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襄陽,鎮南將軍府內,正當秦瑱在南邊和劉磐交手之時。
劉表坐在郡府之中,麵沉似水,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而他的手上,正拿著一紙討劉表檄文,左右便是蔡瑁、蒯越、劉先等人。
本來還有一個蒯良在列,但自去年秋天以來,蒯良便一病不起。
也是年紀大了,像是蒯良此時早過了知天命之年身體每況愈下。
與之相比,年齡差不多的劉表精神狀況不錯,還能壓著怒氣看劉備發來的檄文。
在眾人的沉默之中,他看了許久,便一把將檄文丟在了案上道:
“都說說吧,眼下劉備忘恩負義,欲取荊州之地。”
“其人大軍將至,爾等以為我軍該當如何應對?”
他一說罷這話,蔡瑁便直接將手一拱,沉聲道:
“主公,事到如今,劉備兵馬眾多,我軍難以與戰。”
“若要抗之,唯有北上求援,求得曹公兵馬南下。”
“如此,便隻偏軍,亦可壯我軍之威,增我軍之力。”
“再者,劉備非義而伐荊州,可上表請天子降罪。”
“若有天子詔令,或可以此勸服劉備撤去兵馬!”
劉表一聽這話,自是眉頭一皺,頗為不滿道:
“曹操此賊屢次犯我荊州,致使南陽以北皆落其手。”
“若非此人,老夫又豈會作視劉備壯大至此?”
“再者,眼下其人陷於河北戰事,哪有餘力增援我軍?”
實際上遠在劉備討伐江東之前,他就預料到了可能會有今天。
所以他當初極為不願意幫助劉備擊破江東水軍。
就是因為彼時曹操勢大,他才會想要劉備與之助力。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劉備和曹操之間實力扭轉會如此之快!
還沒等他平定荊州南北亂局,劉備就已經雄霸一方。
可以說,現在的局麵和曹操一直壓製他脫不了乾係。
結果現在又要讓他向曹操求援,他自然不願意行事。
不過蔡瑁見其惱怒,便低頭一歎,抬起頭道:
“行與不行,皆可試試,形勢如此,不得不為爾!”
現在的局麵他也沒辦法,唯一能想到的計策就是如此。
劉表見他這般模樣,索性又將目光投向了眾人道:
“除德珪此議之外,諸位難道皆無計策教我?”
“劉始宗,之前不是你力主我軍助力劉備麼?”
“吾之前已尊王命,現在劉備伐我,卿無言否?”
被他點到了姓名,劉先便麵露愧色,連忙拱手道:
“主公不必多言,在下願往劉備軍中,勸劉備退軍!”
去劉備軍中動動嘴皮子,這是他現在能贖罪的唯一方式。
劉先這麼一表態,劉表自也不好再嘲諷,又看向了蒯越道:
“異度善於軍略,必有妙計,可否與我言之?”
蒯越見其點到了自己,當即便站起身來分析道:
“使君,以在下之間,德珪與始宗之言皆可行事!”
“因是劉備其人以尊王起家,若天子下詔,劉備便不得不尊。”
“故依在下之見,主公不妨遣使北上,請天子下詔令其退軍。”
“然則眼下天子遷都長安,我軍遣使前往,來回須得月餘。”
“所以先遣使前去劉備軍中求和,再以重兵攔於險要之地。”
“如此,劉備進路被堵不得進軍,又見天子詔,自然會退。”
“不過在下觀之,我軍當前第一大患,並非劉備,而是秦瑱!”
劉表聞聽這話,頓時眉頭一挑,有些不解道:
“異度此言何意也?劉備和秦瑱乃是一家。”
“若能阻得劉備,其麾下秦瑱又有何懼之?”
而他一問,便見蒯越嚴肅的搖了搖頭,堅決道:
“主公須知,二人說是一家,其實如今不然!”
“自秦瑱就任江東都督之後,此人便自有一套班底。”
“劉備與其假節之權,秦瑱方才能奪取交州。”
“此次劉備起兵,也未必是劉備本意,而是秦瑱所為。”
“此人深諳劉備弱點,故先行說服張羨請之北上。”
“眼下秦瑱已經起兵入駐荊南之地,即便劉備退軍,秦瑱多半也不會退。”
“以秦瑱手段,若叫其占據荊南四郡,則我軍當永無寧日。”
“故我軍之患不在劉備,而在於荊南秦瑱!”
“若不能驅逐秦瑱,則我軍便說服劉備,亦無大用!”
在他看來,劉備雖然兵馬眾多,可這對他們並不致命。
畢竟江夏還握在他們手中,全力阻擋之下,劉備很難站住腳跟。
可南邊的秦瑱不同,這貨奪取交州之後,天然就對荊南有威脅。
而如果荊南被秦瑱奪入手中,那就能威脅荊州腹地。
這樣一來,他們就算擋住了劉備,早晚也要被秦瑱蠶食吞並。
且秦瑱不是劉備,這貨壓根不講什麼仁義道德!
恐怕劉備親自勸解秦瑱退軍,這貨都會來上一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拒絕。
到時候這一對君臣唱起雙簧來,你劉表就等著煩吧!
聽著他的分析,劉表自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可秦瑱此人用兵了得,又兼善於治政,該當如何處置?”
秦瑱這一個名字,可算是他噩夢一般的存在。
若是彆人在南邊也就罷了,以劉磐領軍在南就能堅守。
可秦瑱不一樣,這貨打仗很厲害,劉磐未必是對手。
而除了打仗之外,秦瑱又極為善於治理地方,且頗為善辨。
可以說打也打不過,罵也不罵不過,沾著就像牛皮癬,根本彆想甩掉。
對付秦瑱這種人,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克製?
在他的問話之下,蒯越沉吟片刻,便直言道:
“要想對付秦瑱此人,正道絕不可行,唯有離間之策。”
“眼下秦瑱威脅雖大,可其人權柄過矣。”