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啊!”尤其是高明純大婚這大半年這還是第一次看,全靠師兄偷偷給她夾帶話本入宮,讓親娘送話本來她還沒長那個膽子。
不過,等到高明純坐在浴桶內抬頭看高高房梁時忽然想到話本裡說的,這宮裡吊死鬼最多的!還有那時她借助玉佩看到各人死前症狀,王妃們幾乎都是吊死在房梁上的!
趙衡並未將話本收走,而是看完放到桌上便去床上躺著等皇後回來,隻不過,他發現今日皇後從淨房回來格外親近他,要不是有肚子擋著怕是貼到身上來了,趙衡喜歡她親近,不動聲色轉過身與她麵對麵:“阿純是不是看話本嚇到了?”
高明純老實點頭,靜等皇帝訓斥。
不想,趙衡在她額頭上蜻蜓點水一下,然後拍拍她的背:“下回要看就去太陽地裡看,晚上不許再看,萬一嚇到皇兒多不好。”
“陛下你真好!”
“你第一天知道?”她要敢答是,趙衡很想敲一敲這小沒良心的腦袋瓜了。
豈知高明純還是很有危機感,抓著皇帝胳膊搖了搖:“陛下一直都很好,臣妾記著呢。”
“知道就好,睡罷。”趙衡捏捏她鼻尖,愛憐道。
高明純閉眼睡覺,心裡卻在想雖然皇帝一直很好,但是我還是不會開口提給你納嬪妃,嗯,這點你可以不知道。
夜裡寒風刺骨,尤其是在化雪的夜晚,那冷風一吹簡直穿什麼衣裳都沒用。高家二房的大宅裡,六個小廝組成的巡夜隊伍都是捂著膀子不住的來回給雙手哈氣,但這點熱風吹出來瞬間消散開來,無一點用處。
“這十冬臘月的啥時候能熬過去?”王三實在耐不住寒冷自言自語道。
走在前頭的頭兒聽見回頭訓斥:“你小點聲,讓人聽見飯碗不保那你這十冬臘月都熬不過去。”
“嘿嘿,二哥,這不就說說,你那酒壺裡還有酒沒?借小弟喝兩口暖暖身子。”
田二青白他一眼:“喝個屁,咱在外頭溜達這麼久什麼酒不能凍成冰渣子?”
“哎,也是。”王三不再折騰,老老實實的跟著隊伍來回巡邏,腳下那雙他老娘好不容易湊出來的棉鞋早已濕透冰涼,一雙腳凍的僵硬麻木沒有絲毫知覺。
巡夜隊伍路過花園,裡頭黑漆漆一片,裡頭還有一方池塘,六人都不願意進去巡邏,偷偷繞開花園繼續在正院周圍來回走動,等到夜深還能到倒座房裡躲一躲,等到六人離開藏在假山裡的人影緊了緊披風,低聲罵一句:“大冷天的還要來安撫這女人,真是造孽!”
如此說著,黑影竄出假山直奔後院小姐閨房而去。
閨房周圍一片漆黑,黑影手腳麻利找到約好的地方輕輕推窗,果然是鬆動的,裡麵的人也聽到窗子的動靜,循著聲音下床而來,卻不小心碰到繡凳,寂靜黑夜裡弄出好大的聲響,驚醒守夜的丫環。
“小姐,怎的了?”
高明宜按著碰碰狂跳的胸口,故意用滿含睡意的聲音道:“我起來喝口茶碰倒了繡凳,無事,你睡罷。”
丫環答一聲是,裹緊被子睡了過去,等聽到輕微呼嚕聲窗外才重新有了動靜,高明宜站在原地等著那人來到。
黑影白白在外頭凍那麼長時間,手腳麻木跳進閨房,再輕手輕腳關上木窗,躡手躡腳來到姑娘床前,庭院裡頭尚有微弱月光但閨房之內黑漆漆卻很是暖和。
“釗元哥哥,你來了?”高明宜低聲喚著,早已淚流滿麵。
黑影一頓,下意識摸摸臉上常年貼著刀疤的位置,幸好進門前已將那東西撕了下來。
“明宜。”屬於楊釗元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低啞又痛苦。
高明宜慌忙用手帕擦擦眼淚,伸開雙手向前探:“釗元哥哥,你在哪兒?”
黑影定定神便看清高明宜所在位置,輕手輕腳走過去拉著高明宜的手:“傻姑娘,你怎麼不先睡一會兒?”
高明宜撲到他懷裡無聲哭泣:“我還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釗元哥哥了。”
黑影雙手張開,好半晌才將雙手放到她背上安撫:“放心,我不是給你傳信讓你稍安勿躁,你看我現在不是來了?”
