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四這日,惠王趙致進京麵聖。
趙衡在承乾殿見惠王, 惠王妃到康壽宮拜見太後皇後王太妃等人, 惠王妃嬌小可愛, 一雙杏眼大而圓,專注看人時極易讓人產生好感, 進殿後恭恭敬敬行了大禮, 起身時肚腹平平絲毫不見孕相,王太妃暗暗鬆一口氣。
黎太後興致不高,看見高明純也高興不起來, 王太妃主動張羅說話:“王爺正在承乾殿與陛下說話,咱們娘幾個先說說話。”
惠王封地在蜀地,與京城自是截然不同的風情, 惠王妃撿著些趣事說與黎太後聽, 提到蜀地有一種動物叫白熊,憨態可掬喜食竹子, 惠王曾捉到一隻養在府中,每日都要親自喂了那白熊才肯去衙門做事。
黎太後勉強被勾起一絲興趣,她早年便喜歡貓貓狗狗的,不過宮中養著不方便, 倒是養過一隻通體雪白頑皮可愛的波斯貓,但沒兩年被人毒死又查不出是何人下手, 打那之後再也沒有養過什麼, 但喜歡看看人家養的。在後宮的多年沉浮教黎太後養成不愛強求的品質。
“母後您看, 這是王爺給它畫的畫冊。”惠王妃竟真的將畫冊帶了過來。
黎太後興致勃勃翻開看, 惠王畫工不俗將白熊的憨態勾勒的栩栩如生,有一幅是白熊百無聊賴趴在欄杆上曬太陽,惠王在一旁邊做了批注,‘可曾給我帶竹子吃?’
“致兒真是小孩兒心性。”黎太後哈哈大笑。
高明純在一旁看彆地不同的風土人情,這白熊她曾聽師父說過,當年遊曆到蜀地不小心在山間迷路,遇到一隻看似無害的白熊差點將他生吞,這等萌物隻可遠觀。
惠王妃坐在王太妃身旁,恭謙極了:“王爺說他奉命守衛我朝大好河山,亦想將他所見所聞帶回來給母後、母妃賞玩。”
“好孩子,好孩子!”黎太後不住的誇讚。
王太妃沒忍住掉了眼淚,欣慰又高興道:“娘娘不要總誇他,致兒愛玩,您誇他他肯定更有底氣玩鬨呢,還怎麼給陛下辦事?”
“無妨無妨。”黎太後興致勃勃翻看那畫冊,惠王妃解釋:“天寒路遠,王爺有心想帶一隻白熊回京給母後賞玩,但怕白熊適應不了漫漫路途才未帶回,王爺說等天氣暖和了就送一隻白熊到京城來。”
“唔,好好好,致兒有心了。”黎太後擱在心裡算了算,皇後年後生產,到時候白熊送入宮中她也沒時間逗弄,說不準等孫子長大後帶他去看一看,不過斷不能像惠王一般玩物喪誌。
半個時辰後,皇帝與惠王來到康壽宮拜見黎太後和王太妃。
先帝四個成年皇子都生的高大,趙衡與惠王差不多高,不過惠王膚色黑,比趙衡壯碩許多,不過跪倒在母親身邊時和旁人一樣。
王太妃終是沒控製好,淚水漣漣,高明純打了個圓場總算沒讓場麵太失控,黎太後的表情更是奇怪,約莫是想趙衡從不曾對她如此依賴?
等到二十五這日,宮內有關黎太後千秋宴的籌備都已準備妥當,就等二十六這日。
不過二十五下午解除禁足的虞真長公主進宮來見黎太後,同她一起進宮的還有楊釗元的姐姐楊婉瑩與其子胡彬。
虞真長公主徑直去了康壽宮,三個多月的身孕不甚明顯,但她穿衣已比往日謹慎許多,腰間鬆鬆散散的還吃胖不少,她跪在黎太後身邊痛哭流涕,不多時黎太後自個兒便心軟了,那四位嬤嬤都已厚葬,連她們的家人也送去不少銀兩,總不能再因此冷落親生女兒。
“虞真,以後切記不可隨心妄為,否則本宮定饒不了你。”黎太後記著趙衡給的警示,強硬囑咐了一句。
虞真長公主破涕為笑,靠在黎太後懷中:“母後放心,兒臣日後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敢了。”
“好,母後信你一回。”黎太後親自將她扶起來,心疼不已的問:“孩子鬨你不鬨?你剛懷上時吃不下飯,現在可還好?”
“好著呢,母後放心,楊家對女兒很好,吃的喝的都會送一份到公主府,兒臣這些日子靠著那些新鮮吃食將孕吐的毛病養好了呢。”虞真長公主笑容乖巧,提到楊家時故作不在意的褒揚。
黎太後隻當沒聽見的,女兒她可以寬恕,可楊家不行:“那是楊家應該的,你懷的孩子日後可是要姓楊的!”
虞真長公主笑容一黯,撒嬌道:“若是楊家對女兒不好,女兒便讓這孩兒姓趙,不給他們楊家養!”
