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執手風雨(十二)(2 / 2)

如此一來,兩人距離越發近了,白檀呼吸間全都是對方身上的氣息,竟然控製不住地耳根泛紅,有些心猿意馬,他倉皇低頭,道:“多謝殿下。”

九皇子神態動作都很溫柔,輕聲說道:“先生不必同我如此客氣,潛一直都很想親近先生,可惜生性笨拙,不得其法。”

白檀目光一閃,抱緊懷中書卷,故作不懂道:“殿下言重了,草民家中有事,就先行一步了。”他衝九皇子作了個揖告罪,快步走開了,腳步有些淩亂,莫名多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身後,九皇子戀戀不舍地凝望著白檀,如芒刺在背,讓白檀一時心慌意亂,直到走出去一截路,轉了個彎,他才停下,表情凝重地回頭看去,心情微妙地想道:九皇子剛才,是故意勾起我的好感?

或者,說得再露骨一點,九皇子意圖勾|引自己的教書先生呢。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堂堂一國皇子,怎麼能乾出這種自降身份的事呢,三流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拍,白檀陷入自我懷疑當中,但轉念一想,方才九皇子自稱為“潛”,如果所料不錯,應該就是他的名字了。

皇室中人,姓名字號都有講究,輕易不會提及,其他人又要避諱,不可隨意宣之於口,而且,在他人麵前自稱名,本就有謙卑之意。

九皇子這一番操作下來,其中深意,簡直細思恐極。

白檀摸了摸潮紅的臉頰,暗暗嘀咕道,要不說這位九皇子是個狠人呢,為成大事不拘小節,必要的時候,正主親自下場,連美色都敢犧牲。

宮中幾位皇子鬥法,宮外眾人也沒閒著,雲九霄聚集十萬兵力,打著“清除奸佞,還政於民”的旗號,在淮南揭竿而起,一篇曉諭天下,痛斥達官貴族錦衣玉食,搜刮民脂民膏,不顧百姓死活的檄文,在短短三日內傳遍大江南北,其言辭犀利,直陳時弊,振聾發聵,贏得無數文人騷客拍案叫好。

人言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那雲成虎就一個兒子,見他有此雄心壯誌,還不拚了老命,送雲九霄青雲直上,憑借其多年行伍,苦心經營下的人脈,聯絡親朋好友,一眾舊部,就是為了給雲九霄增添籌碼。

雲九霄熟讀兵法,算無遺策,本是又武藝高強,旁人難以近身,對於他的本事,白檀還有幾分信任,就怕雲家軍人手有限,最後難以稱雄。

無論白檀擔憂也好,安心也罷,日子總要一天天過。

七月流火,入秋之後,天氣漸漸轉涼,老皇帝受時氣影響,病得越發重了,禦醫直接明言,說是藥石無效,回天乏術,這也就算了,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詭異的是,一向呼聲最高,最被文武朝臣看好的大皇子,忽然就離奇猝死,幾名禦醫聯手,查來查去,一點蛛絲馬跡都尋不到,恨得皇後直罵他們是酒囊飯袋。

大皇子的死,仿佛是一切噩夢的開端。

緊接著,皇後娘娘因為傷心過度,哀毀骨立,也倒下了,在大皇子發喪下葬後,跟著就去了。

再往後,二皇子、三皇子參加秋獵時,馬匹受驚,不慎跌落懸崖,屍骨無存,連一絲生還的可能都沒有;四皇子府邸走水,其他姬妾仆傭都沒事,偏偏身份最為貴重的四皇子,因前一晚飲酒過度,爛醉如泥,完全起不來,最後葬身火場……

這麼多事接二連三地發生,無形中好像有一隻大手,在暗中推動所有事,朝著他所希望的方向發展……

這一點,不單單是白檀想到了,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感覺,朝臣們也不是傻子,忍受不了被人如此愚弄,將這一樁樁,一件件,掰開了揉碎了,從頭到尾狠狠徹查一番,誰知竟會牽扯到五皇子和六皇子……

兩人都有嫌疑,誰也辯解不清楚,於是,又是一場惡鬥,好一通撕咬。

本來,百姓對宮廷秘聞興趣十足,想方設法地探聽,但是自從老皇帝病倒,好戲一場接著一場,大家早已司空見慣,漸漸還有些麻木,完全提不起探究的欲|望。

“說起來我還真有點可憐老皇帝了,尋常百姓家,當老子的氣息奄奄,眼看就要一命嗚呼,兒孫們還要哭幾嗓子,儘儘哀思呢,老李家倒好,幾個兒子全奔著老皇帝屁股底下的椅子去了。”何仙兒喝了一口茶,感歎了一會兒,末了,想到老皇帝做的那些混賬事,又道:“不過,也是他活該,好歹是一國之君,臨了臨了,連個念著他好處的人都沒有,可見生平沒乾正經事。”

朝堂之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亂紛紛的,也不知何時是個頭,榮平城內人人自危,生怕禍事從天而降,故而都低調謹慎起來,少在外邊走動,街麵上比以前蕭條許多。

皇後、皇子接連薨逝,誰敢在這時節尋歡作樂?薈萃樓冷清下來,四季春戲班已經許久不再登台唱戲了,何仙兒整日窩在家裡,偶爾跟白檀一起說些閒話,總歸也沒彆處可去消遣。

白檀笑話何仙兒儼然一個古代版宅男,聽他口無遮攔,也不懂避諱,想著左右關起門來,自個在家裡說上一嘴,也不打緊,就笑吟吟地說道:“老李家的兒子,也不都是名聲不堪、劣跡斑斑的。”

何仙兒頓了一頓,懶洋洋道:“噯,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有位九皇子,據說很不錯,天天在老皇帝病床前端茶倒水,事親至孝,而且性情和善,寬容大度,宮裡宮外都讚他賢良正直呢。”

白檀彆有深意地笑了笑,賢良不賢良我不清楚,但“不直”是肯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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