“是,釗元哥哥你來了。”高明宜欣喜道,兩人走到床邊坐下,她照舊依偎在‘楊釗元’懷裡。
“釗元哥哥你禁足許久,可曾受什麼委屈?可惜我力弱力量微薄不能幫釗元哥哥渡過難關,釗元哥哥可曾怪我?”
黑影深吸一口氣:“不曾,傻姑娘,你隻要好好保重,不教我擔憂,咱們早晚能在一起的。”
下一刻,高明宜的眼淚浸濕了黑影的衣裳,又乾脆靠在床架上,靜靜聽高明宜訴衷腸:“釗元哥哥,母親將我關在家裡,這陣子我不能去見你和公主殿下,若是釗元哥哥要吩咐我做什麼事儘管說便是,我一定竭儘全力幫釗元哥哥做的。”
黑影忍不住想歎氣,生生忍下來:“無事,不過我現在一介白衣,明宜跟著我會吃苦的。”
“我不怕吃苦!”高明宜差點喊出來,黑影慌忙捂住她的嘴巴,而後迅速放開。
“明宜,若我需要你幫忙一定來找你。”
高明宜信誓旦旦許諾:“我姐姐是皇後,我與她關係不差,若我去求她給釗元哥哥複職,也許能行。”
“你不怕皇後生你的氣?”
“我是真心喜愛釗元哥哥,姐姐一定明白我的心意,她不會不舍得幫我的。”
黑影徹底無話可說,連忙說起彆的,高明宜如今還被禁足府中,高家夫妻定是打好主意等待日後挑個夫婿將高明宜嫁過去,黑影自然要提醒她這一點。
高明宜似信非信,仍是將這話放在心裡,再次許諾對楊釗元之心磐石無轉。
夜深後,在另一輪巡邏前,黑影迅速離開高明宜閨房,一路躲過京城巡防隊伍,在月亮越來越亮時跳入楊家。
楊釗元正守著燭火看書,聽到房門推開的動靜立刻起身,躬身道:“殿下。”
原先的黑影,如今被稱作殿下的男人重新粘上那道疤,一進門就湊到炭盆前烤火,頗為怨念道:“釗元,我這次可幫了你大忙,大冷天冒著被抓的風險去安撫你那腦子不清醒的心上人,也不知你喜歡她什麼。”
“多謝殿下,我放心不下她這兒有人盯著,隻能勞煩殿下替我走一趟。”
疤臉男人烤暖和了,徑直坐下端起一杯酒喝下肚,又道:“叫什麼殿下,跟你說過多少次叫兄長就好,你我共謀大事,我拿你當親兄弟看待。”
楊釗元勾唇一笑仿佛極是愉悅:“是,兄長。”
“我可先聲明,我從未對高明宜有什麼逾越之舉。”
“在下信得過兄長,兄長無需多言。”
疤臉男人眯起眼睛又灌下一杯酒,問道:“宮中情形如何?”
楊釗元拿開書卷,擺上棋盤,將所知消息說與他聽:“皇帝病後宮中戒備森嚴,根本安插不了幾個人,隻能靠旁人消息判斷,若我未曾尚主,倒還能進宮見一見皇帝,現在隻能在外圍打探。”
“無妨,反正皇帝病怏怏的,命不長久。”疤臉男人手執棋子慢悠悠落下。
“但是我聽說刑部還在探查皇帝東山墜崖之事。”
把臉男子不以為然:“你父親曾是刑部尚書,如今刑部尚書是他的學生,總不能真查到你頭上來吧,那點子蛛絲馬跡他總該賣力替你遮掩過去。”
“遮掩不難,我隻是有點……不安。”楊釗元暗暗歎氣,若是能見皇帝一麵便好,今生與前世的變數若有一絲差錯便是滿盤皆輸。
“可惜那白蓉蓉殺不得,難消我心頭之恨!”疤臉男人提到白蓉蓉恨的牙癢癢,這人將皇帝救下來不說,獲封郡主過的極是滋潤,出宮後身邊有人護衛,若不是怕引起京城動亂絕不會讓她活到現在,而前幾日暗算她不成,反而害的齊王妃失了孩子,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疤臉男人恨不得讓白蓉蓉碎屍萬段!
