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執手風雨(四)(2 / 2)

白檀跟戲班裡的人熟識,並未到前台觀賞,就近掀開一角帷幕,見何仙兒手持鴛鴦雙劍,身著魚鱗甲,頭戴如意冠,粉光脂豔,嫋嫋娜娜地移步台上,一開嗓悅耳動聽,清麗舒暢。

白檀忍不住暗暗叫了聲好,他認認真真地聽了幾段,兩個小童做完雜活,閒得發慌,見白檀溫柔可親,沒有大戶人家高不可攀的距離感,就纏著他玩鬨。

待到白檀耐心解答完畢,《霸王彆姬》已經進入尾聲,虞姬悲壯自刎,贏得滿堂喝彩,霸王尤自在台上低泣,英雄末路,進退兩難,實在可悲可歎。

何仙兒回到後台卸妝,從昏黃的銅鏡裡,拋了個眼波給白檀,“我今兒就這一出戲,現在時辰尚早,三老爺打算去哪裡消遣?”

白檀早就熟悉了何仙兒這副撩天撩地的模樣,知他雖然看起來輕浮多情,也有些塗脂抹粉,描眉畫眼的習氣,實在是個正經人,就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什麼安排,等會就回家休息。”

戲曲的妝感厚重,何仙兒向來怕損傷皮膚,退場後每每都要快手快腳地洗掉,他用白毛巾淨了麵,瞅著白檀笑盈盈地說道:“有了!左右這會兒也沒事,我像小時候那樣,給你畫個虞姬妝麵玩兒,怎麼樣?”

《霸王彆姬》之後,還有兩出戲,戲班眾人一時半會地也走不了,白檀拗不過何仙兒,被他連哄帶勸地脫掉大衣,換上水衣子,再摁到銅鏡前坐下,細細上了香粉和胭脂。

抹彩和勾臉還未完成,何奇芳打簾子進來,對何仙兒道:“杜老板方才出手最闊氣,賞了不少好東西,眼下點名要見你,好歹同我出去謝一謝,否則杜老板麵上不好看。”

自打揚名立萬,何仙兒就添了些嬌氣矯情的小脾性,他有心推脫,又顧忌真把杜老板給氣到對家去,就跟白檀告了罪,與班主何奇芳一起朝雅間走去。

白檀獨自坐在那裡,無人應承也不覺枯燥,反而更多了些自在。

受社會風氣影響,大多人保留著舊式眼光,喜歡把人劃分成三六九等,瞧不上戲子歌女一類的職業,認為這些都是賤籍,是下九流的東西,若非窮到一定份上,萬萬不肯投身梨園。

但在白檀眼中,戲曲是傳承千年的國粹,理應被發揚光大,其中的學問大著呢。

白檀正想得出神,冷不丁闖進來幾個士兵,其中一個粗聲粗氣地問道:“你就是何仙兒吧,來,跟我們走一趟!”

白檀微愣,有些戒備地反問道:“你們是誰?找何仙兒什麼事?”

那士兵不高興地說:“等會你就知道了。”說著,兩個士兵上前,就來抓白檀胳膊。

白檀掙了掙,蹙著眉頭怒斥道:“我不是何仙兒,你們也不能隨意抓人!”

士兵頭目道:“少廢話!趕快走,我們將軍還等著呢。”

白檀氣結道:“都說了我不是何仙兒!”

士兵頭目見白檀反抗激烈,語氣又充滿真情實感,不禁有些躊躇,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身邊膚色偏黑的士兵,小聲問道:“剛才將軍怎麼說來著,何仙兒長什麼樣?”

黑臉士兵想了想,自顧自點頭道:“將軍說,找最好看的那個。”

“最好看的那個?”小頭目輕聲嘀咕了一句,仔細瞅了瞅白檀,雙眼發光道:“那不就是你嘛!彆想騙我!”

白檀鬱卒:“……”

真是好氣哦,一點都沒有被人誇獎的喜悅呢。

夜宴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雲家彆院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眾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交談,間或自以為隱蔽地偷偷朝主位上瞥一眼。

白文禮端了一杯酒,木著張臉坐下,語氣涼涼地說道:“雲將軍真是好雅興。”

雲九霄喝了一口酒,笑道:“還要多謝大少爺賞臉。雲某來榮平城之前,家父曾經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到白家登門拜訪。家父與貴府大老爺相交多年,意氣相投,情如手足,論起來咱們原是世交,合該稱大老爺一聲世伯,大少爺同雲某,也不該外道才是。”

白文禮心道雲九霄這番,大費周章地擺下鴻門宴,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他心裡有幾分猜測,隻不好先提出來,就見招拆招地笑道:“將軍客氣了,能跟將軍做兄弟,是白某的福氣。”

雲九霄見他滴水不露,心知白文禮果然不可小覷,淺笑道:“世弟,說笑了,你我二人久彆重逢,等會還有一份禮物,送給世弟。”

雲九霄笑得古怪,白文禮隻覺莫名其妙,心道:禮物,什麼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白文禮莫名其妙:禮物,什麼禮物?

白檀麵無表情:啊,就是我了

突然覺得白檀好難啊,哈哈哈

祝大家中秋快樂,闔家團圓!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