道:“失禮了,謝謝您不計前嫌出手搭救。”

在轉身前,反而硬扯了一抹笑出來,反過來寬慰他的。

她大腿上有傷,顫顫巍巍地走了。

月下背影纖弱,一襲稍帶紅暈的白色長裙,銀簪上的短小流蘇也在月下輕輕抖動。

像極了一株風中輕顫的枝頭嬌花。

不是傲然立於大雪的傲骨寒梅,也不是春天枝頭斜伸的嬌豔一枝。

而是剛苦熬過凜凜寒冬,奄奄一息卻不敗落,乍暖還寒時候昂頭迎春的那一朵,不知名的淡花。

是稀疏平常日子裡,於不知名的角落中,極其偶然發現的生命奇觀。

沒有宣之於口的震驚,隻有心底由驚濤駭浪不動聲色翻湧而成的,震顫與心悸。

從此以後的歲月裡,永難遺忘。

夾道的冷風灌進來,穿胸過肺。

周臨淵的心口,被生生剜走了一寸。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磨死人了,總算寫出來了0v0

以下是一點點解讀,不想破壞看文含蓄感的讀者可以不看。

有的讀者說不知道為什麼男主的情感是喜歡而不自知。

因為,產生有情感波動的交集,已經是墜入愛河的前奏。

往後,進則生愛;退則生憾。

如果不要愛憾,而又不止步,任由情感發展。就是愛而不自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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