楊釗元落下一子,盯著棋盤道:“皇帝墜崖病重便是你我計劃的意外之喜,那白蓉蓉早晚要殺的。”
說不準前世就是白蓉蓉將皇帝救走,隻是猜不透為何前世沒被禁軍找到,而今生被順利找到,也許這就是命數。
“我總覺得最近的計劃不大順利,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疤臉男人喃喃。
燈花爆起,兩人繼續沉默下棋。
到了十一月初是高夫人壽辰,高明純計劃著要給母親什麼壽禮,趙衡聽聞交代她賞賜要豐厚一些。
“阿純,北狄即將有場大戰,長輝來見朕,請朕準他去軍中。”趙衡儘量交代的柔和些。
高明純仍是怔了好大一會兒:“大哥他怎麼會想去軍中……”
她記得清清楚楚,趙衡離世前大哥二哥都在場,大哥還少了一條胳膊,她不放心讓大哥去戰場。
“母親她……大哥是長子,他要是有個萬一……”
大舅子前世少了一條胳膊,趙衡記得清清楚楚,更萬萬不會讓皇後掉這個後盾,勸解道:“朕派人保護他,必定不會讓他受傷,隻是舅兄的願望,朕不得不準。”
高明純沉默許久點點頭:“大哥一心想參軍,往日母親不準,隻不過男兒壯誌臣妾不會攔她,隻能多多勸慰母親,讓她安心。”
高家人重情重義有勇有謀,趙衡是早就見識過的,但見高明純如此明事理仍是動容。
“朕和阿純保證,一定讓舅兄立了軍功完好無損的回京。”
“謝陛下。”
說完高竹彥參軍一事,趙衡欲言又止,高明純看了出來徑直問:“陛下還要說什麼事麼?”
“朕記得你家中還有一位堂妹?”
高明純一怔,不明白皇帝為何突然提起高明宜,難道他知曉高明宜心悅駙馬楊釗元?因為摸不準皇帝對這件事會是什麼反應,鬼指神差之間她另辟蹊徑問道:“臣妾堂妹如今待字閨中,陛下是要如何?”
可趙衡瞬間便明白她的意思,一點不客氣的在她臀上輕拍,最近高明純調皮時他無好用的法子懲罰,便隻是這樣打一下了事。
“朕問的是旁的事。”
高明純老實了:“明宜她心悅駙馬,但臣妾二嬸說她已經知錯正在閨中反省,再也不會做傻事。”
“當真?”
“自然是真。”高明純還是盼著高明宜真的明白從前是錯的,如若不然她也保不了她。
趙衡點頭表示相信她說的,可心裡覺得她絕不會輕易悔過,否則也不會做出毒殺堂姐之事,旁的人他暫時不能處置,但高明宜可以先處置掉。
“她與你相差一歲難不成仍未定親?”
高明純蹙眉:“陛下是要給明宜介紹人家?”
“不錯,曾有人和朕探口風想要求娶你家堂妹。”趙衡並未說謊,皇後堂妹自然不會少人求娶,惠王進宮後也曾替他麾下一員大將求親,原本想讓趙衡直接賜婚,但顧及皇後不能直接賜婚,萬一鬨出什麼不好看的,皇後也會跟著臉上無光。
但這求親的人選趙衡也是認真挑選過的,惠王麾下這名將軍蔣奇戰功赫赫,常年駐守蜀地甚少回京,讓高明宜嫁了他遠遠去蜀地不能回京,不與高家有過多牽連,等過兩年風平浪靜再將其殺了,趙衡不會折辱她,因為這會掉皇後的麵子,卻也不會輕易放過她,殺妻之仇他早晚要報!
“陛下,那將軍如今官居幾品啊?”
“正四品,年方二十五。”
“他二十五歲還未娶妻?”
趙衡彈彈她額頭:“蔣卿前頭的妻子去世,隻留下一名女兒,他府中極清淨,令妹嫁過去不會吃苦。”
年紀輕輕官居四品確實是了不得的人物,再者皇帝與惠王自小關係好,不用擔心日後惠王做什麼亂子牽連高家,再者府中無過多姬妾,高明宜若是肯嫁過去,等生了孩子自然能坐穩將軍夫人的位置。
“那臣妾給二嬸遞個消息,請她後日隨我母親一同進宮,陛下覺得可好?”
“可以,若是你們想見見蔣奇也可,朕讓惠王將人帶進宮便是。”
“多謝陛下,不過還是等臣妾與娘家人商議過,再請蔣將軍相看罷。”若是直接將人請進宮來,高明純怕高明宜那執拗性子發作,到時候給人難堪雙方都下不來台,說不準還會弄成冤家,那便得不償失了。
高明純一心想著後日母親進宮要說什麼,完全將趙衡忽略,但他可不是甘心被人輕視的性子,尤其這人還是自家皇後,直接將人打橫抱起送到床上。
“陪朕睡覺,旁的事都可以放一放。”
“好。”高明純打個哈欠,當真一歪頭睡了過去,趙衡的手還放在她衣襟裡,見狀隻能鳴金收兵,安生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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