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英是前任護國將軍程文浩的嫡長子, 白檀摯友程銳的長兄。
程文浩雖是武將出身,卻是難得的有勇有謀,頂天立地的真英雄,亦是德化二年的武狀元,武藝出眾, 由此可見一斑。
當年會武宴上,程文浩與大公主薑錦城一見傾心, 兩情相許。二人奉旨成婚,十裡紅妝, 成就京洛一段長盛不衰的佳話。
百煉鋼不但化為了繞指柔, 還在四十歲左右時堅持卸甲, 辭去了護國將軍的要職,為的就是能夠長伴大公主左右。兩人風風雨雨二十多年,攜手至今,仍是如膠似漆, 讓人焉得不豔羨?
所以, 比之眾多有名無實的皇子龍孫,薑錦城有足夠的底氣傲視眾人, 程家威赫顯揚,長子程英更是子承父誌向,連年征戰沙場保家衛國, 時人稱之為“護國柱石”, 就連薑琸都不得不賣他三分麵子, 輕易動不得。
當日, 白檀被薑宏端困於宮闈,薑錦城膽敢連闖宮禁,也是算準了這一層。
因著薑錦城與阮白氏曾義結金蘭,白檀又素來與程銳交好,免不了時常在程府行走,闔府上下竟沒有不認得白檀的。
影衛上前掀了掀門板上的金漆獸麵錫環,兩個穿著短打的門房探出頭來,提著燈往白檀臉上覷了一眼,忙忙地請了進去,領著他往程銳的鬆濤苑而去。
白檀因道:“不急,少將軍可歇息了?”
門房笑道:“公子常來常往的,想必知道我們少將軍的脾氣,不到三更時分,少將軍是歇息不得的。”
白檀點頭,“看來少將軍又在挑燈夜讀了。”程英鐘愛各種兵法陣列,經常私下研讀。
下人將白檀送到書房,程英聽到動靜迎了出來,兩人略微寒暄了幾句,分賓主落座。
相較於赤子心性的程銳,程英顯得更加高瞻遠矚,城府也更深些,他溫和一笑,說道:“檀兒漏夜前來,舍棄四弟,轉而來到我這裡,怕是大有緣故。”
白檀解下身上的雲絲錦披風,捧著茶盞說道:“少將軍是聰明人,在下也不多做虛言,如今卻有一件要緊事,需要將軍襄助。”
程英挑了挑眉梢,“有多要緊?”
白檀垂眸,輕輕吹散浮在茶湯上,微微蜷縮的碧螺春,“關乎你我身家性命,更關乎薑國幾十萬子民的生死存亡,如此,可算要緊?”
程英頷首:“自然算得。”
白檀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熱茶:“將軍長年鎮守西北邊陲,少在各州府間來往,不知苛捐雜稅,貪官汙吏的厲害。如今我薑國民不聊生,哀鴻遍野,官場決疣潰癰,弊之甚矣。將軍仁善,定不會棄百姓於不顧。”
程英長歎一聲:“水深火熱,不外如是。”
白檀微微一笑:“亂世出英豪,將軍可願重擇明君,飲馬黃河,醉酒高歌,屆時,必為千萬人所景仰。”
程英雖聽得意動,卻仍然不願鬆口,隻道:“檀兒不必再說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英怎可做投敵叛國的宵小之輩?”
白檀早知此事絕不可能一蹴而就,還欲再勸說時,書房的兩扇門板霍然被人推開,大公主一身絳紫色錦袍,梳著端莊華貴的高髻,臉頰暈染著一抹淺淺的胭脂,緩步走進來,斬釘截鐵地說道:“英兒,答應他。”
深更半夜,大公主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且薑錦城妝容精致,穿戴整齊,明顯是有備而來。
程英麵露震驚之色,快步從書桌後繞了出來,問道:“母親,您說什麼胡話呢?”
大公主搖頭:“英兒,娘親此言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父皇病危,紛爭在所難免,英兒你身居高位,旁人又豈能允許我們高枕無憂?與其坐而待斃,不若,親手終止這場戰亂,還天下以太平。”
程英無奈:“母親可知一將功成萬骨枯,兒子如能僥幸成功也就罷了,否則,我程府諸人又該如何自處?況且,您貴為薑國公主,怎可助紂為虐?”
“助紂為虐?”大公主自嘲一笑,“英兒可知我與那所謂的叛軍首領薑戎早有往來,論理,你該叫他一聲皇叔才是。如今將軍府即便想要往外摘,也是不可能的了。”
此言一出,不說程英難以接受,就連白檀都頓感詫異,不由問道:“姨母何時與薑戎聯係往來?”
薑錦城眉頭微蹙,似乎是不願憶起往事,半晌才澀聲道:“父皇素來殘暴多疑,當年他擔心十一叔勢大,恐自己壓製不住,便下旨派金吾衛前去,兵分兩路,儘誅平西王府所有人。薑戎在伏擊路上僥幸逃脫,卻也是遍體鱗傷。我不忍見父皇同室操戈,便派府中暗衛去前去相救,誰知到底晚了一步。暗衛費了些時日,好容易才找到薑戎,便將他帶到我在城郊的一處私宅,精心調養了半個月,才總算有了點起色。”
白檀垂首,看著自己光滑柔嫩,未曾沾染過陽春水的雙手,輕聲問道:“後來,等傷好之後,他便不告而彆了?”
背負著血海深仇,薑戎若還是肯甘於平穩安逸的生活,那便不是薑戎了。
大公主點頭:“ 不錯。之後我陸陸續續地派人去尋過他,卻都無功而返,直到近些時日,叛軍起義前夕,有人給我送來一封密信。”
白檀好奇:“上麵寫了什麼?”
大公主道:“薑戎問我可願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