可黎太後沒覺得解氣,反而嗔怪:“亂說什麼,即便你是公主也不能讓孩子跟你的姓,這不合規矩。”
“是是是。”
虞真長公主頭一次沒追著反駁,反而說起她帶進宮的楊婉瑩和胡彬:“兒臣解禁當天姐姐便去公主府探望,還將胡彬帶了來,兒臣著實喜歡胡彬這孩子,前陣子他一直病著現在精神好許多,兒臣便將他帶來拜見母後給母後祝壽。”
“那將人帶進來吧。”黎太後對胡彬有一丁點印象,且馬上有孫子對小孩子極為和善。
楊婉瑩牽著胡彬進殿給黎太後請安,按照官位他們明日是沒有資格給黎太後祝壽的,胡彬邁著步子走過來,臉色蒼白身子瘦弱,比上次見氣色差很多。
“喲,小郎病著可得好好補補,瞧,都瘦了!”黎太後讓人拿糕點給胡小郎吃,逗他說話。
黎太後悄悄觀察虞真長公主神色,見她確實滿眼愛憐看向胡彬,不由在心中歎一口氣。
高明純來康壽宮請見黎太後便看到這幅和樂融融的場麵,外人在場她照舊給黎太後行禮問安,一套動作流暢的讓人看不出任何異常。
“皇姐來了。”高明純也要同虞真長公主打招呼,目光從虛弱的胡小郎身上掠過,她知道醉骨粉藥效,胡小郎如今能站在康壽宮內,定是胡家花大力氣診治的,但根源未能拔除,最好的情況是以後都會病歪歪的。
虞真長公主笑盈盈的同高明純招呼:“皇後操勞母後千秋宴著實辛苦呢。”
“皇姐言重,都是本宮應該做的。”高明純一臉的受寵若驚。
高明純來康壽宮自是有事要和黎太後稟告,虞真長公主主動提出來帶著楊婉瑩母子四處走走,但她懷著身孕身子虛弱,楊婉瑩不敢勞動她:“我看殿下臉色不大好,不如在哪個宮內歇一歇,我領著小郎在宮外透透氣即可。”
“如此也好,那姐姐當心,當下宮內忙亂彆讓小郎衝撞到旁人。”虞真長公主眼下黑青,耐著性子同楊婉瑩交代。
“是,殿下放心。”
虞真長公主果真去偏殿休憩,留下一位宮女陪侍在楊婉瑩母子身邊。此時宮內屋頂、樹木花草上尚有積雪未除,胡彬喜歡白白的雪,要楊婉瑩給他捏一個雪圖子,楊婉瑩自是沒有不從的,撿一團乾淨白雪握成團給胡小郎看,並不敢讓他拿著。
“這是?誰家孩子?”一道溫柔嗓音從她們身後傳來,穿素色宮裝披著大毛鬥篷的羅太妃仔細看那孩子眉眼,尤其是腰間綴著的一塊玉佩。
宮女提示楊婉瑩這是宮中羅太妃,她慌忙放下雪團子,牽起胡彬的手向羅太妃行禮:“臣婦楊氏攜子拜見太妃娘娘。”
羅太妃溫柔一笑,微微點頭:“不必多禮,本宮隻是路過。”
“多謝娘娘。”楊婉瑩拽著胡彬衣袖,生怕他哭鬨起來衝撞貴人。
羅太妃卻輕移蓮步走到倆人麵前,捏捏胡彬嫩嫩臉蛋讚道:“原來是長公主的外甥!這孩子生的真好,喏,這是本宮閒暇時做的荷包,贈予小郎君玩罷。”
楊婉瑩鬆一口氣,看來虞真長公主的名頭在宮內如此好用,隨即安心接下那荷包,又謝過羅太妃,幾人正要道彆離開,卻見剛進康壽宮不到一炷香/功夫的高皇後緩緩而來,羅太妃臉色一變度低頭掩飾過去,微微屈身拜見皇後。
高明純帶著宮女太監站在路中間,淡淡一笑:“太妃是來送您抄寫的經文麼?母後此刻閒暇,太妃大可入宮求見。”
她一點情麵都不留,直接揭穿羅太妃正在受罰之事實,一如從前的狂妄高傲,連個正眼都不給羅太妃卻命人賞給胡彬一隻七巧板,似是在討好大姑子喜歡的外甥。
等到高明純離開,羅太妃勉強朝楊婉瑩笑了笑,看也未看那胡小郎徑直朝康壽宮而去。
胡小郎將荷包塞給母親,抱著七巧板興致勃勃玩起來,他身子虛弱好在精神不錯,不一會兒就能將七巧板玩熟了。
太後千秋宴,眾臣入宮拜見,滿朝二品以上命婦皆要入宮為太後祝壽,嘉怡郡主聚在一群女人中間,脂粉香味撲鼻,偏不停有人與她說話客套,入宮之後她一直跟在魯王妃身邊,可齊王妃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連,容斐白不勝其煩。
開宴前,容斐白發現他的座位安排在魯王妃與齊王妃之間,容斐白一臉絕望看向還未到場的皇後位置,師妹害我!
宴開,帝後與太後盛裝到場,眾人齊齊為黎太後賀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