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被幾個虎背熊腰、肌肉遒勁的黑衣保鏢氣勢洶洶地一瞪眼,嚇得險些白了臉,嗷了一嗓子就躲回去,一連幾天沒敢出門。
顧深收回目光,表情不悅:“他身邊不該存在這種人。”
生意場上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顧深什麼人沒見過,一看到婦人那濃豔俗氣的妝容、煙視媚行的舉止,心中就什麼都明白了。
但是明白歸明白,他卻無論如何都難以容忍,不說彆的,單單是婦人酥|胸半露、欲拒還迎的姿態,就讓顧深覺得礙眼極了。
白檀年後才滿十八歲,不該被這樣的人或事臟了眼。
段特助擎著一柄藏藍色綢麵雨傘,垂首認錯:“以前住在這裡的是一位中學老師,這人應該是剛搬過來的……是我疏忽了……”
保鏢低聲回稟:“先生,門開了。”
顧深大踏步走過去。
少年無聲無息地伏在枕上,雙目緊閉,臉頰一片緋紅,玉白細膩的鼻尖沁出幾粒汗珠,大概是因為身上不好受,難耐地啟唇,牙齒輕咬圓潤唇珠,把原本淡粉色唇瓣,浸成嫣紅色,更添三分旖旎,放眼望去,直如仙人酒醉,玉山傾倒。
饒是滿心憂慮焦急的顧深,也不由一怔,觸目皆是驚豔。
外間鬨出這麼大的動靜,白檀也不是一無所知,他掙紮著睜開眼睛,恰好看到有人穿著單薄的三件套西裝,外罩青灰色大衣,修長身影筆直如蒼鬆翠拍。
夜幕映襯下,那人頂風冒雪,不辭辛苦,終究還是來了。
白檀微一恍惚,不知怎麼就想到今天課堂上,語文老師帶著大家一起鑒賞的一首古詩詞,其中有兩句極為動人,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顧深不知白檀所想,他見情形不對,快速回神,探手去試白檀額頭溫度,果然滾燙,不禁暗暗自責。
手指上的涼意驚得白檀一陣瑟縮,他眨了眨瀲灩生波的桃花眼,長而卷翹的羽睫與花瓣似的柔軟話語,一起輕輕滑過顧深心湖。
“顧總……”
白檀留意到顧深緊蹙修長雙眉,深邃雙眸似有火焰熊熊燃燒,隻不知是何事惹怒了這位身份貴重、已經站在權|力巔峰,未來更是不可限量的天之驕子,竟讓他不複以往的冷淡鎮定。
顧深用被子將白檀嚴嚴密密地包裹起來,雙手抱入懷中,抿著唇角應道:“我在,彆怕,馬上就好。”
一行人,腳步匆匆地離去。
路上,段特助非常有先見之明地打了幾個電話。回到顧宅時,除了白檀,其他人包括顧深在內,都是一身風雪滿臉倦容,趙伯正領著幾個傭人,忙裡忙外地收拾房間、燒熱水、煮薑茶,時間剛剛好。
家庭醫生也早就被叫了過來,等候在一旁,見到白檀二話不說就拿出溫度計、聽診器,一番忙碌之後,對始終寸步不離的顧深道:“先生放心,病人有些體虛,平常可能沒休息好,今天又著了涼,所以才會發高燒,看著凶險,但是發現及時,吃過藥好好睡一覺,發發汗,等溫度降下去也就沒事了。”
顧深悄然鬆了口氣,“辛苦了。”轉身又吩咐趙伯明天多做幾道藥膳。
白檀這一覺睡得極沉,直到下午四點多才幽幽醒過來。
彼時顧深正握著鋼筆,在不遠處靠窗的書桌邊批閱,白檀這邊稍微有點動作,他就立刻望了過來,走至床邊幫白檀掖好被角,溫和一笑,態度隨意地問道:“餓了嗎?想吃什麼?”
白檀搖了搖頭,他這會兒嘴裡一股子苦味,實在沒什麼胃口,想起昨夜那些淩亂記憶,心尖莫名生出些熨帖,白檀凝視顧深,語氣真誠地說道:“顧總,昨天真是謝謝您了,不然我就要燒成傻子了。”
“胡說。”顧深聽不得這些話,不讚同地對他道:“童言無忌,小孩子不準亂說話。”卻沒有多少斥責之意,反而透露著似有若無的親昵。
白檀嗬嗬傻笑,“總之還是謝謝顧總了,讓你深更半夜跑來跑去的,肯定很辛苦,我以後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當牛做馬?顧深頗有幾分自嘲地想,他哪裡舍得?
兩人聊了一會,顧深見白檀雖然麵色蒼白,精神頭卻足,心裡的石頭也算是落了地,淡淡笑道:“既然想要謝我,以後就彆再叫我顧總了,太生分。”
白檀扭扭捏捏:“那多不好意思。”
顧深安撫:“當然不會。”
“那好吧。”白檀從善如流,他深吸一口氣,甜兮兮地笑道:“顧叔叔。”
顧深神色古怪:“顧叔叔?”他原本想讓對方直呼其名,現在卻莫名其妙地成了“叔叔”,難道在少年心中,他真的已經很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